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拜爾·卡蘭德的貼身侍從們非常糾結。
因為女僕們很慌張的跑來告訴他們,少將和夫人的卧室中傳來很大的動靜。起初他們都想污了……畢竟少將和夫人這麼久沒見,小別勝新婚的,搞得動靜大了點……也可以理解嘛……但是女僕們很憂慮的表示,不是,真的不是那種聲音啊喂!
在女僕着急的催促下,幾個侍從只能別彆扭扭的去了卧室的門外,結果裏面叮叮咣咣的聲音頓時讓他們變了臉色……
這分明是……打起來了啊!
幾個人面面相覷。
所謂貼身侍從,重在“貼身”兩個字。能做貼身侍從的,自然是深受信任之人。所以少將身邊的任何事,對他們來說都不是秘密。比如少將現在和哪個女明星混在一起,又比如,正在鬧離婚的夫人去見了姦夫……哦,不,是前同事……
這事擱到男人身上吧,確實是不能忍,哪個男人能忍受頭上長野草啊。可是動手打女人……這個……在卡蘭德家族好像還沒有過先例吧……
幾個侍從你推推我,我捅捅你……最終有人硬着頭皮拍了拍門:“少將?少將?”
“滾!”拜爾·卡蘭德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帶着某種怒意。“都滾遠點!”
侍從們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依言退到了走廊的盡頭。
少將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應該不會真的對夫人動手,大概就是……砸砸東西?發泄一下怒氣吧?
而且夫人……聽說蟬聯過兩屆單兵王呢,就算真動起手來,應該也有自保之力吧?
且等等吧……
幾個人忐忑不安的在走廊盡頭乾等着。
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聲音消失了。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溫庭笙閃身出來。
太好了!夫人雖然髮髻有些微亂,神情也有些冷,但臉上身上看不到任何傷痕!唉,可嚇死他們了……果然少將只是砸砸東西,嚇唬嚇唬夫人而已。就說嘛,少將怎麼可能打夫人嘛!
溫庭笙走到幾人身邊的時候,他們紛紛脫帽向她致禮。溫庭笙頷首,消失在走廊拐角處,隱約能聽到她吩咐女僕為她另外準備房間的對話聲。
哎喲,這是……還鬧脾氣呢。少將也真是,搞這麼大動靜,也不想想會不會嚇着夫人,女人就應該……好好哄才是嘛……
咦,少將呢?少將怎麼還不出來?
他們去拍了門,結果卻得到“不許進來”的指示。拜爾·卡蘭德非但不許他們進來,自己也不出去。他就在卧室里待了三天,連飯都是讓機械人送進來的,連女僕都不許進來。
三天後他才臉色莫辨的離開了卧室,帶着侍從們離開。
而聽到女僕們的彙報趕到卧室里的管家嚇了一跳,卧室里名貴的實木傢具全都碎成了渣渣,就連大床都裂成了好幾塊。
少將這次的火氣,也未免太大了點吧……
拜爾·卡蘭德突然加大了日常鍛煉的強度的時候,侍從們都還沒看出端倪來。亞彌金人尚武,世家尤其重武。家族中哪怕不是從事武職的子弟也都會有在一般人眼裏堪稱是大強度的體能鍛煉習慣。況且拜爾·卡蘭德本就是常年從事武職之人,他加大鍛煉強度,看起來非常正常。
但是在和夫人談過話之後,就三天不出門,這樣的事情接連發生了過好幾次之後……終於有個侍從掙脫了慣性思維,反過味來了。
“該不會是少將被……夫人給揍了吧?”他大着膽子說出了自己猜測。
“怎麼可能,哈哈哈……哈……哈?”侍從們先是大笑,然後笑着笑着……特么笑不下去了……
這麼一想的話,三天,以少將的體質,恰好是骨折的自愈期啊卧槽!
卧槽槽槽!三觀瞬間被顛覆了啊!!
拜爾·卡蘭德還不知道真相已經被身邊人窺破,他現在簡直蛋疼到內傷!縱觀卡蘭德家千年的家族史,被自己的老婆一次次揍成全身骨折的,他可能是頭一份吧?
猶記得當年,初見鄉下姑娘時,她一對雙刀雖然技巧精鍊,但體能、膂力都弱得很。他輕易就可以擊敗她,將她嬌軟的身體壓在地板上反抗不得。
後來軍中十年磨鍊,他知道她一直變強,否則也不會蟬聯兩屆單兵王。聯邦聯軍的單兵王,是那麼好當的嗎。
但是他是真的沒有意識到,原來他的妻子已經強悍到了這種程度。
她向他要了十年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強,以生下基因更優秀的孩子。他卻忘記了去想一想,她生了阿瑞斯之後,難道就此停下了腳步了嗎?不,她沒有,她一直還在繼續變得更強大。
她只是不張揚,不炫耀而已。她生性內斂低調,所有的情緒和感情,喜歡也好,愛戀也罷,或者是那些忍耐、剋制、委屈、難過和不堪重負,全都收斂在她漆黑如墨的眸底,並不輕易泄露給他看。
他其實不是不懂,但他一直覺得這樣是一種很好的狀態。就讓她的理智和冷靜壓下那些不切實際的天真幼稚,做一個讓他滿意的卡蘭德夫人吧。
雖然每次他有了別的女人,回到家裏面對她那雙幽黑的眼睛,心底偶爾會隱隱發虛,但他都以他認為好的方式補償了她。
溫庭笙已經像這樣過了許多年。安靜的做一個妻子,一個母親,一個合格的卡蘭德夫人。
唯獨沒有做過她自己。
直到她的拳頭將拜爾·卡蘭德打醒。
原來他以為很好的那種狀態,對她來說已不能再繼續。原來他以為好的補償,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掙脫這一切,她想要不再委屈忍耐,她想要為她自己活一回!
