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謎

第一謎

楔子:

延陵市,某個炙熱炎炎的午後,在鍾氏大樓的安全通道里,黑壓壓積聚了不少人。雖然警方拉起了警戒線,可現場仍十分混亂,許多記者舉高了相機,閃光燈頻頻亮起。

接到報案后,警察莫濰第一個趕到命案現場。他站在位於死者死亡位置的五樓,冷靜而仔細地勘察周圍環境。樓梯口擺放的雜物盒子被悉數推倒,滾落在了死者周圍,不排除死者死前和人有爭執的可能。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的積灰,視線由下至上觀察台階,發現一些可疑的血跡和凌亂的腳印。

約莫十分鐘左右,法醫與助理來到命案現場。“已經給死者探過肝溫,預計死亡時間是在下午13點到14點之間。死者表面有多處長形瘀傷,初步判定是從樓上滾落,後腦遭受多次嚴重撞擊,導致腦血管爆裂,最終引發死亡。具體的死因報告,還需要等我回去進行詳細解剖。”

等法證將屍體帶走,莫濰走向站在樓上角落裏正瑟瑟發抖的女孩。沒走幾節台階,驀地腳下一滯,他低頭看了眼腳下踩到的扣子,再抬頭時視線已經落在了她被扯破的襯衫上。

想起報案中心的人說打電話來報案的人是個女孩,莫濰緩緩蹲下身子,難得用溫柔地語調說:“小妹妹,不要怕,可以告訴叔叔當時的情況嗎?”

身子瑟縮在角落,她哆嗦着唇瓣,沒一會兒眼眶裏就蓄滿了淚水。她側了側身子,不敢低頭去看那灘血跡,嘴裏一個勁兒地說:“叔叔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1】

“嘖嘖,沒想到這次程氏的酒會,居然邀請了咱延陵市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實習記者霍易亦步亦趨地跟在資深記者身後,視線遊走在會場賓客間,看到那些常在經濟版露面的熟臉,忍不住感慨說:“看來這程氏新貴,還真是個不容得罪的主。”

“一瞧你就是個沒經驗的。”老記者拍了拍他的腦袋,壓低聲音指了指左前方,“你別看今天來了這麼多地產商,可沒一個是真心誠意來說恭喜的。說穿了大家只不過想藉著這次的併購,探探程氏的虛實。現在程識還沒露面,有些人已經按耐不住了。”

“程識那小子還真狂妄,哪有像他這樣讓我們這些前輩等他的道理。”一位挺着啤酒肚的胖老闆手拿香檳,冷哼了一聲,臉上的肥肉也似乎都跟着顫抖了。

“噓,小聲點。來,喝酒喝酒。”站在他身邊的矮小男人連忙和他碰杯,想用酒來堵住他後面的話。“都說程識手段狠,你以後說話可當心點,別落得跟鍾氏一樣下場。”

“鍾寒明不是自己滾下樓摔死的嗎?這新聞也都報道過了,難不成還有假?”胖老闆噴着一口的唾沫星子,眼前驀地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新聞。“小老弟,我說你可真不夠意思。有什麼消息別藏着掖着,也跟咱分享分享。”

自從十年前鍾寒明意外墜樓身亡后,鍾氏企業的股票一落千丈,沒多久就傳出將被程氏企業併購的消息。此消息一出,整個商界一片嘩然。當初程氏能從瀕臨破產的邊緣突然逆轉局勢,眾人都誇程識少年英才,功不可沒。在程識接手公司不到一年的時間,程氏的發展已然讓許多公司望而卻步。

只是,他為什麼會決定收購早已是個空殼的鐘氏企業?

