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身世
時間在轉瞬間溜走,楚玥提着心滿京城的尋找楚離,不可避免的驚動了不少的人。
所幸她掩藏得好,被驚動的人也只以為右相大人又不知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一下惹來多方勢力的“追殺”,誰讓右相大人一向以來都是惹是生非,而且並不局限在朝堂之中,以至於誰都想不到那動靜的背後,竟是她。
不過萬事都有意外,這是在她決定要動用靳風他們尋找楚離蹤跡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的,所以當分別並沒多久的君殤就那麼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是相見在清風樓中的時候,她除了一瞬的怔愣之後,並沒有太過驚訝。
而他也表現得很平靜,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得以怯懦羸弱聞名,曾被遺棄在偏遠山野,回到京城之後更是懦弱可欺、舉步維艱的曾經的沈二小姐現在的楚大小姐,竟掌握着遍佈京城的地下勢力,是一件多麼聳人聽聞的事。
京城裏最是各方勢力傾軋糾纏,其中的複雜簡直非人類能理清,而靳風他們分別代表着各自勢力,其中一二還時常可見相互爭鬥,從不相處和睦。若被人知曉這些勢力的背後竟站着的是同一個人,也不知將會在各方大人心中掀起怎樣的巨浪。
就比如影九,他從進入清風樓,見到了靳風竟站在王妃下首開始,就陷入進了呆怔之中,到現在都沒有清醒過來。
楚玥瞥一眼影九那因震驚張嘴而被拉長了的娃娃臉,莫名的充滿着喜感,倒是略微舒緩了心中的鬱氣,對着看似一臉平靜,只定定看着她的君殤,說道:“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他眸子微動,終於還是顯露出了一點他其實心裏並沒有那麼平靜。
但也只那一絲的不平靜而已,下一秒他就斂了波瀾,只是對於她的詢問,他好像有點不知要如何回答。
於是眸子漆黑,越發定凝的看着她,“唔,去右相府找不見你。”
“你找我有事嗎?”
“……沒。”
“……”那你找我幹嘛?不是才剛分別沒多久嗎?還是您親自送我到的右相府大門口。
他默默的看着她,她也同樣回以默默的對視,只是……且不管七殿下此時在想些什麼,楚玥現在的心情絕對是無語的。
這個回答,一點都不能讓她滿意,好么!
不想,她的囧態反倒取悅了他,嘴角不可抑制的揚起,並未經同意就擅自伸出了爪子,朝她的頭頂摸來。
這一摸,從他掌心傳遞過來的是溫暖,讓她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一暖,緊繃著的心弦忽然就鬆緩了下來,緊隨而至的就是一股從未有過的柔弱,讓她嘴角一撇,禁不住的眼睛酸澀。
他察覺到她這一番心緒波動,不由怔了下,放在她頭頂的手掌一揉,欺身便將她擁進了懷裏。
“他時常會行蹤不定,放心,一切有我。”
這邊楚玥莫名揪心,而那被擔心的右相大人此刻卻仍在府中密室之內,倒是也不能說安然,但也確實沒受傷或是其他的什麼,就是有些失魂,呆愣愣的盯着眼前那兩幅畫像,一看,就看了一整夜。
等他終於從沉寂中醒來,收回了投放在畫像上的目光,已是次日上午。
呆坐了一個晚上,他還不知外面因他而引起了多大的騷動,他醒過神來后仍沒有急着出去,而是十分輕柔的將那兩幅畫像收了起來,眼中的光芒明滅不定,但總算是有了神采。
只是此刻的神采簡直是太多了,多得讓人驚恐。
密室門終於開啟,他出了密室又出了書房,然而書房門才剛一打開,迎面就正對上了一雙瞪得大大的,充滿着怔愣、驚詫,並轉而變成明了、恍然,以及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神色。
正是春兒,湊巧從書房前經過,聽到聲響就回頭一看,看到了尋找一夜仍不見半點痕迹的右相大人,就那麼若無其事的打開書房門走了出來。
他豈能不驚訝?隨之明白過來這位大人定是跑密室里去,還一待就待了一整個晚上加半上午,自是瞭然,但同時,那油然而生的情緒讓他簡直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才對。
啊哦,大小姐才剛回府呢,還是被七殿下抱回來的,若是被她知道她找了一個晚上的某人竟泰然自若的從書房裏出來,會怎麼樣?
如此一想,春兒頓時就眼眸大亮,所有的鬱悶盡皆在剎那間一掃而光,轉身就想往眠月樓奔去。
不過他才剛一轉身,身後就傳來幽幽的一聲,“春兒~”
他剎那汗毛倒豎,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驚顫着,本能的停了腳步,僵硬的轉回身去,隱約中似乎還能聽到他身上的骨頭也在扭曲着發出“咔吧咔吧”的猙獰聲響。
但在轉身之後,他的臉上也本能的替換上了分外燦爛的笑臉,殷勤而毫不吝嗇諂媚的說道:“大人您忙活到現在,定是餓了,小的馬上去廚房為大人送來早膳。”
楚離看着他,慢慢的,眯眼並笑了開來,方才在密室中對着那兩幅畫像時的一切情緒全都收斂得乾乾淨淨,此刻的他又是妖氣四溢的右相大人。
“小春兒,廚房在那邊。”
“……呃?是嗎?”他茫然四顧像是在仔細辨認,然後一臉恍然的點頭道,“哦對,都怪小的忙暈了頭,竟轉錯了方向。大人稍候,小的馬上過去!”
