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一黑便混入城堡內，既然城堡最主要的功用是用作軍事，這裏的守備當然不可能這麼稀鬆，可是城堡的守備騎士們再厲害，他們也只不過是普通人而已，而普通人的他們又怎麼可能防得住陶西格。

剛進入城堡便被城堡內，空曠粗糙甚至可以說是髒亂的環境給嚇了一跳，皺了皺眉頭的陶西格，身手靈活的爬入到塔樓中藏起來。

他本以為，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工匠手藝太差，才會造成這棟城堡的外形會如此的粗獷，沒想到就連內里也………

用手臂擋去差點落到他頭上的蜘蛛網，陶西格再次皺了皺眉頭，好臟。

即便混入城堡也沒打算馬上去找麗亞、麗娜她們，這不但是因為他還沒摸清環境，不知道麗亞、麗娜住在哪裏，還因為他無法確定麗娜是不是願意跟他走，畢竟相對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麗亞是她的親姐妹不是嗎？

陶西格所選的這處塔樓，雖不是這棟城堡的制高點，卻能看到城堡全貌，這也是陶西格為什麼會選擇這裏的原因。

時間流逝的很快，轉眼間太陽便已東升，破開黑暗的朝陽，為城堡披上一層金色的薄紗。

哪怕初曉已臨窗，城堡內仍舊安靜一片，只有少量僕人走動的聲音，隱隱回蕩於城堡內。

不同於城堡內，因其主人還沒有起床安靜的落針可聞，城堡外圍動物的鳴叫聲，僕人的吵雜聲，還有騎士們換班與訓練聲混雜在一起亂成一團。

這些聲音剛一傳出，閉目養神的陶西格便瞬間睜開眼睛，來到塔樓窄窗前的他，放目向下望去。

城堡其實是分為內堡與外堡的，相對主人所使用的內堡，外堡內則蓋有大大小小的糧倉、磨坊、麵包房、釀酒房、祈禱室等，而最先亂起來的就是這些地方。

因距離太遠，哪怕是陶西格，也不可能把底下的這些人全都看清楚，不過即便只是看了一個大概，他也可以確認，這些人中並沒有麗亞與麗娜。

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麗亞好像說過，她是那位子爵閣下的貼身侍女，那麼貼身侍女應該住在哪裏？

內堡中嗎？

想到這裏，側耳聆聽了一下依舊安靜如初的內堡，陶西格決定再等等，反正他時間多得是不是嗎？

如同迅速退去的黑暗，太陽也迅速的升起來，即便城堡內的窗洞很少，但那稀少的窗洞，依舊擋不住漫射於城堡內的陽光。

直至日頭升到最高時，這座城堡的主人終於醒了過來，伴隨着其清醒，整棟城堡好像活過來般，重新變得喧鬧起來。

沒有急於尋找麗娜的身影，由窗邊退回的陶西格，重新閉上眼睛，閉目養神起來。

如果說，正午這座城堡的主人——那位納爾遜子爵，還只是剛剛蘇醒的話，那麼臨近傍晚時則是他最活躍的時候，更因他要招待客人今日的城堡要比往日還要熱鬧。

夜色是最好的保護色，負責光明的脂燭與蠟燭，非但無法驅散黑暗，反而讓黑暗變得更加詭譎，還有什麼時間，比此時更好，更容易讓陶西格行動呢？

如一道暗影，如一縷微風，走出塔樓的陶西格藉助夜色，穿行於內堡間。

他的運氣果然很好，剛走出塔樓不多久，便看到麗娜的身影，不過可惜的是那位納爾遜子爵也在。

由那位納爾遜子爵與麗娜的神色便可推斷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非同尋常，而由麗娜細微的反應，陶西格更是推斷出，她並非那麼情願。

並非是笨人，只是一想，便知近三個月的時間都發生了什麼，陶西格的猜測，隨後也由麗亞那裏得到證實。

看着麗亞又嫉妒又有些放心的神色，陶西格淡淡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諷笑。以色侍人那有長久的，更何況她侍的還是一個花花-公子。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她不但自己墮落，竟還把自己的親姐妹給拉了進來。

為麗娜感到可惜的同時，卻沒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想法，重新隱於黑暗中的陶西格，決定晚些時候再去找麗娜。

只要她願意，他願帶她離開這裏。

喧鬧，喧囂，貴族們總喜歡把宴會開得很晚，哪怕蠟燭已隱隱感到疲倦，他們仍舊不知疲倦的吃喝個不停。

隱藏於黑暗之中，目視那些大吃大喝后，以醉的名義退下，嘔吐后，又繼續大吃大喝的眾貴族，陶西格黑色的眼眸，伴隨着燭火的晃動閃過一抹詭譎之色。

這就是所謂是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吧！

只是一掃便收回目光，陶西格隨即尾隨在亞娜身後，向陰暗走廊深處走去。

城堡主樓的第二層與第三層多為其所有者，還有其家人、僕人、騎士、扈從等人居住，而城堡的所有者與其夫人，還有他們的一部分貼身僕人又大多住在第二層，所以麗娜由一樓大廳退出后，便向二樓走去。

