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流年。”程邇然低低喊,扶着許流年肩膀的手緊了緊,“我媽雖然反對咱們倆在一起,但是,卑鄙無恥的手段她使不出來的。”

連使人綁架她,把她賣進山區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邵碧青做不出的?

再美的感情也經不起折騰,母子的骨肉之情卻不會隨着時光的消逝斬斷,直面事實,許流年覺得好笑,腳下毛絨絨的地毯太軟了,軟得讓人站立不穩。

“照片的事你怎麼看?”不再藏着掖着,許流年昂起頭,尖刻地直視程邇然。

“我本來以為是我媽做的,不過從查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上看,不是她。”程邇然說,視線從許流年臉上飄過,投向宴會廳,“我懷疑是高伯傭。”

許流年愣住。

他怎麼會聯繫到高伯傭身上。

“五年前在汽車站附近,有個女人被殺死了,那個女人是高伯傭的叔叔高慶明的未婚妻,盧氏集團董事長的千金盧芊芊,這件事,是我前些天剛查到的。”

程邇陽按着她肩膀的雙手微微發抖,指腹熱得滾燙,通紅的剛出火爐的生鐵的熱度。

“流年,查到這個時我真嚇死了,幸好你沒事。”

什麼叫幸好她沒事?她沒死就不算出事嗎?

許流年咬牙,腦袋遲鈍,呼吸幾乎停止。

高慶明和盧芊芊的婚事她聽說過,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人曾一起出國留學,雖是商業聯姻,卻正中兩個年輕人的下懷。

因為盧芊芊的死,聯姻失敗,高慶明失去岳家助力,高伯傭這邊有財雄勢厚的外祖父,才得以與高慶明繼續較量下去。

“流年,告訴我,五年前你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一走五年不給音訊,可以嗎?。”程邇然定定看着許流年,稍停,俊俏的眉眼微有狠厲,“流年,相信我,如果我媽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即使她是我媽,我也會殺了她替你報仇,再自殺贖罪。”

他似乎用盡了周身的氣力才說出後面的話,許流年一顆心沉到谷底,麻麻的鈍鈍的疼,如巨浪洶湧襲來。

他的心並沒半分改變!

如果自己脆弱無能些,沒有從山坳里逃出來,或是受不了折磨死了,也許是好事!

從地獄一般的老男人家中逃出來后,她在深山密林里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躲了許久,每天只敢爬行前進一點點路,生怕那個粗暴的原始人一般的山裏漢子會帶人找到她把她抓了回去。

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隔了那麼久,回想起來,都渾身發寒。

恨和苦堆積,即使他對她的心從沒變過,她亦無法止住報仇的腳步。

被他呵護着,無憂無慮潔白無瑕的小百合花已經死去了,回來的人,是藏着劇毒的罌粟花,冶艷妖艷的表面,捉摸不定的豺狼心肝。

害死盧芊芊的不知是不是高伯傭,但是,害她的肯定是邵碧青。

那天晚上,她本來在車站候車室等他的,邵碧青打電話把她叫出車站,懇求她離開程邇然,她拒絕,邵碧青轉身上車離開,她剛要回車站,那伙戴面罩的男人沖了出來。

前後也就五六分鐘時間,她甚至還能看到邵碧青的汽車車尾燈遠去的紅色燈光。

“流年,前些天,跟凱倫開會時我突然離去,不是醫院裏有事……”程邇然艱難地、小心翼翼告訴許流年,那天,孟子梓收到那張引人惡意揣測的照片,“那個時候我突然離開,得利的是高氏,兩件事連起來,高伯傭的嫌疑真的很大,五年前,因為你的離開,程氏就差一點被高氏吞吃了,當時操控收購程氏的商業戰的,就是高伯傭。”

這一次,他的離開的確使高氏得利,不過,他猜錯了,發照片的不是高伯傭,而是她自己。

許流年覺得有些累,倦怠無力,不想說話。

“我們跳舞吧。”她說。

親密地依偎在一起,交握的手契合得天造地設,耳邊是歡快的樂曲,他們漸漸的也如魚得水,游戈在光鮮亮麗的人潮之中。

連着下了三天暴雨,暑熱天氣散去,這天,程邇然接了一個電話后,面色變得很難看。

“流年,宴會那天晚上搗亂的那個女人的身份查到了。”他似乎感到難以啟齒,緊抿着唇好半晌才說出話來。

這麼為難,難道跟邵碧青有關,許流年原來看着程氏團隊擬出來的與凱倫公司的合作案的,把文件夾推到一邊,嗤笑了一聲,問道:“跟你媽有關?”