說著就要再次轉身往廚房方向過去。
嗯哼,反正從這兒走也能到得了眠月樓,不過就是稍微繞個路罷了。
可惜右相大人的聲音依然如幽魂繞頸般的緊隨而至,只“春~兒~”兩個字就讓他再次毛骨悚然,僵硬着停下了腳步。
右相大人眯着眼,笑得滿臉妖氣,一手勾過了僵着身子的春兒,“你是不是近日過得太好了些?竟連誰是你的主子都忘了。”
春兒滿心的膩歪,在心裏狠狠的將這個從小就壓制着他,讓他滿心怨念卻又反抗不得的魂淡咒罵了十八遍,面上卻笑眯眯的,怎麼看怎麼厚實討喜。
“瞧您說的,您何時成我主子了?也不怕折壽!”
“嗯?”
“大人您昨日是何時回來的?竟是誰人都不知道。大小姐昨日回來之後不見您,可是十分擔心,尋了您一整個晚上,就剛剛才回府,看着似十分疲累。”
他話音還未落下,右相大人就一晃不見了人影,留下他獨自站在書房前,不甘不願的撇了撇嘴。
眠月樓,楚離以最快的速度前來,但剛到門口就迎面看到了正往外走的七殿下,右相大人頓時就臉色不善了,盯着那從他妹妹香閨中出來的魂淡,滿臉膩歪。
這個魂淡,竟敢擅闖他家妹妹的香閨,簡直是豈有此理!
隨之又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看着君殤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奇怪,就像是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
君殤也停住了腳步,與楚離兩人一個門內一個門外的對視,半餉側了側身,看向屋內。
楚離也迅速收起所有的神色,瞪了他一眼,就再次邁步進了門,在經過君殤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側身撞上一下,然後目不斜視的進了香閨。
這分外幼稚的行為真是有失右相大人的赫赫威名,也惹得君殤眉梢微揚,嘴角輕扯了一下,然後他就聽到從內室傳來的“砰”一聲巨響,似是什麼重物狠狠撞擊到了牆上。
他站在門口,默默的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微揚的嘴角顯示了他此時十分美好的心情。
就在他身後的另一扇門后,楚玥的香閨之中,剛顛顛的走入進來尋妹妹交流感情的右相大人,正宛如壁虎一般,四肢大敞的貼在牆上,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的滑落了下來。
又是“砰”一聲,右相大人從牆上滑落跌落地面,躺在地上整個人都禁不住的抽了抽。
就在離他不遠的床上,楚玥側坐半躺在上,緩緩的收回了踹起的那隻腳,陰陰的冷笑了兩聲,“你想幹什麼?”
楚離趴在地上,又禁不住的抽了下,半餉抬頭看她,露出了他有生以來最幽怨的小眼神,半絲也沒有他身為右相大人的威風凜凜,反而是期期艾艾的說道:“哥哥只是聽說妹妹你尋了我一整晚,剛才回府,這不是就想過來跟你說一聲,也好叫你放心么。”
他其實是聽說妹妹因為擔心他而尋了他一整晚,心中雀躍覺得終於在妹妹心裏有了些分量,忍不住心中愉悅就想過來跟妹妹進一步的交流且加深感情。
卻哪裏想到,他一進門不僅見到了礙眼的人物,還緊接着就被妹妹一腳踹飛到牆上,差點就連摳了也摳不下來。
這是為神馬?
這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楚玥在床上,又坐起了些,瞌睡也逐漸的清醒了,看着他擰了擰眉,一副終於看清楚他的樣兒,卻並沒有終於看到他安然無恙的安心愉悅,而是淡淡的,很不在意的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咻”的一支冷箭正中紅心,楚離手掩胸口默默的傷心,可他看着妹妹此時那冷淡的樣兒,忽然好像福至心靈了悟了什麼。
目光不由閃爍,他在地上盤腿坐起,輕笑了一聲。
“妹妹可想知道我昨日在沈之誨的書房裏發現了什麼,我昨晚去了哪裏做了什麼,又是否還有其他的發現?”
楚玥看着他,神情可見的緩和了下來。
楚離也沒等她問,自動的說道:“我從沈之誨的書房裏得到了一卷畫像,咱母親的畫像。”
他說著的時候,低低的輕笑出聲,似乎能得到母親的畫像讓他很是愉悅,但臉色卻微微扭曲着,眼中更是盤旋着猙獰。
在沈之誨的書房裏找到了他們母親的畫像,這絕對不是一件會讓人感覺愉悅的事!
楚玥的瞌睡徹底的清醒了,詫異的微張了嘴。
她是不是可以認為,沈之誨對她的母親有着覬覦之心?或者該說得稍微好聽點,他暗戀着她的母親?不然為何會在自己書房裏收藏着她母親的畫像?那畫像又從何而來?
“我一直都沒有問過。”她忽然開口,“你說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那個胎記乃楚家嫡出特有。那我究竟是何身份?楚家又是怎樣的存在?當真是外界所傳言的那樣,只是個落魄的寒門?你我相認也有不少的日子了,但你為何從未跟我說起過父母、家族以及親人?你在顧忌什麼,又在擔心害怕什麼?”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正面的問起這些有關於身份的問題,也顯示了她並沒有那麼不關心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也沒有錯過他偶爾對她流露出的某些情緒。
楚離聽着這一連串的問題,不由得眼虛了虛。
如果是在昨日之前,他或許還是會猶豫究竟要不要告訴妹妹她的身世,但現在,那一層顧忌好像已經消失了,儘管他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心裏的那個猜測。
“我並非東臨人氏,那所謂出身落魄寒門的背景也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罷了。我來自北翼,北翼鎮國公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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