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天水一方5
蕭安木會出現在這裏不是巧合。
他知道莫惑和雲卓幾人去了青古鎮,也知道白道的人肯定要趕過去,更知道桃苑在附近有座宅子。他覺得若白道和莫惑成功會合,毒怪哪怕再厲害也得避其鋒芒,因此莫惑幾人離開的當天,他便將長樂島的人派了來。
從小燕鎮到青古鎮一共有兩條路,毒怪在被圍攻的情況下無論是撤退還是繞路去青古鎮,都得從這個方向走,於是在看過地圖后,他便立即帶着人向這裏趕,一來是因為位置較偏,可以暫時隱蔽伺機動手,二來是想碰碰運氣,萬一毒怪真被莫惑他們收拾得有點慘而跑了,他剛好能再捅一刀。
而昨天的動靜太大,早已被他的人察覺並及時將消息傳回,他便沒有在客棧休息,開始連夜趕路,結果還未到地方就遠遠地掃見了印桃的身影,這便偷偷追了來。
蕭安木的笑容很淺,對毒怪打完招呼便看向印桃,語氣如故:“最近過得好么?”
印桃在最初的失態后便鎮定了,雖然淋過雨,但不顯狼狽,仍是往日裏華貴慵懶的模樣,笑了笑:“挺好,你呢?”
“我還行,”蕭安木說罷重新望向毒怪,關心問,“前輩的臉色似乎不怎麼樣,莫不是受傷了?”
印桃心頭一跳,只覺自見到蕭安木的那刻起便生出的不安越來越濃。
他了解蕭安木。
這人既然敢拖着未愈的身體出來,肯定是有些把握的,估計先前一直在暗處盯着,等看見毒怪打坐才肯現身,興許還已吩咐手下去報信了,只需拖上一拖,莫惑便會趕過來。
毒怪不清楚蕭安木的心思,冷哼道:“廢話少說,想幹什麼?”
“沒什麼大事,只是聽說前輩想抓人煉藥,一旦練成就會天下無敵,晚輩很是心動,”蕭安木看着他,“所以晚輩想毛遂自薦,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毒怪頓時眯眼。
印桃聞言徹底確定蕭安木是想拖着他們,低聲道:“別理他,我們走。”
毒怪也不想耽擱工夫,冷笑地對蕭安木吩咐一句去小燕鎮等着他,走向了祁真,但這時破空聲又一次傳來,長箭精準地射向了他們之間。
“砰——!”
這彷彿一把巨錘,轟地將快要凝固的空氣狠狠砸碎,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動了。
毒怪側身閃過利箭,上前一步用力拉起祁真。蕭安木與他同時動手,腰間的軟劍一抽,迅速沖向他。印桃跨出幾步想要攔住蕭安木,暗處隱藏的弓箭手卻早已料到一般,當即“嗖嗖”射出兩支箭,恰好阻擋了他。
蕭安木在這個空當飛身而起,手中劍光大盛,如星落九天,剎那間籠罩了毒怪的幾處大穴。毒怪急忙後退閃開,下意識想去騎馬,但還沒等摸到馬鞍便被再次射來的利箭逼了回去,頓時怒從心起。
“找死!”他一把扔下祁真,迎頭對上蕭安木。
印桃在弓箭手轉移目標時也沖向了蕭安木,與毒怪先後到達,三人二話不說立即戰在一處,接着只見人影一閃,林間又奔出一個人,正是當初曾大鬧過秋鳴踏堰的容淵。他顯然是害怕大哥吃虧,握着摺扇加入了戰局。
蕭安木雖然身上有傷,但內力無損,加上心裏對毒怪恨極,因此毫無保留,幾乎劍劍致命。毒怪受了內傷,之前又經過一天兩夜的奔波,身體早已有些吃不消,不過他畢竟是一流高手,且江湖經驗多,倒不至於露出頹勢。
而另一邊,印桃的武功比容淵稍高,但容淵很聰明,知道揚長避短,短時間內估計也分不出勝負,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祁真望着這四個人混戰,默默反應一下,開始慢吞吞後退。
毒怪眼尖地掃見他,厲聲道:“站着別動!你想去哪兒?!”
祁真被吼得一哆嗦,鎮定道:“刀劍無眼的,我怕你們傷着我,所以往邊上挪挪,這都不行?”
毒怪道:“你最好給我老實待着,別耍心眼!”