“那個女人是姚妙珠的女兒姚小雨。”程邇然緩緩道。

許流年臉上的笑容僵住。

姚小雨這個名字第一次聽說,姚妙珠卻不陌生。

她爸許得福一手操縱的程振海強-奸案的受害人就是姚妙珠。

邵碧青將姚妙珠恨之入骨,絕不可能和姚妙珠的女兒有聯繫,說姚小雨和程邇然有不清白關係也足以令人作嘔,邵碧青不可能這麼做。

“你還查到什麼?”許流年輕聲問,不等程邇然說話,拿起手機拔打電話。

答案已在心中,姚妙珠是她爸許得福的情婦,指使之人不肖說是許得福。

“是我讓小雨去的又怎麼樣?程邇然呼風喚雨,對自己的親妹子卻不管不問,這是人乾的事嗎?還有你,我是你父親,你回來了居然都不來看我……”許得福在電話里滔滔不絕。

沒有面對面,許流年也聞到大蒜的惡臭味,也想像得到,此刻,許得福臉頰的肥肉一聳一聳,因為肥胖而眯成一條線的眼睛眨着陰冷的寒光。

許流年把手機拿離耳邊,半晌,默默按了掛機鍵。

“姚小雨肚子裏的孩子是許叔的。”沉默了片刻,程邇然接著說。

“他不是和姚妙珠在一起嗎?”許流年很意外,噁心得想吐。

霸佔母女倆個,也許晚上還同睡一張床,她爸能不能有點廉恥?許流年為自己姓許感到恥辱。

“幸好我那時候晚上也不跟你分開。”程邇然慨嘆。

兩人小時候雖然很要好,卻還是分房睡的,直到她十七歲,那一年,程邇然像着了魔似,堅持要跟她一起睡覺。

許流年害臊,任他怎麼磨嘴皮子都不肯同意,他便抱着枕頭,在她房門外睡地板,她心疼不過只能讓步。

許流年覺得自己穿梭了時空,從酷熱的夏天一下子墜入滴水成冰的三九寒冬,周身害冷,足底都在發抖。

“你是說,你堅持我跟我一個房間睡覺,是因為發現我爸……”

他是她親生父親啊,許流年說不下去。

“有一回,就是高三那年,我參加校藍球隊,你來親戚事兒身體不舒服先回家,我放學回家時想給你個驚喜,在一樓脫了鞋悄悄上樓,看到他貼在你房門上,側耳聽着什麼,那個樣子,看來站了很久了,那眼神……”

程邇然搓了搓手臂。

許得福的眼神讓他像吞了蒼蠅似幾欲作嘔,那時還不懂什麼是欲-望的狼光,只是潛意識的非常不喜歡。

許流年捂住嘴,衝到衛生間吐得天翻地覆。

中午吃的咖喱牛肉飯經過腸胃發咀后吐出,像廉價的香水混雜着菜市場豬肉和霉爛的菜葉的味道,餿味衝天。

許流年把水龍頭擰到最大,沖走穢-物了,又拚命捧水嗽口洗臉,頭髮散開了,亂蓬蓬貼到臉上,腿軟得站不住,靠程邇然緊抱着她才不至於跌倒地上。

“早知道就不跟你說,橫豎現在你也不跟他一起住不用提防。”程邇然悔之不迭。

“不知道我媽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看中他嫁給他。”許流年咬牙,看着面前灑滿水珠的鏡子,很想一拳頭砸出去,弄出斑駁錯落的鮮血,凌虐一切,毀滅一切。

“阿姨肯定很漂亮,像你。”程邇然幫許流年抹臉上水珠,想了想,說:“如果你想知道阿姨的一切,我讓人查一下。”

許家大宅裏面,許流年的母親一張照片都沒有,許得福從不提起,許流年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外祖,外祖家還有沒有人,只知道母親生她時難產而死。

“不查了吧。”伸手抹了抹滿是水珠的鏡子,許流年幽幽嘆了口氣。

她長這麼大,外祖家的人從沒出現過,想來,就算還有人在,也是絲毫不在意她。

...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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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狼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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