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賠禮
?設施完好的訓練場裏,兩名年齡相差不多的女子正在纏鬥,從呼吸的節奏聽得出,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年齡偏小的應該是新手,出拳的瞬間將被截斷,她反應極快,臨時抬腳側踢,轉身變招。偏偏對方身手老練,堪堪從漏出的破綻處一拳破入,施展擒拿手,轉瞬間把年少的女子胳膊反壓在背後,同時一腳踢出,把踹向她膝蓋處的腿踢來,三兩下把人按倒。
隨即她鬆開手,站起身道:“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吧。”
“好的,老師。”
被按趴在地上的謝流韻輕輕喘了口氣,動作遲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超強的運動量,饒是恢復能力驚人的她也一時有點乏力。她緩步從訓練室里走出來,拿起毛巾慢慢地擦汗。
身旁的腳步聲漸近,她頭也不回,隨手抄起另外一條毛巾,笑吟吟地伸手遞向側面:“老師,請用。”
對上笑顏如花的臉,范青榮接過毛巾,面上不顯,心裏卻暗自嘀咕。
退伍之後,范青榮加入前輩的公司,成為一名私人保鏢。她本身功夫紮實,曾經屢屢在對抗賽中得獎,退伍之後幾年在業內風評極佳,被找來當教練,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這次接單,看到客戶的籽料時,她初初覺得麻煩,後來倒覺得是個帶薪休假的機會。美貌可人,身嬌肉嫩,又不是年少時有耐性,練個防身術八成是一時起意,真到時候抗不過訓練的辛苦,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打退堂鼓。
誰知,來了之後她才意識到,美貌不假,身嬌肉嫩也不假,可客人的領悟力和學習能力太強了,教過一遍基本上不需要再教第二遍,能舉一反三,又尊師重教。她不由得哀嘆:經此一次,以後再教別的學生,怕是要挑剔再挑剔了。
眼光瞄見她的學生轉身去了浴室,她轉身去另一件浴室,準備洗個戰鬥澡。等會兒若是客戶要出門,她要貼身保護的。
她準備得再恰當不過,出了訓練場,謝流韻原本沒有出去的*,只想在家裏窩着看書,卻在接到一通電話之後,決定要出門。
身為保鏢,蘇青榮自然跟隨她一起。
驅車趕往約定的地點,遠遠得就見韓執易百無聊賴地坐在車裏,單手托腮,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謝流韻停下車,悄聲上前,惡作劇地手機從側後面靠近他,點開播放鍵,頓時,一曲強勁有力而又震耳欲聾的歌曲響起:“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青山腳下花盛開……”
突然遭受音波衝擊,韓執易猛地一驚,幾乎要從車裏跳出來。結果撞上了車頂,哎呦一聲,摸着頭栽回了車座里。
“哈哈……”
他的反應絕對超出謝流韻的想像,她笑得前仰後合,揉着肚子做了個鬼臉:“二師兄,你在發什麼呆呢?”
“你這是犯上啊知道么,小師妹!”
韓執易沖她翻了個白眼。剛從外地回來,就聽說她出事的消息,趕緊來看她,反而被這麼作弄,韓執易心塞地不行,不過打量了她兩眼,卻又露出痞痞的笑容:“小師妹,別說師兄不疼你,我剛得到了個好消息,就趕快來找你,快說,我是不是最好的師兄?”
“那得看你說的是什麼消息了。”謝流韻斜眼看他,故作傲然狀,“一般兩般的事兒,我可看不到眼裏的”。
“上車,跟我走。”韓執易霸氣地一揮手,發動車。
他在前面帶路,謝流韻在後面跟着,原以為會開車很遠,誰知轉來轉去沒有離開內城,直接拐到了一條老衚衕里。
衚衕挺寬,路面鋪展得很寬敞,這情景倒讓謝流韻想起來第一次去拜訪周老時的情景了。她和周復,應該是在這衚衕里第一次相遇,遺憾的是,兩人根本沒打照面。誰知道兩人現在會成為戀人關係呢?!
回想起之前,謝流韻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跟着韓執易左拐右拐,終於來到一處民居。
下了車,謝流韻對上面前四合院的大門,原以為他又要帶她來淘寶,打起精神,摩拳擦掌準備看看有沒有好貨,誰知,一進門,沒有迎來住在這裏的主家招呼,反而是一片空蕩蕩,並無人招待。
她左顧右盼,有點懵呆:“師兄,這裏是?”
“怎麼樣?還不錯吧?”韓執易也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笑嘻嘻地說。
這處四合院面積不小,青磚鋪地,並無閑雜人居住。也不像是荒廢多年的,應該有人精心照料,房檐屋角的蹲獸形狀完整,古色古香,花木修建得整齊,滿園流露出一股靜寂的冬色。論面積,論完整度,都算是四合院中的精品。
謝流韻連連點頭,開玩笑道:“真是個好院子,不過師兄,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難道是你買的?”
