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在渦之國的日子裏（上）
嘀——
啾啾啾啾——
交和鳴唱着的清脆鳥叫聲四面響起。突然，有驚鳥四散自林中飛離，這片樹林的上空竟撕開了一個口子，從中跳出兩個人來：金髮的男子扶着白衣女孩，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他們身後的空間立刻又恢復空澈如初。
真的出來了！
面對着久違的太陽、山林，兩人心中俱是狂喜。
落地后，波風水門不放心，拉着伊藤碧繼續問長問短，生怕有什麼地方沒注意到，害她受了傷。
“我真的不要緊。”伊藤碧輕輕靠着他，道，“只是有點累而已。”一邊說著一邊眼睛四下張望，像是要尋找什麼。
波風水門見她目光所向，忙道：“既然我們出來了，奇奈他們也會沒事的，何況還有菊生跟着。”
“嗯。”伊藤碧有氣沒力地點點頭，水門說的有道理，而且那個叫菊生的，既然他這麼信任她，應該沒什麼問題。
“水門，你要記住了，以後對奇奈好一點。就算菊生跟着，你也不該把奇奈丟在死之森去找我的，更不應該當著她的面牽我的手，你別忘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樣子了。萬一她誤會了，生氣了怎麼辦？”伊藤碧忽然拉着波風水門囑咐道。
波風水門正替她擦着額間薄汗的手一頓，他好看的藍瞳一眯，嚴肅道：“碧，就算是死之森的事再重複上一百遍，我也會丟下他們去找你的！”他這一生，大多數的時候寧願人負我，不願我負人。但也有例外，否則這戰火紛爭的忍界，豈能容一個“老好人”長久生存？何況那對象是伊藤碧——他怎會僅僅為了另外一個女子的心情，就拋棄了自己最珍愛的人？
“……就算是要拿命去換，我也願意……”
“你敢！”一隻素手掩住他的唇，手的主人此刻縱使虛汗正冒，仍惡狠狠地咬牙：她那麼千辛萬苦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讓眼前這個人活得久些？他卻居然給她那麼輕易地就說出個死字來！
波風水門撲哧一笑，移開她捂着的手道：“好了，如果你不希望我那麼做，以後就保護好自己，別讓我擔心。”他原只是戲弄她一下，伊藤碧的反應都在他預料之內，不過，當真的看見老虎撂牙后，他心中卻是開心異常，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這種事很好笑嗎？”伊藤碧不滿地咕噥着。
“不好笑！”下一秒，波風水門收斂起了笑容，無比認真地道，“碧，忍者是伴死而生的職業，身為忍者，有的時候必須學會取捨！‘雙木峽’下，還有上次在木葉——你不該太天真！”
伊藤碧被噎了一下，垂下如煙的眼瞼道：“水門，我不像你想得那麼好心。‘雙木峽’下，如果從最開始我就召喚出雪鴿給你送信，卡卡西雖然走得遠了些，憑你的速度，還是能及時趕到的，這樣大家就都不會死了。可是……”
她驀地抬起頭直視着他道：“我沒有這麼做！我不想每到緊急關頭就依賴你，而且你有自己的事，萬一那個時候，你恰好遇到棘手的事了該怎麼辦？我不想你因為我而有危險。但結果……卻是大家幾乎都死了……”她的聲量漸低，有些悲哀地道：“有時候，我會想，是我害死了他們。”
波風水門靜靜地聽她說完，方道：“碧，忍軍行進，除了要策劃出最佳的殲敵方案，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就是保證給養。你知道，以我的能力，若要往返木葉、前線，只是片刻的時間，可是我依然將運送給養的事交給卡卡西他們去做，儘管那可能會給他們帶去危險，也會有丟糧的可能。你知道為什麼嗎？”
在伊藤碧凝神注視的目光中，波風水門緩緩道：“因為——一支軍隊的安危不可以只建立在一個人的身上！就算被別人賦予了‘黃色閃光’的稱號，就算被稱作是戰場上的殺神，我也只是人，而不是神，顧不到所有，你也一樣！”
“噗！”伊藤碧先是杏口微張，怔怔地聽着，之後卻又忍不住嗤笑出聲，這個人，今天的這番話只怕他是早就想訓了吧？難為他彆扭地憋到現在。她越想越有趣，越想越開心，忍不住便越笑越大聲，波風水門見了眉頭直蹙。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伊藤碧止住笑道：“我記下了，水門、哥哥。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快去找他們吧？”
波風水門點頭跟着站起，伊藤碧雖然言笑晏晏，腳下還是有些趄趔。波風水門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嘩得一下，長長的青絲飄展，垂在身後，聲響直敲到心裏。心底深處，彷彿有一根弦被輕輕撥起……
“放我下地，我自己能走。”伊藤碧瞪着眼，小聲抗議着。
