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眼熟
“最近很累?”沐妍好奇地問。
正值下午三四點,兩人坐在一間佈置簡約明快的咖啡館裏,單獨的包間正對着二樓巨大的落地窗,樓下人來人往,明亮的陽光從窗戶外照射進來,溫暖而不刺眼。冬日裏難得有這麼溫暖的天氣,曬得人暖洋洋的。
咖啡的香氣撲鼻而來,謝流韻難得放鬆了肩背,靠在軟軟的沙發上,搖頭道:“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回家細細想了一遍,她便能摸出點兒其中的道道。
周家的能力具體有多大,她不清楚,不過周復的能力,她卻能從前世估算出來。這件明顯打臉之極的事周復不能得到一個結果,如果不是他刻意隱瞞,就是事情的背後有不少人伸手。
穿回來這麼久,謝流韻也能稱得上身家不菲。可有句裝逼之極的話說得不錯:錢到了一定數量,就只是數字。沒有人脈和關係,再多的錢也不過只是空中華閣,枝頭堆錦罷了。
即便是她鑒寶能力再強,日後也總能遇到國寶級的寶物,她的身家依然單薄無比。無論是周氏、孫氏,亦或是前幾日宴會上的任一來賓,都能不動聲色地摸清了她的底細,而她,或許被耍的團團轉也不知。
謝流韻並無多大的野望,她重生回來以後,只想安安穩穩地生活。如果不是陰差陽錯遇到了周復,或許她現在開個小花店,閑閑地看看書,晒晒暖兒,打理花木,找個人品好的男朋友,生兩個娃娃,不咸不淡地過一輩子。
然而,男朋友是周復,這讓她的目標瞬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
——她並不是想成為女強人,只是……池塘里有池塘的生活方式,海洋里有海洋的生活方式,她從來不想只能依附別人的保護生活。
對於在海洋里生存,她需要更多的支撐,和一個引導者。
韓師兄很樂意帶她體驗,但是,周復不會可以讓他來幫這個忙,儘管近來忙得不可開交,只要有需要,他就會陪着謝流韻去參加各種聚會。
如此以來,這段時間謝流韻着實忙的不可開交,神經更是綳得緊。
好在在沐妍面前,她不用端着儀態,兩人相處得雖然年數不多,可從開始就一見如故,因此,最近沒有需要出面的事情,她就約了沐妍出來一起散散心。
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謝流韻換了個話題,滿心八卦地問她:“你們最近怎麼樣?”
心領神會問的是什麼,沐妍頓時笑眯了眼睛,可見心情極好,嘴上卻嫌棄似的說:“就那樣唄,人情商低的,逢年過節連朵花都不知道送,只知道催着人吃飯睡覺,哎呀,有了男朋友之後好不自由……”
對於這番話,謝流韻只點着她手裏捧着的熱水杯,哼笑道:“被管的好嚴啊,出門了連杯果汁都不敢喝。還炫耀,□□裸的炫耀,一朝擺脫了單身狗的身份,瞧你得意的。”
沐妍咧了咧嘴,一口白牙閃亮:“羨慕嫉妒恨?”
“我用得着嫉妒么?”謝流韻捏着吃蛋糕的長柄小勺,翻了個白煙,“咱們誰都不是單身,誰也用不着羨慕誰呀。”
固然周復不可能隨時和她在一起,也不可能在日常瑣事上關心太多,然而,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擁有那麼龐大的事業,又能不失溫柔見縫插針地滿足她的小要求,她怎麼會那麼不知足,還妄想太多?!
“哈哈,好吧。”沐妍用手托着下巴,忽然拋出一句話,“你和他父母見過面了么?”
見謝流韻點頭,沐妍精神一抖,開始又問:“你去的時候帶了什麼?他父母性格怎麼樣?親戚朋友們多麼?家人好相處么?你害怕不害怕?還有……”
啰啰嗦嗦的一長串問話問出來,沐妍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謝流韻恍然大悟,不答反而好奇地問:“你也要去見家長了?”
“是啊……”沐妍蔫蔫的,有一口沒一口地抿了點兒熱水,有些發愁,“他說等我身體再養好點兒,就帶我回家看看。可是……你說他父母問起來我是做什麼的,我要說實話,還是先和修誠先編好了?”
“不至於吧?!”見她如此,謝流韻有點納悶,“你又不是沒有工作?書都出版了好幾本,賺的錢又不少,還怕說么?”
