【063】雪崩

玉玲瓏一行人快到河澤鎮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這一場雪來的突如其來，豆大的雪花不到一會兒已經在地上覆上了薄薄的一層，林錦西蹙眉吩咐萬安在河澤鎮落腳，這樣的天氣並不適合趕路。

玉玲瓏這次出來的着急，並沒有帶多少禦寒的衣物。河澤鎮是個小鎮，鎮上的百姓向來都是自給自足，賣成衣店的店鋪一家也沒有。她身材嬌小，男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滑稽的緊。再說，她也不愛穿別的男人穿過的衣服，雖是乾淨的但想想總是有些不自在，便只好凍着，期盼着到了下一個地方能有個賣衣服的鋪子。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場雪下不了多久，在河澤鎮落腳一天，第二天應是能啟程的。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待到第四天早晨，玉玲瓏推開窗戶，便發覺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鋪天蓋地的銀白色。在這場雪的襯托下，天色亮的耀眼，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這三天，玉玲瓏都沒怎麼出過門。因為沒有禦寒的衣服，且這鎮上的客棧並沒有地龍，往往睡到半夜她就被凍醒了。白天的時候，她大部分的時間也是窩在床上的。林錦西有些看不過去，強行的將自己唯一一件的狐裘大衣給她披在了身上。

玉玲瓏被生生的凍了三天，哪還管什麼這是別人穿過的衣服，拽了狐裘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是又活過了一回。

小慕這些天已經是徹底進入冬眠狀態了，興許是天氣過於寒冷，它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窩在玉玲瓏的被窩裏打瞌睡，吃的也比往常少了，這讓玉玲瓏暗暗鬆了口氣。這季節，能吃的蔬菜瓜果本來就少，他們這一路上因為趕路很少會在鎮子裏落腳，走的都是那些偏僻的山道，基本上沒什麼新鮮的食物可吃。

她自己都吃乾糧吃的食不知味的，哪還顧得上小慕。

玉玲瓏雖是有些神經大條，但他們趕了這麼多天路了仍未到達目的地。且林錦西一行人趕路都挑人少的地方走，她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林錦西是個善於打哈哈的人，無論她問什麼總能找到其他的話題將她拐了去，次數多了她也知道林錦西是故意的，便也不再問。

林錦西是她哥哥，該是不會對自己不利，只是他帶走自己的目的是什麼，玉玲瓏想不出。且這些天氣候異常的寒冷，她也沒精力想着逃跑的事情，只暗自想着待到達目的地之後再作打算。同時，她也在心裏暗暗期待着慕籬能夠來找自己。

他們是在第五天中午離開河澤鎮的，外面的積雪仍是在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玉玲瓏並不想趕路，這樣的天氣並不適合出門。在現代還有大雪封路，開車易出事故的事情呢，在這道路不平設施不全的古代，在這樣的天氣出門，難保不會發生些什麼危險。

然而，林錦西並不聽她的勸。慕籬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他們並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必須要在趕到江陵之前甩開慕籬。到了江陵，就算是他想違抗自己，慕家的家規也會讓他對自己低頭！

離開河澤鎮之後，他們的趕路速度明顯的慢下來許多。地面上到處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車輪碾壓在路面上的阻力比預想的要大，再者，這些路他們也是第一次走，路面被積雪覆蓋，有個坑坑窪窪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來。他們的馬車已經多次掉進水坑裏了，但還好這些水坑並不深，將馬車從坑裏推出來並沒有浪費他們多長時間。

然而，這樣的好運氣不總是常有。就像現下，他們的馬車就掉進了一個足有一米多寬的大坑裏，積雪導致路面很是滑膩，萬安吆喝着馬兒使了全部的力氣也沒能將那馬車從坑裏拉出來。

玉玲瓏披着大麾站在馬車旁哆哆嗦嗦的直發抖，見此情景免不得有些抱怨林錦西，她小聲的表達着不滿，“我都說了好多次這樣的天氣不適合趕路了，你非是不聽，現在好了，走不動了吧！”

是個人都是有脾氣的，林錦西這些天三番四次的對她的疑問轉移話題，她問的急了便索性不再和她說話，時間久了，玉玲瓏免不得在心裏留下了怨念。

林錦西對於她話里的埋怨並沒反駁之意，只皺了皺眉心情有些煩躁的朝着不遠處走去。若不是眼前這個女子是他的妹妹，他或許根本不會有這麼好的脾氣與她周旋這麼些天。隨着在外的時間越長，他心底的煩躁累積的越多，玉玲瓏那句埋怨的話像一個引火點，快要將他心底的暴躁點燃。

