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無色禪師隨手將郭襄制住,心中一怔:“糟糕!我只顧取勝,卻沒想到辨認她的師承門派。(閱讀最佳體驗盡在【】)她在十招中使了十門不同的拳法,那是如何說法?我總不能說她是少林派!”郭襄用力掙扎,叫道:“放開我!”只聽得錚的一聲響,從她身上掉下了一件物事。郭襄又叫道:“老和尚,你還不放我?”無色禪師眼中看出眾生平等,別說已無男女之分,縱是馬牛豬犬,他也一視同仁,笑道:“老衲這一大把年紀,做你祖父也做得,還怕甚麼?”說著雙手輕輕一送,將她拋出二丈之外。這一番動手,郭襄雖然被制,但無色在十招之內終究認不出她的門派,正要出言服輸,一低頭,忽見地下黑黝黝的一團物事,乃是兩個小小的鐵鑄羅漢。

郭襄落地站定,說道:“大和尚,你可認輸了罷?”無色抬起頭來,喜容滿面,笑道:“我怎麼會輸?我知道令尊是大俠郭靖,令堂是女俠黃蓉,桃花島黃島主是你外公。郭二小姐的芳名,是一個襄陽的‘襄’字。令尊學兼江南七怪、桃花島、九指神丐、全真派各家之長。郭二小姐家學淵源,身手果然不凡。”這一番話只把郭襄聽得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心想:“這老和尚當真邪門,我這十招亂七八糟,他居然仍然認了出來。”無色禪師見她茫然自失,笑吟吟的拾起那對鐵鑄小羅漢,說道:“郭二姑娘,老和尚不能騙你小孩子,我認出你來,全憑着這對鐵羅漢。楊大哥可好。你可有見到他么?”郭襄一怔之下,立時恍然,說道:“啊,你便是無色禪師,這對鐵羅漢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自然認得。你可有見到我大哥哥和龍姊姊?我上寶剎來,便是想見你,來打聽他二人的下落。啊,你不知道,我說的大哥哥和龍姊姊,便是楊過楊大俠夫婦了。”無色道:“數年之前,楊大俠曾來敝寺盤桓數日,跟老和尚很說得來。後來他在襄陽抗敵,老衲奉他之召,也曾去稍效微勞。不知他刻下是在何處?”

他二人均欲得知楊過音訊,你問一句,我問一句,卻是誰也沒回答對方的問話。郭襄呆了半晌,說道:“你也不知我大哥哥到了哪裏。可有誰知道啊?”她定了定神,說道:“你是我大哥哥的好朋友,怪不得武功如此高明。嗯,我還沒謝過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今日得謝謝你啦。”無色笑道:“咱們當真是不打不相識。你見到楊大哥時,可別說老和尚以大欺小。”郭襄望着遠處山峰,自言自語:“幾時方能見着他啊。”

當郭襄十六歲生日那天,楊過忽發奇想,柬邀江湖同道,群集襄陽給她慶賀生辰。一時白道黑道上無數武林高手,衝著楊過的面子,都受邀趕到祝壽,即使無法□□的,也都贈送珍異賀禮。無色禪師請人帶去的生日禮物,便是這一對精鐵鑄成的羅漢。這對鐵羅漢肚腹之中裝有機括,扭緊彈簧之後,能對拆一套少林羅漢拳。那是百餘年前少林寺中一位異僧花了無數心血方始製成,端的是靈巧精妙無比。郭襄覺得好玩,便帶在身邊,想不到今日從懷中跌將出來,終於給無色禪師認出了她的身分。她適才最後所使的一招少林拳法,便是從這對鐵羅漢身上學來。

