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巧奪天工
原來原依蘭侍女手中所拿的那幅畫,僅僅是一副極為普通的宮裝仕女圖!
畫中的宮裝侍女雖然五官端正身材姣好,但是着墨不勻,甚至有些地方還能看出作畫之人腕力不夠所留下的顫抖痕迹。本文由。。首發
這畫雖然不能稱之為劣作,但也只能在普通人之間看看而已。在京城西門字畫一條街上,這種水平的畫作隨處可見。可是,在金釵宴這等名流才子聚集之地拿出,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看着雲靜雅雖然臉上表情陰沉,但是眼中帶着的卻是毫不掩飾的笑意。未曾想到,淑妃派來的人竟是如此愚蠢,拿出這樣一副畫作來作噱頭。只可惜,如此劣作,根本無法入目!
雲靜雅在偷笑,蘇宛也在偷笑,已經是事有不好,這雲靜雅卻還不自知。
若現時是自己高坐首座之上,定然指揮左右將這原依蘭立刻架出去,絕不能給她說話的機會!只是現在,看雲靜雅眼中笑意,雲靜雅已經中計了。
果不其然,廳中立着的原依蘭聽到雲靜雅聲色俱厲的話語毫不畏懼,臉上不僅沒有惶恐之色,反而還露出淡淡笑意,“依蘭自然不敢戲耍公主殿下。只是若是想要真正欣賞這副畫的精妙之處,依蘭還需公主殿下應允,將相關物什拿進來。”
如此拙劣的一幅畫作即便再好又能好到哪裏?雲靜雅此刻勝券在握,頭上鳳釵輕點,“好,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不能讓本宮滿意,本宮定然將你趕出金釵宴!”
若是今日原依蘭果真被趕出金釵宴,只怕日後在京城之中就抬不起頭了。畢竟金釵宴中都是王公貴子,原依蘭用這麼一副拙劣之作戲耍眾人,沒有翻天手段將局勢扳回,眾口之下積銷毀骨,日後在京城之中的風評定然是差之又差。
廳中的眾人心中紛紛感嘆,想來原家的長女自此以後算是毀了。只有一邊的蘇宛微笑的看着原依蘭,她對原依蘭信心倒是挺足的。或者說對原依蘭身後那人信心挺足的。
對於雲靜雅如此嚴重的懲罰,原依蘭顯得毫不在意,揮揮手便有兩個家丁抬進一個極大的物什進來。
那物什四四方方,通體用水晶製成,周身透明,上無頂蓋,裏面清澈至極的水一覽無餘。
眾人看到原依蘭竟然讓家丁抬上一個如此古怪的物什,不禁眉頭緊鎖,這是什麼東西?又有什麼用處?就是房元禮與霍靖兩人都被這東西吸引,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物什。
原依蘭指揮侍女將那副畫作置於地面,然後又讓兩個家丁將那水晶箱放在畫作之上。令廳中眾人嗔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當那水晶箱落在畫作之上的時候,那水晶箱中竟然出現了一個美麗絕倫的宮裝侍女!
所有的人都在緊緊的盯着那箱中侍女,甚至連桌上的酒杯打翻都不自知。只有蘇宛看到那箱中侍女之後,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顯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隨後看到周圍眾人痴獃模樣,搖搖頭之後自己也裝出一副驚訝至極的樣子來。
滿室俱靜之時,只聽啪一聲,眾人這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仔細再看,卻不知道是誰得酒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米分碎。
見自己幾次忍讓終於換來眾人皆驚的效果,原依蘭傲然微笑之後對廳中眾人躬身行禮,“這便是依蘭這幾次在家中所作之畫,還請公主殿下、皇子妃殿下、房大人與霍將軍點評。”
高踞在上的雲靜雅萬沒想到原依蘭竟然有如此妙手藏在最後,此時用出效果如此之好!她看箱中那淺淺含笑的宮裝侍女,“這般技藝自然是絕妙至極,只是方才那副畫卻是有些差強人意。”
淡淡的一句話便將原依蘭所作的畫與這箱中美輪美奐的女子割裂。誠然這箱中仕女美不勝收,但是這是那水晶箱的原因,與你有何干係?
你畫上功夫拙劣,眾人都是親眼所見,難道你以為僅此便能讓眾人忘記你那生硬的仕女畫像嗎?
聽到雲靜雅這句話,蘇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本以為她只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未曾想到如此情況之下竟然還有些急智。想着蘇宛轉頭看向立於廳中的原依蘭,自己當年初見此箱之時便說,“過於依賴外物定然受人所制。”沒想到這幾年來還是未改。
只不過蘇宛心中有一事不曾想通,以方才廳中的局面,原依蘭分明可以用話將雲靜雅將住,只要再進一步,此時雲靜雅桌上那隻鳳頭金釵早已經是她囊中之物。
原依蘭自然不會想不到,可是為什麼她沒有跨出那一步?難道是還想給雲靜雅留個面子?
正在此時,只聽房元禮點頭說道:“公主殿下所言不差。原小姐此舉雖然令我等目眩神馳,但終究乃是奇技淫巧的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
方才那宮裝仕女出現之時,房元禮也驚得說不出話來,兩眼直直的盯着水晶箱不放。只是房元禮自制力極高,未等酒杯落地便清醒了過來,旁人沒能發覺而已。
聽到房元禮如此厚顏無恥將這等技藝貶為小道,蘇宛心中冷笑,似乎方才看得那般入神的不是你房元禮一樣!