林錦西這一生何曾被人說過一句不是，手裏的下屬對他敬畏有加，母親雖是有些時候不滿他的舉措，但也只是多叮囑兩句並不說他不對，就連李月顏都不會對他的決定產生懷疑。唯獨玉玲瓏，這個自小就沒與他過多接觸的妹妹，會懷疑他的決定，也會毫不客氣的說他的不是。

一個時辰后，玉玲瓏坐在馬車裏兀自高興，林錦西這廝也不知是不是吃錯了葯，放着好好的馬車不坐，非得自己去騎馬。這樣的天氣，他愛在外面受凍，她也不會心疼。他可不是自己的親哥哥，愛幹嘛幹嘛去吧，反正他也不會聽自己的。

因為路上的這段小插曲，他們耽誤了不少時間。夜幕降臨之時，他們堪堪走到了一座山腳下。越過這座山便是與江陵相挨着的松安，松安是一座很繁華的鎮子，是江陵周邊最繁華的地段之一。在那裏，有林家的接應正等候着他們一行人的到來。

這已經是他們第五次在外露營了，玉玲瓏早已見怪不怪。馬車的窗戶並不能完全阻隔呼呼地冷風灌進來，她從第一夜露宿被冷的睡不着之外，現在已經能裹着被子蓋着毯子睡得很沉了。果然是環境激發潛力，玉玲瓏臨睡前撇撇嘴暗想，她以後會不會睡在馬車外也能很好地適應呢。

半夜，玉玲瓏是在一陣刀劍相交的打鬥中醒來的。她掀了身上的被子，穿好外衣從窗口看出去，漆黑的夜色下，一個黑衣人正與林錦西的屬下纏鬥在一起。那人功夫極高，不過吹灰間便撂倒了一大片。夜色太深，就算是就着窗外的月光，她仍看不清那人的臉。

也不過是在她呼吸的一瞬間，林錦西的隊伍里已是躺到了一大片。玉玲瓏看的瑟縮了一下，心裏暗自着急，這人也不知是林錦西的仇家還是半路打劫的，這般高深的功夫，若是林錦西這邊的人都撲街了，自己豈不是也跑不掉？

她坐在馬車裏思考了幾秒，決定抱着小慕出去碰碰運氣，若是到時候連林錦西也倒下了，自己坐在馬車裏可真是要完蛋了。她暗自思索着這馬車底下應是能藏上一個人，天色這麼黑，就算是那人再高的功夫只要自己藏起來不動，他應是看不到自己的。

這個時候也不要怪她玉玲瓏太過無情無義，若這人真是林錦西的仇家，她可不能因為他白白的將自己的性命送了去。若是個半路打劫的，林錦西武功不敵真撲街了，她要是能安全的活下來，會每年給他燒柱香的。

玉玲瓏抱了小慕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馬車邊上，也就在她掀開車簾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在她眼前一閃，直直的掉落到那駕車的位置上，她嚇得差點驚叫出聲。那道黑影落在馬車上后，便沒有說話，玉玲瓏腿抖得的往前挪了挪，就着月光這才看清那人滿身是血的躺倒在了車夫的位置上。

這是林錦西的人，玉玲瓏強忍着眩暈的感覺，越過他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那些人正與黑衣人纏鬥的緊，也沒人注意馬車這裏，玉玲瓏哆嗦着手腳，小步小步的往馬車底下挪去。

也就在她剛俯下身子，準備鑽進車底的那一刻，林錦西憤怒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慕籬，你是想與我作對不成？”

慕籬？！玉玲瓏腳下步子一頓，呼吸間都有些緊張的喘不過氣，那黑衣人竟是慕籬!

他是來救自己的嗎？

預期中的回答並沒有傳來，玉玲瓏站在馬車旁有些不知該怎麼辦。

而那邊，林錦西已與慕籬纏鬥到了一起。林錦西的功夫不及慕籬，但慕籬在纏鬥的過程中卻是改攻為守，林錦西沒了顧慮，打鬥中便是處處下狠手。兩人打鬥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慕籬身上已是挨了三劍，而林錦西卻是完好無損。

劍尖劃在衣服上發出的破裂聲傳到玉玲瓏的耳朵里，她雖是看不見卻也知道慕籬定是受傷了。然而，她幫不了他什麼，只能站在馬車旁干著急。一想到慕籬受傷，她都要心疼死了，更何況，他這次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她心下免不得有些內疚。

也就在兩人纏鬥的這功夫，一聲巨響在幾人耳旁響起，玉玲瓏在抬頭看去的那一刻，驀地大驚失色，“慕籬！”

山上的積雪經過這些天的覆蓋已是積了厚厚的一層，幾人的這場打鬥引起的聲響，足以讓這座山上的積雪頃刻間坍塌。

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