“那當然不可能。”
“那這……”不是來淘寶,又不是新居,謝流韻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摸不清原因。
韓執易斜睨了她一眼,唏噓嘆道:“你師兄雖說大大小小也是個二代,可身家不行,買不起這麼大的院子。只能幫人跑跑腿,賺杯茶水喝。”
跑腿費?她更迷茫了,試探着問了一句:“是誰要賣這個四合院?”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可以韓執易的性格,怎麼會屈身去做什麼中介?!別看他平日裏不愛在各種聚會上露面,低調得厲害,可韓家的家世可不低,誰還能差遣到他的身上?
韓執易摸了摸下巴,搖頭笑了,不緊不慢地說:“閑話少說,我也不拐彎抹角,這個四合院是黎家送給你的賠禮,具體的原因你自己可以想到。至於收不收,你自己做主,我只是帶你來看看。”
黎家的賠禮?
有了這個提醒,謝流韻轉瞬便想明白了這個賠禮是從何而來——無非是黎家晚宴上的那次遭遇。想到這裏,她就一陣噁心,原本對這個四合院還有幾分好感,如今一分不剩。
賠禮,呵,誰知道這裏面,黎家是不是也在打什麼主意?!
陰謀論在她心裏翻騰,說白了這就是遷怒——孫琳怎麼買通的人?黎家的安保和服務怎麼做的?!以她對世家淺薄的認知,想不明白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可遷怒這種情緒並不會因事態明朗不明朗而改變。
不蒸饅頭爭口氣,她就是喜歡周復怎麼著,無論什麼牛鬼蛇神打鬼主意,只要她和周復的感情不變,她就絕不讓步!
心頭堵着一口氣,謝流韻不再看四合院,邊往回走邊淡淡地說:“我何德何能,哪敢收這麼昂貴的賠禮。心意到了就行,麻煩師兄您回個話,就說我知道了。”
“哎……”
韓執易叫了她兩聲,見她腳步不停,轉眼要出垂花門,哭笑不得地追上去,倒退着小心翼翼窺她的神色,賠笑道:“生氣了啊?”
謝流韻繃著臉,不理他。
“小師妹,我真的是想到你以前說過喜歡四合院,才接下這件事的。別的不說,師兄原則上還是能把握住的。況且,如果不是我來,要是換成周文茵來,你能拒絕得這麼瀟洒?”
確實不好拒絕,可是,連出現也不出現,這表現也未免太高傲了。
四合院算不得什麼,現在四合院的價值完全沒有抬起來,滿打滿算這個院子不過三四百萬罷了,養護的好,再多花兩三百萬她也買得起。可繞過了周復,讓韓師兄單獨來找她,是什麼意思?料想她眼皮子薄,容易被打動?
她憋着氣,氣沖沖往外走。范青榮跟在她身後,也出了四合院,麻利地打開車門,等她上車之後,準備開車。
韓執易從後面一直追着她的腳步,說了一籮筐好話,總算謝流韻還沒失去理智,臨走之前,多少心平氣和了些,露出一絲笑臉:“韓師兄,我今天心情不好,先回了,回頭再聯繫吧。”
“好吧。”韓執易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改天師兄請你吃飯。”
謝流韻靠回了車後座上,面無表情開始翻手機。
心情不好,回家之後無論是見到周復或是父母,都不好解釋。想了想,她讓范青榮載她去天河路,那邊有些書吧很不錯,點一杯咖啡,拿一本書,消磨時間的同時平復心情,再好不過。
誰知,車剛駛出沒多久,她就接到了個電話。
謝母跟着謝流韻來到京城之後,生活過得舒坦自在,雖說幾十年下來的精打細算習慣改不了,但也學會了享受生活,時不時尋覓個私房菜館,或是約幾個廣場舞的同伴們爬山游湖。日子過得舒心,自然笑口常開,說話也先帶三分笑。
今兒接到電話,話筒里傳來的卻是謝母猶豫而又為難的聲音,她糾結了半天,才說了句:“韻韻,家裏來了客人,說是要找你……”
謝母拿着手機站在陽台上,偷眼去看正在客廳里喝茶的年輕人。
對方約莫二十七八歲,儀態大方,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不拘謹也不客氣,正端起茶杯品茶。他穿的是白襯衣配牛仔褲,簡單得隨處可見,然而,以謝母的眼光,除了謝流韻的男朋友周復之外,這是她見過的第二個讓她彷彿看到了“貴氣逼人”這四個字的青年。
這樣的年輕人,帶着一看便昂貴的禮物來拜訪,開口就稱是來向謝流韻賠禮道歉的,這讓謝母心裏犯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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