波風水門壓下心底那絲萌動，唇角一勾道：“放你下地？以你現在的速度，只怕比烏龜爬也快不了多少！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嗎？就你那速度，三天三夜都到不了！”說著抱着她疾奔。
“你、你敢小瞧我！”伊藤碧氣到磨牙，對方卻只笑不言，欺負她現下“無力反抗”，她還真不知道這男子居然有如此“惡劣”的一面！難不成平日裏的溫文爾雅，他都是裝給別人看的？那這之前，他又對她那麼好……該不會是為了騙無知的小羊上鉤，大灰狼之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吧？伊藤碧黑線，腦海里靈機一動，忽然冒出個問題來：“水門……哥哥，我們現在是去哪？”
剛才他們看了看，這裏附近矮樹斜倚，水草茂盛，夾有大片沼澤在，只怕是沼之國地界。
“也不知道他們三個落到了哪裏，還是直接去渦之國大名府好了。”波風水門道。
“嗯，那就快點吧，要不，奇奈等急，該要生氣了。”伊藤碧贊同道。
波風水門卻忽然不做聲了，半響才道：“你怎麼總提起奇奈？”語氣很是不悅。
“哈？”伊藤碧詫異地眨眨眼，愣了。她是帶着玩笑的口吻在說，可他、他他他這口氣怎麼聽怎麼像……在吃奇奈的醋？
喂，是不是太沒道理了？她鬱悶。
“再說，”波風水門忽然嘆聲氣，道，“只怕她早就生我氣了。”
“……”伊藤碧更詫異了，不覺問道，“為什麼？”
波風水門思考片刻，坦然相告道：“渦之國大名一家34口人並沒有全部被木葉救出，這次事件中唯一死去的就是奇奈的哥哥，也即是渦之國大名世子！”
伊藤碧不語，有些擔心地瞥了波風水門一眼，該不會，他之所以跟奇奈間有點冷淡，是因為這個緣故？想着，她出聲勸慰：“放心吧，水門哥哥，奇奈姐姐她不會怪你的，相反，應該很感激你。”
波風水門搖頭，苦笑不答。
“對了，卡卡西沒事吧？”伊藤碧看着他身後小包，記掛着道。
“放心，他很好，估計正在做着美夢吧！”
“你怎麼知道？”伊藤碧瞪他一眼，提議道，“還是看看吧，萬一有什麼事呢？”
波風水門搖頭：“他不會希望被你看見的。”
伊藤碧想想確實如此，如果是她變小了躺在一個小包里，也不會喜歡被別人在旁當有趣玩意看待。
伊藤碧在波風水門懷裏眨眨眼，縴手攀緊了些他的上襟，忽然悶悶道：“水門，我……希望你能夠忘掉離恨天底的事。”
波風水門於疾速行進中分心瞅了她一眼，道：“放心，除非有天你肯自己將秘密告訴我，否則我絕不會問，所以下次，你也不必再費力找些事來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伊藤碧的手鬆了松，唇角悄悄翹起，喃喃道：“看來，我以前常叫你笨蛋，倒真有些冤枉你了。”
波風水門也微微勾起嘴角，道：“那我以前把你當孩子看，是不是也有點太小看你了？”
“……！”伊藤碧聽了這話，犯困的眼睫大開，在那人臂彎中一搖一搖地看向上方。頭上，燦金閃爍，罩下這天地間最炫的色彩，俊顏有點朦朧得、帥得不像話。伊藤碧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輕撫那人俊削的下巴，波風水門心中一震，低眉看去，澄澈藍瞳正對上那幽碧瞳中清淺的笑意，不覺也對着她回以一笑，溫潤得能透入心底……忽然就想要讓它永遠只注視着自己……
水門，如果……是說如果……如果我早生十年，一定一定，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不……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許碰不碰得到你都說不定！所以……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已然足夠……
童話時間從來只有一刻，伊藤碧釋然一笑，抽回手，輕輕依偎。
耳旁風聲忽忽，樹木、山鳥在飛速倒退。
這世上有人普通，也有人生來就風情萬種，就算只是靜靜安睡的容顏都讓人看了為之窒息。
步伐放輕、手中力度放柔，男子抱着女孩，在林里枝間幾個飛速跳躍便遠去了。
……
回到大名府後，漩渦奇奈激動萬分地迎出來，在看到波風水門身邊女孩時，還是有了一瞬間不自在。
伊藤碧察覺后，自動退開了些，大名府中，波風水門也沒有再過多勉強。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似乎漩渦奇奈遵從前請，並沒有將伊藤碧在“黑禁地”出現的事告訴渦之國大名，伊藤碧以波風水門回程路上碰到的一位故人身份出現，她和水門兩人都對奇奈多了些感激。然而他們都知道，真正麻煩的事還在後頭——木葉作為忍村，現在又是戰時，對於人員的管制是十分嚴格的，不可能隨隨便便來個人村子就接收。那麼，伊藤碧要以怎樣的身份回到木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