“你不懂!”沐妍擺了擺手,望着落地玻璃窗長長地嘆了口氣,憂鬱地說,“我媽天天催着我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你看,就連我家人都不能理解,還指望未來的婆婆理解?我這次住院,直到現在修誠還不讓我長時間在電腦邊坐,總是說他養我就行了,可我又不是沒手沒腳的人……”
“……”
看來沐妍也憋了一肚子煩惱,此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倒出來。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帥哥老闆章修誠是外地人,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章帥哥也學富五經,誰知畢業之後沒有按照父母的安排考個公務員,安安穩穩坐辦公室,反而自己開了家店。這件事在家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也倒罷了,畢竟章家父母經過一段時間,也能理智點兒看待問題。可沐妍卻擔心,自己的出現會不會變成另一個□□。
謝流韻和沐妍大眼瞪小眼。
畢業之後頭一次談戀愛就遇到了周復,大概是因為周復足夠強勢,她跟隨着他的步調一步步走過來,回頭細想,竟想像不出有多少發愁的地方。
這段時間,謝流韻也隨着周復回周家,正式見過周復的父母。
周復的父親周祺是畫家,畫家的性子裏帶着點兒浪漫色彩,他對於古玩鑒定本身就很有興趣,尤其是在聽到謝流韻手裏有一副達文西的畫作時,便倒戈倒得十分迅速。
而沈端和則是另一種。她的身上帶了高知的冷淡,不易接觸,聊起來態度平和,眉眼裏卻暗含疏離和審視。偏偏謝流韻五感敏銳,對這麼點兒挑剔格外敏感,再加上兩人沒有多少共同話題,反而相對有些沉默。
周爺爺就不用說了,見到她就笑眯眯地,兩人頗有點忘年交的味道。而周家其他的親戚,不遠不近,不咸不淡地湊上來說上兩句話,打個照面認識認識,完成任務似的。
總體上來說,相處還算和諧。
只是,她和沐妍的情況並不相同,即便她說了自己怎麼做的,怕是也幫不了太多忙。而沐妍看樣子也不求給出個意見,只是希望找個能樹洞的地方。畢竟她是個心思堅定的人,別人說什麼歸說什麼,下定決心的事很少再動搖。
謝流韻和沐妍兩人原本出來是想放鬆心情,沒想到聊着聊着,反而兩個人都沉鬱了。
俗話說: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兩人都不是願意憋悶在心的人,既然心情不暢快,那就想辦法讓心情暢快起來。兩人一下午錢包出血不少,收穫也不少。
天色漸晚,謝流韻送沐妍回家,路上接到電話的沐妍心情愉悅,唇角的弧度又揚了起來。把她送到樓下,章修誠正站在那裏等着,一見她下車,連忙上前接她,又向謝流韻道謝。
沐妍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明顯的喜悅,兩人對視時的親昵簡直要閃瞎謝流韻的眼,她心裏開始笑自己此前的擔心太過多想。
略寒暄了幾句,婉拒共進晚餐的邀請,她開車離開。
剛拐出路口,想到上午出門時謝母說家裏的拖把壞了,她準備順路去最近的超市買一把。過路口時恰逢紅燈,她停車等候的同時,向四周打量。
屈指算下來,她從這個地方搬走已經有□□個月,快一年的時間際遇不斷,再回想起當時每□□九晚五趕地鐵的情景,又有些不可思議。
正要收回視線,她忽然盯住不遠處的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戴着一頂頗有童心的絨線帽,臉上還捂着一個粉紅豬鼻孔的口罩,連眼睛都遮擋在染成亞麻色的劉海之下,看上去和這大街小巷裏的上班族沒有多少區別。只是,明明看不清楚面孔,她卻有種異常清晰的直覺:這個人她認識。
她的視線跟隨着對方的行動,還沒看多久,卻被滴滴響起的喇叭聲催促,下意識踩了油門緩緩駛出十字路口。
再從倒後鏡里尋找那抹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一路上她在心裏揣摩,也不知為什麼,心裏有個聲音提醒她不要忽略了那個人,可她思前想後,卻想不出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人。和周復吃飯時,也因此心不在焉。
問清原因,周復想了想,問她說:“有什麼人,你不熟悉,卻記憶深刻?有沒有可能,是你在最近的聚會上認識的人?”
“不可能吧……”
謝流韻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她以前居住的區域,說好聽點兒是條件簡約的單身公寓,說不好聽點兒,就是收入渣聚集區。全靠着房租便宜,居住了眾多北漂蟻族。以她最近參加聚會所見的那群光鮮亮麗的白富美高富帥,怎麼會去那種地方??更別提對方手裏拎着的購物袋,分明是居住在附近……
不過,被周復這麼一說,她的腦海里似乎浮現出了什麼。
放下刀叉,她凝神細想,腦海中那個的身影形成三維立體的模型,換下厚而遮擋身材的羽絨服,披上華麗的禮服長裙,長長的頭髮捲曲盤起,眼眸狹長,踩着10cm的高跟鞋,走路的姿態一貫驕矜而又自傲……
!!!!
她瞬間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