無色笑道:“格於敝寺歷代相傳的寺規,不能請郭二姑娘到寺中隨喜,務請包涵。”郭襄黯然道:“那沒甚麼,我要問的事,反正也問過了。”無色又指覺遠道:“至於這位師弟的事,我慢慢再跟你解釋。這樣罷,老和尚陪你下山去,咱們找一家飯鋪,讓老和尚作個東道,好好喝一天酒,你說怎樣?”無色禪師在少林寺中位份極高,竟對這樣一個妙齡女郎如此尊敬,要親自送她下山,隆重款待,眾僧侶聽了,無不暗暗稱奇。郭襄道:“大師不必客氣。小女子出手不知輕重,得罪了幾位大和尚,還請代致歉意,這便別過,後會有期。”說著施了一禮,轉身下坡。無色笑道:“你不要我送,我也要送。那年姑娘生日,老和尚奉楊大俠之命燒了南陽蒙古大軍的草料、火藥之後,便即回寺,沒來襄陽道賀,心中已自不安,今日光臨敝寺,若再不恭送三十里,豈是相待貴客之道?”郭襄見他一番誠意,又喜他言語豪爽,也願和他結個方外的忘年之交,於是微微一笑,說道:“走罷!”二人並肩下坡,走過一葦亭后,只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首一看,只見張君寶遠遠在後跟着,卻不敢走近。郭襄笑道:“張兄弟,你也來送客下山嗎?”張君寶臉上一紅,應了一聲:“是!”便在此時,只見山門前一個僧人大步奔下,他竟全力施展輕功,跑得十分匆忙。無色眉頭一皺,說道:“大驚小怪的幹甚麼?”那僧人奔到無色身前,行了一禮,低聲說了幾句。無色臉色忽變,大聲道:“竟有這等事?”那僧人道:“方丈請首座去商議。”郭襄見無色臉上神色為難,知他寺中必有要事,說道:“老禪師,朋友相交,貴在知心,這些俗禮算得了甚麼?你有事便請回去。他日江湖相逢,有緣邂逅,咱們再喝酒論武,有何不可?”無色喜道:“怪不得楊大俠對你這般看重,你果然是人中英俠,女中丈夫,老和尚交了你這個朋友。”郭襄微微一笑,說道:“你是我大哥哥的朋友,早就已是我的朋友了。”當下兩人施禮而別。無色迴向山門。

郭襄循路下山,張君寶在她身後,相距五六步,不敢和她並肩而行。郭襄問道:“張兄弟,他們到底幹甚麼欺侮你師父?你師父一身精湛內功,怕他們何來?”張君寶走近兩步,說道:“寺中戒律精嚴,僧眾凡是犯了事的都須受罰,倒不是故意欺侮師父。”郭襄奇道:“你師父是個正人君子,天下從來沒有這樣的好人,他又犯了甚麼事?我瞧他定是代人受過,要不,便是甚麼事弄錯了。”張君寶嘆道:“這事的原委姑娘其實也知道的,還不是為了那部《楞伽經》。”郭襄道:“啊,是給□□子和尹克西這兩個傢伙偷去的經書么?”張君寶道:“是啊。那日在華山絕頂,小人得楊過大俠的指點,親手搜查了那兩人全身,一下華山之後,再也找不到這兩人的蹤跡了。我師徒倆無奈,只得回寺稟報方丈。那部《楞伽經》是達摩祖師親手所書,戒律堂首座責怪我師父經管不慎,以致失落這般無價之寶,重加處罰,原是罪有應得。”郭襄嘆了口氣,道:“那叫做晦氣,甚麼罪有應得?”她比張君寶只大幾歲,但儼然以大姊姊自居,又問:“為了這事,便罰你師父不許說話?”張君寶道:“這是寺中歷代相傳的戒律,上鐐挑水,不許說話。我聽寺里老禪師們說,雖然這是處罰,但對受罰之人其實也大有好處。一個人一不說話,修為自是易於精進,而上鐐挑水,也可強壯體魄。”郭襄笑道:“這麼說來,你師父非但不是受罰,反而是在練功了,倒是我的多事。”張君寶忙道:“姑娘一番好心,師父和我都十分感激,永遠不敢忘記。”