她鐵一般的拳頭終於令拜爾·卡蘭德明白,她給他的是一道單選題。他要麼給她她想要的,要麼放她走。
她要的不是他的寵、哄和欺騙。女人的愛,擁有男人所不具有的唯一性的特質,非黑即白,非此即彼,沒有中間狀態。
他已經有了阿瑞斯,她對他,已經失去了最初的重要性。
可他不想放她走。
拜爾·卡蘭德想了很久,終於面對了這個事實。是的,他不想也不能放溫庭笙走。
這麼多年了,秦巒都在虎視眈眈。他只要一放開她,秦巒立刻就會接手她。他其實心裏明白,她若是和秦巒那男人在一起,說不定真的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之前他們的會面,侍從也傳了偷拍的照片回來。她和他隔桌對望,兩個人都是黑髮黑眸,看起來竟然……特別的般配,媽噠!
特別是秦巒眼中那濃得都化不開的柔情……明明那種民主國家的上層人物,豢養情婦的風流事一點也不輸給他們這種貴族,怎麼就會生出秦巒這種情種子呢?想不通!
或者哪怕沒有秦巒,也一定會有別的男人,她的身邊其實一直都不缺追求者。男人們又不瞎,她的好,他們都看得到。
只要一想到,如果她真的離開他,就肯定會有什麼別的男人可以擁有她,可以每天回家看到她寧靜得令人心安的微笑,可以與她十指相扣繾綣纏綿。
只要這麼一想,他就怒意滔天!
那種怒意,已不只是佔有欲,早在不知不覺中,混進了很多複雜的難以一言道盡的東西。
拜爾·卡蘭德終於讓步了。
他對她作出了一些承諾。
溫庭笙其實不相信他。這麼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他的劣根性。哄,或者說欺騙女人,他向來是一把好手。
但她的丈夫祭出了阿瑞斯。
阿瑞斯才不到八歲……他是她心底最柔軟的一處溫暖,作為一個母親,她的心無法對自己的孩子冷硬起來。
於是溫庭笙終於也退了一步。
他們試着開始全新的夫妻生活的模式。
但就如溫庭笙所猜測那樣,拜爾·卡蘭德這個男人啊,哄女人是一把好手。
讓他突然改變成忠誠的丈夫,這件事對他的難度實在太大。他的風流韻事雖然大大減少,但並沒有絕跡,他只是更加小心的將之轉到地下,不然她知道。
然而她還是知道了。
當溫庭笙出現在他辦公室,淡然的告訴侍從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進來的時候,他的臉都白了。
那一次,溫庭笙把他揍到了瀕死。
他從治療艙爬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去調查身邊的叛徒是誰。
叛徒很容易就找到了。
“混蛋!你怎麼能背叛我!”訓練場上,拜爾·卡蘭德氣得肝疼,毫不留情的痛揍那叛徒。
“她姓卡蘭德,她是你妻子,所以這不算背叛!”大酒窩振振有詞。
訓練場上不分尊卑和上下級,大酒窩當然不會傻傻挨打,他奮力反擊。最終依然不是拜爾·卡蘭德的對手,被他打斷了肋骨。
他躺在地上,疼得齜牙,喘着粗氣說:“其實守着一個女人過,沒有你想的那麼難……”
他也已經結婚了,娶了一個身份高於他的妻子。他的婚姻的最開始,確實沒那麼愉快。但那其實更多源自他內心的不甘和抗拒,在婚姻中,他的妻子最終改變了他。他的婚姻實際上,跟他預期的相敬如冰完全不一樣。
拜爾·卡蘭德瞪着他。
真的沒有那麼難嗎?
亞彌金的平民,也是一夫一妻,也會互相忠誠,不也是照樣過得很幸福嗎?
貴族男人,無非是因為擁有更多的財富,更大的權力,所以更願意放縱自己,佔有更多的性資源而已。
也不是沒了就真的會死。
守着一個女人過,就如大酒窩所說的,其實沒有那麼難,端看男人願不願意,值不值得了。
他想了又想,發現其實真的沒有哪個女人值得他冒着失去溫庭笙的風險,非睡不可的。
更何況,這一回與以前都不同,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他快要失去她了……
他回到家裏,向她低頭認了錯。
她原諒了他,但也平靜的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的風流事,自此終於絕跡。
他守着溫庭笙,慢慢覺得,其實這樣只守在一個女人身邊,真的也沒那麼難。
而他的妻子,在他的珍愛之下,慢慢的煥發出不一樣的神采。
卡蘭德家的溫夫人,光華照人。
這讓他愈發的明白,過去那些年,他以為很好的婚姻狀態中,她其實是怎樣的被壓抑和束縛着……他不願意去深想這些,想多了,難以抑制的就會心疼。
或許過去那些年,他可能真的很混蛋。
好在他們的生命還長得很,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補償她……
在許多別的人看來,溫庭笙的一生,如同童話一般。
她出身自一個三級殖民星,身份低微,卻嫁入了亞彌金七大世家之一的卡蘭德家族的嫡支。她的丈夫英俊、富有且優秀。她生下了基因優秀擁有返祖血脈的繼承人,他的丈夫更是成為了家族九個話事人之一,身份尊貴。
更像童話的是,她原本風流的丈夫,竟然為了她改過自新,浪子回頭。
她和他,灰姑娘和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童話故事的結尾,都是這麼寫的,對吧。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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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哈,再一章就能完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