酒會的休息室里,穿着一身銀灰色西裝的程識斜躺在舒適柔軟的沙發上,雙腿隨意擱在茶几上,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

不一會兒,厚重的玻璃門被人從外推開,由遠及近傳來一串清脆的高跟鞋聲。

程識慢慢睜開眼,看着一身香檳色露肩小禮服的楚黎站在他面前,及膝的裙擺恰到好處的展現了她腿部的優美線條。在她開口之際,程識拉住她的皓腕,將她帶入懷中,幾乎是臉貼臉的距離,近得彷彿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楚黎緊張地看着他,擔心此時有人會闖入休息室。

他俯身凝視她光潔的鎖骨,“為什麼沒有戴我送你的項鏈?”

“今天我是作為鍾氏一方和你簽約,如果戴得太貴重,那些叔叔伯伯指不定會怎麼想呢。”見他目光不愉,楚黎摟住他的脖子,飛快地在他嘴角親了一口。

唇瓣剛要離開,就被他的薄唇覆了上來,舌頭侵略性地撬開了她的貝齒,靈活地滑入她的口中。熱氣悉數噴洒在她臉頰,他的手掌游弋在她身下的每一寸,一點點燃起她體內的溫度。

“阿識……”楚黎嚶嚀了一聲,拉住身下的那雙手,喘息說:“酒會就要開始了。”

程識不疾不徐地替她撥弄散亂的頭髮,彷彿根本不曾在意外面的酒會是不是已經過了時間。休息室的琉璃燈光下,程識動作溫柔,楚黎低眉垂眸,儼然一副繾綣溫柔的畫面。

等到走出休息室,兩人分走兩條通道,前往酒會內場。

程識的姍姍來遲,引來無數媒體記者的關注,閃光燈高頻率地閃爍,跟着他的步伐,來到會場中央。面對鏡頭和眾人時,他的臉上就一直掛着微笑,然而只有手拿香檳,隱匿在角落的楚黎知道,那是一隻假寐的狐狸,正伺機而動,找尋他的獵物。

“這次能這麼順利併購鍾氏,全要仰仗在場各位叔叔伯伯們對晚輩的支持。在這裏,我敬各位一杯。”程識接過服務生端來的香檳,視線一一掃過眾人,唇角微揚,眼中笑意更深。

感受到程識的目光投向她,楚黎微笑着舉高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從此,她可以徹徹底底的擺脫鍾氏這個包袱了。

這時,助手judy捧着中等大小的紙盒在會場內來回尋找楚黎的身影,終於在角落看到她。“楚總,這是有人指定送你的包裹。”

“我的?”楚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從她手中接過紙盒。牛皮紙的盒子看起來十分普通,盒上並沒有寄件人的信息,只有收信人那欄用記號筆寫着楚黎的名字。

正好程識發言完畢,全場鴉雀無聲,屏息凝神間楚黎聽到盒子裏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響。

“楚總,你說裏面會不會是……”judy總覺得這個紙盒透着詭異,所以簽收后不敢耽擱,立馬跑來會場找她。

“胡說什麼?”楚黎一把扯了紙盒上的玻璃膠帶,揭開盒蓋。當她看清盒子裏面的東西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手下意識地將盒子往前拋,想要離它遠遠的。

盒子飛出去的時候碰到壘高的香檳酒杯,嘩啦啦倒了一大片。

“楚總,你沒事吧?”燈光下,judy見楚黎臉色發白,眼疾手快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她好奇盒子裏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一向冷靜的楚黎驚慌失色。

“把這盒東西丟出去。”楚黎穩了穩心神,壓低聲音吩咐助手,想要盡量避免引人注意。

可惜楚黎剛才的動靜已經惹來在場賓客們的注意,他們紛紛側目,有些人甚至已經走到楚黎這邊,低頭看着從紙盒中掉出的一個古鐘。盒子裏還有絳紅色的液體流出,染紅了一大片地毯。

胖老闆已經有幾分醉意,手指着地上的古鐘,不知不覺間就提高了嗓門。“你們說這該不會是鍾老闆聽說了自家公司被併購,特地顯靈來了吧?”