郭襄輕輕嘆了口氣,心道:“可是旁人卻早把我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只聽得樹林中一聲驢鳴,那頭青驢便在林中吃草。郭襄道:“張兄弟,你也不必送我啦。”呼哨一聲,招呼青驢近前,張君寶頗為依依不捨,卻又沒甚麼話好說。

郭襄將手中那對鐵鑄羅漢遞了給他,道:“這個給你。”張君寶一怔,不敢伸手去接,道:“這……這個……”郭襄道:“我說給你,你便收下了。”張君寶道:“我……我……”郭襄將鐵羅漢塞在他的手上,縱身一躍,上了驢背。突然山坡石級上一人叫道:“郭二姑娘,且請留步。”正是無色禪師又從寺門中奔了出來。郭襄心道:“這個老和尚也忒煞多禮,何必定要送我?”無色行得甚快,片刻間便到了郭襄身前。他向張君寶道:“你回寺中去,別在山裏亂走亂闖。”張君寶躬身答應,向郭襄凝望一眼,走上山去。無色待他走開,從袖中取出一張紙箋,說道:“郭二姑娘,你可知是誰寫的么?”郭襄下了驢背,接過一看,見是一張詩箋,箋上墨沈淋漓,寫着兩行字道:“少林派武功,稱雄中原西域有年,崑崙三聖前來一併領教。”筆勢挺拔遒勁。郭襄問道:“崑崙三聖是誰啊,這三個人的口氣倒大得緊。”無色道:“原來姑娘也不識得他們。”郭襄搖搖頭道:“我不識得他們。連‘崑崙三聖’的名字也從沒聽爹爹媽媽說過。”無色道:“奇便奇在這兒。”郭襄道:“甚麼奇怪啊?”無色道:“姑娘和我一見如故,自可對你實說。你道這張紙箋是在哪裏得來的?”郭襄道:“是崑崙三聖派人送來的么?”無色道:“若是派人送來,也就沒甚麼奇怪。常言道樹大招風,我少林寺數百年來號稱天下武學之源,因此不斷有高手到寺中來挑戰較藝。每次有武林中人到來,我們總是好好款待,說到比武較量,能夠推得掉的便盡量推辭。我們做和尚的,講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強爭勝,倘若天天跟人家打架,還算是佛門子弟么?”郭襄點頭道:“那也說得是。”無色又道:“只不過武師們既然上得寺來,若是不顯一下身手,總是心不甘服。少林寺的羅漢堂,做的便是這門接待外來武師的行當。”郭襄笑道:“原來大和尚的專職是跟人打架。”無色苦笑道:“一般武師,武功再強,本堂的弟子們總能應付得了,倒也不必老和尚出手。今日因見姑娘身手不凡,我才自己來試上一試。”郭襄笑道:“你倒挺瞧得起我。”無色道:“你瞧我把話扯到哪裏去啦。實不相瞞,這張紙箋,是在羅漢堂上降龍羅漢佛像的手中取下來的。”郭襄奇道:“是誰放在佛像手中的?”無色搔頭道:“便是不知道啊。我少林寺僧眾數百,若有人混進寺來,豈能無人見到?這羅漢堂經常有八名弟子輪值,日夜不斷。剛才有人見到這張紙箋,飛報老方丈,大家都覺得奇怪,因此召我回寺商議。”

郭襄聽到這裏,已明其意,說道:“你疑心我和那甚麼崑崙三聖串通了,我在寺外搗亂,那三個傢伙便混到羅漢堂中放這紙箋。是也不是?”無色道:“我既和姑娘見了面,自是決無疑心。但也是事有湊巧,姑娘剛離寺,這張紙箋便在羅漢堂中出現。方丈和無相師弟他們便不能不錯疑到姑娘身上。”郭襄道:“我不認得這三個傢伙。大和尚,你怕甚麼?十天之後他們倘若膽敢前來,跟他們見個高下便了。”無色道:“害怕嘛,自然不怕。姑娘既跟他們沒有干係,我便不用擔心了。”