房元禮開口廳中一幫人隨聲附和,倒不是他們也覺得房元禮說的有道理。若是真有房元禮說的那般不堪,只怕也不能將眾人迷的瞠目結舌。
只不過,房元禮乃是宰相,雲靜雅又是皇後娘娘親女,眾人只是想要攀附房元禮,或者是靜雅公主心腹之人,此時自然會為他們二人搖旗吶喊。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哼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身玄衣的霍靖面露不屑之色,“房大人此言差矣,豈不聞巧奪天工之語?以霍某看來,原小姐此物當得起巧奪天工四個字,又何來房大人所言的不登大雅之堂一說?”
廳中眾人聽到霍靖開口,一時不知該如何自處。本以為方才兩人能異口同聲誇讚一人,想來是看着靜雅公主的面子今日不會吵鬧。
未曾想到兩人之間仍舊是勢同水火,連這點小事都要爭上一爭。
四面受敵的原依蘭聽到霍靖之語,臉上強笑,對霍靖感激地點了點頭。
而聽聞霍靖此語的蘇宛腦中猶如一道閃電劃過,緊蹙的雙眉頓時展開,怪不得方才原依蘭不肯將雲靜雅逼至死角,原來是這樣。
看着立於廳中一身淡白色衣衫的原依蘭,蘇宛輕輕點頭,未曾想到這女子看起來年歲不大,計謀用的倒是不錯。
想着蘇宛又轉頭看向高高在上的雲靜雅,既然原依蘭已經完全達到了她的目的,那麼接下來難受的就定然是雲靜雅了。可惜雲靜雅已經入彀卻還不自知。
自霍靖出言之後,廳中眾人便不再開口,都將目光齊刷刷的聚在雲靜雅身上,等待雲靜雅開口。
雲靜雅看看立在廳中的原依蘭,再看看廳中其他人,心知如果此時自己將原依蘭趕出暖園,只怕不僅於她無損,反而顯得自己毫無容人之量。於是雲靜雅眼珠一轉笑道:“原小姐先請落座。”說完轉頭再問廳中眾人,“可還有人要上來一展才華?”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應答。緊接着雲靜雅出言,“那好。既然無人,那本宮便宣佈今夜鳳頭金釵所得人選。”
一邊的三皇子妃不知雲靜雅要如何應對,心中有些惴惴,低聲問道:“此事,公主準備如何處置?”
聽到三皇子妃的話語,雲靜雅微微一笑,“本宮自有妙計。”
說著環視廳內一周,雙手微微在面前案幾之上一按,“今夜鳳頭金釵所得之人,便是威武候府小姐,蘇宛!”
雲靜雅話音方落,便聽一人說道:“在下不服!”
眾人聽到這一聲心中並不驚訝。他們早就料到會有如此情狀,從方才原家大小姐進門伊始,這一聲在下不服早已在暗中蠢蠢欲動。此時不過是找到了一個好時間,終於爆發出來。
那聲音一出,廳中眾人的目光登時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只不過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這一聲並不是剛才拿出活靈活現宮裝仕女圖讓眾人大飽眼福的原家大小姐,而是一個憤憤不平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看到眾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面上毫無畏懼之色,顯然家中也是高門大戶。
上首的雲靜雅秀目微轉,將那年輕人的面貌仔細的看清楚,“原來是劉尚書的公子。不知公子方才所言不服乃是何意?”
金色的華服襯托得雲靜雅極為尊貴,比眾人高上三尺的案幾毫不掩飾地顯露出雲靜雅的威嚴。眼波流轉之際,雲靜雅已經緊緊的盯着劉岳翎,櫻唇開合之間,話語之中卻流露出絲絲不滿之意。
方才她本意乃是想攜自己與房元禮二人威勢,將園中眾人壓下,若無人說話,這金釵風波自然平息。只是未曾想到,竟真的有人甘做出頭之鳥。
劉岳翎對雲靜雅躬身施禮,“見過公主殿下。方才公主宣佈的金釵人選下臣以為萬萬不可。今日原小姐技藝驚人,那活靈活現的宮裝侍女便令在場眾位大人盡皆咋舌不已。故此,臣以為今日鳳頭金釵之人選非原小姐莫屬!”
聽到劉岳翎此言一出,蘇宛輕輕將手中茶碗放下,而後輕輕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雙目饒有興趣的看着劉岳翎,她知道這金釵宴上的亂子終於來了。
雲靜雅剛才定是準備以公主之尊與房元禮宰相之威將眾人心中不服壓下。只是雲靜雅畢竟稚嫩,淑妃在後宮經營日久,原家又是四大家族之一,怎會不準備一人出頭?
高座之上的雲靜雅聽到劉岳翎之言,並未發火,只是淡淡的點頭。雲鬢之中,孔雀鑲紅金步搖上的紅寶石在牛油巨燭的燈火照耀之下,隨着雲靜雅點頭的頻率一閃一閃的放着光芒,“你說的有理。只是原小姐的宮裝侍女雖令人讚歎,卻有投機取巧之嫌。故本宮不選。”
原依蘭的宮裝侍女雖然令廳中眾人包括雲靜雅耳目一亮,但畢竟太過於依賴外物,若將水晶箱抽走,那宮裝侍女圖就只是一幅實實在在的劣作。莫說與蘇宛續曲的廣陵散相比,便是與之前的那些才女相比都差了不少,如何能選?
劉岳翎眉頭輕皺,離開案幾來到廳中對雲靜雅大禮參拜,“公主殿下,原小姐能將普普通通的水晶運用的如此之妙,足可見其蘭心慧質。能造前人未有之物豈不是比那些狗尾續貂之輩強上百倍?”
聽到劉岳翎的話廳中的其他人不僅皺起了眉頭,你為原依蘭爭鳳頭金釵就是,可是這棍掃一大片的情況是怎麼回事?難道這金釵宴上之人就只有原依蘭一人德才兼備,剩下的人都是些魚目混珠之輩?
而蘇宛聽到劉岳翎的話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不出所料,接下來這亂子只怕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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