按理說，納爾遜子爵沒有休息，他的僕從與貼身侍女是沒有權力先休息的，但怎奈麗娜很得那位納爾遜子爵寵愛，因此她便有了這個特權。

進入房間后，小心翼翼的放下脂燭，麗娜轉身剛想坐下休息，便被突然出現在門口黑影給嚇得想要放聲尖叫。

未等她尖叫出聲，便被黑影捂了個正着，麗娜驚恐的睜大雙眼。

“是我。”

“………，taussig閣下？”聽着這倍感熟悉的聲音，驚恐漸漸退去的麗娜猶豫道。

聽聲音的確很像taussig閣下，可是taussig閣下為什麼會在這裏？

“是我。”

“taussig閣下，真，真的是您？您，您怎麼會在這裏？”被陶西格鬆開后，不露痕迹的後退一步，轉身看向陶西格的麗娜眼露驚訝道。

“為了找你。”簡潔的開口道，陶西格頓了頓后，又道：“你要跟我一起離開嗎？”

聽聞陶西格說，他竟為找她而來時，麗娜本就放鬆的表情又緩和許多，不過當陶西格詢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時，麗娜猶豫。

“不行。”未等麗娜做下決定，一個聲音便突然由門口處傳出，伴隨着這抹聲音的傳出，麗亞隨之走入屋內。

面對陶西格時，早已不負當初的懼意，自覺已有靠山的麗亞，抬高下巴，神情高傲的睨了陶西格一眼，不過她說什麼也不再靠近的腳步，證實她並不如表現的那樣有底氣。

“taussig閣下，我們很感謝您能應爸爸所託養了我們近十年，不過感謝歸感謝，我希望您不要干擾我們的決定，並且把您的意願強加到我們身上。”邊說邊又睨了陶西格一眼，底氣越來越足的麗亞，冷哼道：“看在您養育了我們十年的份上，您私自闖入納爾遜的城堡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希望您能快些離開。”

麗亞說了這麼多，陶西格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等她把廢話說完，陶西格這才重複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我，我……”看了陶西格一眼后，又看了麗亞一眼，麗娜左右為難道。

“麗娜，你忘記我曾跟你說過的那些了嗎？”不等麗娜為難完，麗亞便聲音低沉道。

經由其暗示，真的不再猶豫為難，麗娜陷入沉默中。

即便麗娜沒有回答，由其神情便知其做下了什麼決定，陶西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邊說邊由衣內拿出一個錢袋子，陶西格送到麗娜的面前：“這些錢是你們這麼多年攢下的，你們留下吧！”

“taussig閣下……”沒有馬上收下錢袋子，麗娜抬頭看向陶西格的同時，吶吶道。

“收下吧。”陶西格淡聲道。

“謝謝。”由陶西格神情便知其主意已定，麗娜怯怯的收下錢袋子。

見麗娜收下袋子，陶西格又道：“就如麗亞所說，應你們父親所託，我會照顧你們到成年，即使你們成年後，只要你們願意，也仍舊可以留在我身邊，不過如果你們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就是了。”

無視麗亞瞬間放下心來，不露痕迹呼出一口氣的模樣，陶西格繼續不溫不火道：“既然你們已做下決定，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再見。”

或者說，再也不見。

說完這句話后，便向門外退去，緩緩隱於黑暗中的陶西格，幾個騰挪后，便有如鬼魅幽靈般，消失在黑暗走廊內。

哪怕豎耳聆聽，也沒有聽到陶西格離開的聲音，拿起脂燭向外走去的麗亞，猶豫了一下后，終走出屋子站到走廊上，理所當然，她並未看到陶西格的身影。

見陶西格真的已經離去，半落的心終於完全放到肚子中的麗亞，喜氣洋洋的向回走去。

那個男人終於走了，她終於不必再被那個男人管制了。

剛一回屋，便見麗娜一臉沮喪的不知在想些什麼，麗亞瞬間沉下臉來。

“你捨不得那個男人離開？”邊說麗亞邊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不，不是，只，只不過……”聞聽此言，猛然抬起頭來，麗娜有些緊張，也有些慌張的搖頭道。

“只不過什麼？”麗亞聲音冰冷道。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是不是有些，有些……”太過份了？

“有些什麼？太過份了嗎？我們又不是他的禁|臠，為什麼非要聽他的？而且那個男人剛剛不也說過嗎，他尊重我們的選擇，既然如此，我們有什麼可過份的，還是說……”說到這裏，再次危險的微眯起眼睛，麗亞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您寧願跟那個窮鬼一起離開，也不願意為納爾遜子爵大人留下來？”