郭襄知他實是一番好意,只怕崑崙三聖是自己相識,動手之際便有許多顧忌,唯恐得罪了好朋友,說道:“大和尚,他們客客氣氣來切磋武藝,那便罷了,否則好好給他們吃些苦頭。這張字條上的口氣可狂妄得很呢。甚麼叫做‘一併領教’?難道少林派七十二項絕藝,這三個傢伙要‘一併領教’么?”她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一事,說道:“說不定寺中有誰跟他們勾結了,偷偷放上這樣一張字條,也沒甚麼希奇。”無色道:“這事我們也想過了,可是決計不會。降龍羅漢的手指離地有三丈多高,平時掃除佛身上灰塵,必須搭起高架。有人能躍到這般高處,輕功之佳,實所罕有。寺中縱有叛徒,料來也不會有這樣好的功夫。”

郭襄好奇心起,很想見見這崑崙三聖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要瞧他們和少林寺僧眾比試武藝,結果誰勝誰負,但少林寺不接待女客,看來這場好戲是不能親眼得見了。無色見她側頭沉思,只道她是在代少林寺籌策,說道:“少林寺千年來經歷了不知多少大風大浪,至今尚在,這崑崙三聖倘若決意跟我們過不去,少林寺也總當跟他們周旋一番。郭姑娘,半月之後,你在江湖上當可聽到音訊,且看崑崙三聖是否能把少林寺挑了。”說到此處,壯年時的豪情勝概不禁又勃然而興。郭襄笑道:“大和尚勿嗔勿怒,你這說話的樣子,能算是佛門子弟么?好,半月之後,我佇候好音。”說著翻身上了驢背。兩人相視一笑。郭襄催動青驢,得得下山,心中卻早打定主意,非瞧一瞧這場熱鬧不可。她心想:“怎生想個法兒,十天後混進少林寺中去瞧一瞧這場好戲?”又想:“只怕那崑崙三聖未必是有甚麼真才實學的人物,給大和尚們一擊即倒,那便熱鬧不起來。只要他們有外公、爹爹、或是大哥哥一半的本事,這一鈔崑崙三聖大鬧少林寺’便有些看頭。”

想到楊過,心頭又即鬱郁,這三年來到處尋尋覓覓,始終落得個冷冷清清,終南山古墓長閉,萬花坳花落無聲,絕情谷空山寂寂,風陵渡凝月冥冥。她心頭早已千百遍的想過了:“其實,我便是找到了他,那又怎地?還不是重添相思,徒增煩惱?他所以悄然遠引,也還不是為了我好?但明知那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我卻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任着青驢信步所之,在少室山中漫遊,一路向西,已入嵩山之境,回眺少室東峰,蒼蒼峻拔,沿途山景,觀之不盡。如此遊了數日,這一天到了三休台上,心道:“三休,三休!卻不知是哪三休?人生千休萬休,又豈止三休?”折而向北,過了一嶺,只見古柏三百餘章,皆挺直端秀,凌霄托根樹旁,作花柏頂,燦若雲荼。郭襄正自觀賞,忽聽得山坳后隱隱傳出一陣琴聲,心感詫異:“這荒僻之處,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她幼受母教,琴棋書畫,無一不會,雖均不過粗識皮毛,但她生性聰穎,又愛異想天開,因此和母親論琴、談書,往往有獨到之見,發前人之所未發。這時聽到琴聲,好奇心起,當下放了青驢,循聲尋去。走出十餘丈,只聽得琴聲之中雜有無數鳥語,初時也不注意,但細細聽來,琴聲竟似和鳥語互相應答,間間關關,宛轉啼鳴,郭襄隱身花木之後,向琴聲發出處張去,只見三株大松樹下一個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着一張焦尾琴,正自彈奏。他身周樹木上停滿了鳥雀,黃鶯、杜鵑、喜鵑、八哥,還有許多不知其名的,和琴聲或一問一答,或齊聲和唱。郭襄心道:“媽說琴調之中有一曲《空山鳥語》,久已失傳,莫非便是此曲么?”聽了一會,琴聲漸響,但愈到響處,愈是和醇,群鳥卻不再發聲,只聽得空中振翼之聲大作,東南西北各處又飛來無數雀鳥,或止歇樹巔,或上下翱翔,毛羽繽紛,蔚為奇觀。那琴聲平和中正,隱然有王者之意。