“送鍾,送終,也不知道程家得罪了什麼人。”人群里婦人們開始竊竊私語,有些人還點頭附和胖老闆的話,臉上的表情無一不透露着等看好戲。

助手半蹲着身子,尷尬地望着楚黎,現在扔掉盒子和東西,似乎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拍仔細點,回去傳給主編看。”老記者是聽到聲響后第一個跑來的,他拉着霍易的胳膊,指着地上的古鐘說:“就這個角度,記得給個特寫。”

霍易點點頭,半蹲着身子鏡頭對準古鐘的正面,連按幾下快門。

那個座鐘經過一摔后仍完好無損,指針滴答滴答地行走。只是楚黎走近后才發現,座鐘的時間不知被誰刻意調過,被撥到了下午一點半左右。等到秒針走完一圈時,座鐘忽然發出一串刺耳的聲音,惹得眾人趕緊捂起耳朵。

“大好日子誰特地送鍾過來,怪嚇人的。”有位婦人埋怨了一句,作勢就要拉着丈夫離開。

楚黎求助似的看着朝她走來的程識,四目交接時,她知道他早已起疑。

judy見程識過來,急忙用身子攔住記者的鏡頭,想要阻止對程氏有任何不利的新聞流出。“讓一讓,這裏不許拍照,這裏不許拍照,請你們合作。”

程識從容地彎腰拿起地上的座鐘,反覆端詳,忍不住讚歎道:“這個座鐘做工細緻,這雕紋的手工倒是精湛,更珍貴的是在於它存在的年份之久。沒想到我只是無意間提過一次,就真的有人替我找到了。”說完,他轉身面向賓客,目光如炬,絲毫沒有遺漏眾人臉上那一剎那的表情。“今天這麼高興,待會兒諸位可要陪我多喝幾杯,就當慶祝我收穫這價值連城的寶貝。”

“早就聽說程總喜好收集古董,這下得了這心頭好,真是可喜可賀啊。”先前和胖老闆說話的矮個子老闆擠了過來,湊近看了看程識手中的座鐘,忍不住誇讚說:“程總有眼光,我聽說這座鐘可是當年慈禧太后的心頭好啊。。”

程識但笑不語,從盒子中取出摔碎的葡萄酒瓶,目光掠過被紅酒漬泡過的標籤,看到上面顯示1960的年份。

楚黎眼神示意服務生遞上空酒杯,所幸這瓶酒並未全部貢獻給了毛毯,還剩餘了一半在瓶中。

酒香撲鼻,程識輕捏着杯腳,微微搖曳着杯中晶瑩透亮的液體。“楚總,合作愉快。”

“程總,合作愉快。”酒杯在相互碰撞間發出清脆聲響,等到冰涼的液體沿着胃壁滑下,楚黎內心的不安被一點點瓦解。

霍易快速拿起相機,拍下了兩人舉杯言笑的畫面。

程識三言兩語,打消了眾人的疑慮,送鐘的話題也漸漸被隨之響起的音樂轉移。記者們收了派發的紅包后,喜滋滋地離開了酒店。

趁着賓客們都去舞池跳舞的時候,楚黎這才得以鬆一口氣。悄悄回到休息室后,她幾乎是癱坐在了沙發上。手抵着額頭,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楚黎仍心有餘悸。

未免夜長夢多,楚黎從手袋中掏出手機,撥打了judy的電話,想要詢問那個紙盒的來歷。無論如何,只有趕快追查出寄件人的信息,才能弄清楚這整件事到底是不是惡作劇。

“楚總,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寄了這份快遞。下午我從公司出來的時候,紙盒就擺在我車子旁邊,我看上面收件人寫着你的名字,就給你送來了。”judy一接到電話,就立即回休息室找她。想到剛才楚黎打開盒子的反應,她不由得擔憂自己飯碗不保。

“以後如果還有這樣來路不明的包裹,直接幫我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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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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