雖然她們爸爸生前常說那個男人是個貴族，可是跟納爾遜子爵一對比，那個男人哪點兒像貴族？

沒有城堡，沒有僕人，甚至連錢都沒有，對方真的是貴族嗎？

對陶西格貴族的身份抱有很大的懷疑，麗亞在心中冷哼一聲。

即便對方是貴族，也一定是落魄的貴族吧！

“不，不是，可是他畢竟養了我們這麼多年。”麗娜吶吶道。

“知道了，知道了，那麼等我們其中的一個當上子爵夫人後，再報答他好了。”麗亞不耐煩道。

而後不等麗娜開口，麗亞又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最應考慮的是，應在那位夫人之前搶先生下孩子嗎？要不然………”話未說完，臉上已閃過一抹冷意，麗亞目光犀利的看向麗娜。

那位taussig閣下從來不是她關心的重點，雖然那個男人神奇的出現，讓她覺得有些意外，不過相對那個男人，她更加關心的是，她們是否能夠牢牢的拴住子爵閣下的心，搶在其夫人之前生下孩子。

“你也不想重新回到以前那種朝不保夕，每天勞作卻只能賺到一點點的錢，不但穿不上漂亮衣服，還要嫁給那些骯髒農夫們的生活吧！”

看着她每說一句，麗娜便蒼白一分的臉色，退去冷意與不快的麗亞重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來。

“所以放棄你那多餘的心軟吧！”

性子終不像麗亞那般無情，可善良與軟弱卻同樣讓她無法反抗麗亞，麗娜最終只有選擇沉默。

明明她們選擇了最正確的那條路，可是為什麼她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

不知心中的那種空落感因何而來，麗娜的眉間，重新染上抹憂鬱。

而後，直至許久以後的後來，她才知道，今天她究竟失去了什麼，而她的選擇又是多麼的錯誤。

麗娜一瞬間的猶豫，讓陶西格得知，她並不如表現的那般反感納爾遜子爵，所以她的決定已不言而喻。

既然對方主意已定，他又何必強求？

因此陶西格留下錢后，便身手迅速的離開此地。

而他與麗亞、麗娜倆姐妹的緣分，也因這次分離而到此為止，至於以後他們是否能夠再次相見，就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

沒有麗娜的維繫，陶西格已不打算再回到村中，耽擱了近十年的他，決定去東方看看，哪怕那裏只有陌生，卻也無法阻攔他的腳步，畢竟故土難離。

地廣人稀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最真實的寫照，迎東升之日而走的陶西格，見的更多的是森林，荒地，還有無人的原野，所幸他只需生鮮之物就可生存，要不然這種漫無目的的行走，只會把他逼入死路。

時而漫步，時而疾馳，因有信念在心，陶西格到並不覺孤獨，不過人煙的出現，還是讓他不免心生愉快。

一路行來，總共遇到三個村子，可惜的是這三個村子都未曾留下陶西格的腳步。

只做觀察便隱身離開，陶西格漸漸發現，這些村子與湯姆老爺他們所在的村子有很大的不同。

村子要更大，地與人也要更多，村中不但建有教堂，磨房，還建有烤麵包房。

但是不管是磨房，還是烤麵包房都歸此地領主所有，也就是說，村民想要使用磨房，還有麵包房是要交稅的。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許多額外的………稅要交。

是的，你沒看錯，不是收入，而是要交稅，

地稅、房稅、石磨稅、水稅、木稅（燒火的木材只能從領主那裏買，要不然就只能燒撿些木屑，還有木渣來燒。）、結婚稅、死手捐（即財產繼承稅）、什一稅（向教會交納的宗教稅），總之你能想到的，這裏都要交稅，所以這一溜的稅交下來，農民手中的銀錢已所剩無幾，可想而知，這些農民的生活是多麼的困苦。

只稍作感嘆，便轉身離去，陶西格覺得既然他無法幫得上他們，又何必在這裏假模假樣的長吁短嘆。

繼續向東，陶西格這次遇到的不再是村落而是城鎮，比蒂斯代爾小鎮（就是湯姆老爺他們賣東西的那個小鎮。）大上許多的一個城鎮，不，應該說是城市，隨之出現在他的面前。

略作思考，便向這座名為歌恩德的城市走去，陶西格雖對故土魂牽夢繞，卻並不歸心似箭。

城門處即沒有士兵站崗，進入城市也無需路引與戶籍，陶西格沒受任何阻攔便進入到城市內，可是片刻后，他又退了出來。

神情古怪而又僵硬，陶西格遠目了許久后，方收回目光，露出一個＝_＝這樣的表情。

他從蒂斯代爾小鎮便得知，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城鎮環境很糟糕，但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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