郭襄心下驚奇:“此人能以琴聲集鳥,這一曲難道竟是《百鳥朝鳳》?”心想可惜外公不在這裏,否則以他天下無雙的玉簫與之一和,實可稱並世雙絕。

那人彈到後來,琴聲漸低,樹上停歇的雀鳥一齊盤旋飛舞。突然錚的一聲,琴聲止歇,群鳥飛翔了一會,慢慢散去。

那人隨手在琴弦上彈了幾下短音,仰天長嘆,說道:“撫長劍,一揚眉,清水白石何離離?世間苦無知音,縱活千載,亦復何益?”說到此處,突然間從琴底抽出一柄長劍,但見青光閃閃,照映林間。郭襄心想:“原來此人文武全才,不知他劍法如何。”只見他緩步走到古松前的一塊空地上,劍尖抵地,一劃一劃的劃了起來,劃了一畫又是一畫。郭襄大奇:“世間怎會有如此奇怪的劍法?難道以劍尖在地下亂划,便能克敵制勝?此人之怪,真是難以測度。”

默數劍招,只見他橫着劃了十九招,跟着變向縱划,一共也是一十九招。劍招始終不變,不論縱橫,均是平直的一劃。郭襄依着他劍勢,伸手在地下劃了一遍,隨即險些失笑,他使的哪裏是甚麼怪異劍法,卻是以劍尖在地下畫了一張縱橫各一十九道的棋盤。那人划完棋盤,以劍尖在左上角和右下角圈了一圈,再在右上角和左下角畫了個交叉。郭襄既已看出他畫的是一張圍棋棋盤,自也想到他是在四角布上勢子,圓圈是白子,交叉是黑子。跟着見他在左上角距勢子三格處圈了一圈,又在那圓圈下兩格處畫了一叉,待得下到第十九着時,以劍拄地,低頭沉思,當是決不定該當棄子取勢,還是力爭邊角。郭襄心想:“此人和我一般寂寞,空山撫琴,以雀鳥為知音;下棋又沒對手,只得自己跟自己下。”那人想了一會,白子不肯罷休,當下與黑子在左上角展開劇斗,一時之間妙着紛紜,自北而南,逐步爭到了中原腹地。郭襄看得出神,漸漸走近,但見白子佈局時棋輸一着,始終落在下風,到了第九十三着上遇到了個連環劫,白勢已然岌岌可危,但他仍在勉力支撐。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郭襄棋力雖然平平,卻也看出白棋若不棄子他投,難免在中腹全軍覆沒,忍不住脫口叫道:“何不徑棄中原,反取西域?”那人一凜,見棋盤西邊尚自留着一大片空地,要是乘着打劫之時連下兩子,佔據要津,即使棄了中腹,仍可設法爭取個不勝不敗的局面。那人得郭襄一言提醒,仰天長笑,連說:“好,好!”跟着下了數子,突然想起有人在旁,將長劍往地下一擲,轉身說道:“哪一位高人承教,在下感激不盡。”說著向郭襄藏身處一揖。郭襄見這人長臉深目,瘦骨稜稜,約莫三十歲左右年紀。她向來脫略,也不理會男女之嫌,從花叢中走了出來,她的手法自沒甚麼出奇,但那人卻頗有驚喜之色,順着琴音,默想詞句:“考在槃澗,碩人之寬,獨寐寤言,永矢勿諼。”這詞出自《詩經》,是一首隱士之歌,說大丈夫在山澗之間遊盪,獨往獨來,雖寂寞無侶,容色憔悴,但志向高潔,永不改變。那人聽這琴音說中自己心事,不禁大是感激,琴曲已終。他還是痴痴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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