“前輩放心,在下一向言出必行。”祁真邊說邊退,站在那裏乖乖看着他們。
毒怪本想加一句警告,忽然聽見林子裏傳來一絲動靜,可當努力細聽卻又發現消失了,不禁皺眉,尚未思考完蕭安木是否想包圍他們,就見某人的小爪子已經摸到馬鞍,急忙回身。
蕭安木看準時機鬼魅般欺近,揮劍橫劈,冷冽的劍氣直迫人眉睫。
毒怪一步還未邁出就被迫收了回來,堪堪避開。
祁真自始至終都在注意他,此刻見自己已被發現,急忙手腳並用爬上馬。
毒怪頓時氣極,顧不得內傷,猛地一掌劈開蕭安木,快速掠向祁真。與此同時,林間傳來嗖的一聲輕響,毒怪電光火石間只來得及掃見一道銀光,下一刻那匹馬便仰天嘶吼狂奔而去——那地面留了幾滴血,顯然是被箭刺中了。
祁真猝不及防,“啊”地抱住馬,眨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毒怪瞳孔一縮,見蕭安木又一次對自己襲來,身上的戾氣頃刻暴漲:“我殺了你們!”
他的手向腰間一拂,指尖登時散出一縷白煙。印桃先前也向祁真的方向追了幾步,如今恰好能看見毒怪的動作,腦子剎那間一片空白,緊接着就見他一掌劈了出去。
渾厚的內力瞬間奔涌而出,卷着地面細小的沙石,簡直摧枯拉朽一般,蕭安木經過方才的交手能估摸出毒怪的實力,早已提前退了幾步,但沒想到這一次與之前的完全不同,臉色微微一變,接着只見人影一晃,迅速撞上自己。
砰——!
掌風霎時擊中那人,餘威將他們一起震飛,狠狠摔在地上,蕭安木霍然抬頭,見身上的人哇地噴出一口血,髮絲間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卻是印桃。
他不由得一怔。
毒怪也有些怔住,但很快回過神,深深地看一眼印桃,不再理會他們,大步沖向另一匹馬,準備去追祁真。察覺林間的箭襲來,他連看都不看,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將那支箭震得嗡嗡作響,飛向一旁。
蕭安木的神色又是一變,立刻揚手,示意他們停止攻擊。
他原是計劃先由自己出面拖住這二人,好讓自家兄弟領着人趁機抄後路形成包圍圈將毒怪困死在這裏,但如今毒怪的內力似乎忽然漲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簡直誰攔誰死,他不能冒這個險。
長樂島的人聽話地停下,望着毒怪遠去,接着將目光齊齊投向印桃。
容淵收起扇子,走上前:“大哥,沒事吧?”
“沒事。”蕭安木慢慢坐起身。
印桃使不出力氣,蕭安木這樣一動,他便斜斜歪倒在了這人的懷裏,咳了幾聲,又吐出一口血,急促地喘-息着。蕭安木伸手扶好他,垂眼看過去。
“為何?”
“……呵,我不知道,身體自己動的。”印桃說罷單手捂住眼,露出的唇上帶着一抹苦笑,沒有再開口。蕭安木也沒催促他,繼續坐着,片刻后才聽他低低道:“該死……我竟然……竟然真的喜歡上了你……”
蕭安木靜默不語。
“你是不是很恨我?”印桃拿開手看着他,雖然臉色蒼白,但上位者的氣質卻沒變,“若不是我用假消息騙你,小倨也不會出事。”
蕭安木輕聲反問:“你覺得呢?”
印桃淡淡地慘笑了一下,一直望進他的眼底:“若我說……我真的只是想單純地得到你,沒想過能發生那種事,你……你信么?”
蕭安木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是么?”
“也對。”印桃點頭,再次咳起來,將溢出的血抹掉,見蕭安木一直耐心坐着,大概知道他想問什麼,喘了一口氣道:“你記不記得我為何建立桃苑?”
蕭安木嗯了聲。
這事他記得,印桃有一個姐姐,當年被男人所騙死得很凄慘,印桃為她報了仇,然後去拜師學武,見證同門小師妹和姐姐落得一樣的遭遇,覺得感情真不是個東西,這才建了桃苑。
“但我有一件事沒說,”印桃道,“當年我還小,為我報仇的人是毒怪,我是被他養大的,他說他替我報仇,我這條命……便是他的。”
蕭安木心中一動:“你建立幫派也是他的命令?”
“不算是,他其實基本不怎麼管我,我至今也不清楚他當時為何那麼好說話會答應給……給我報仇,”桃苑笑了笑,“大概是閑得?”
蕭安木注意到他嘴角的血開始變黑,說道:“或許吧。”
“這些年我把中原的消息傳給他,我遇見棘手的事,他偶爾也會幫我一把,咳咳……”印桃的聲音斷斷續續,向他解釋為何會參和這件事。
“行了,不用說了。”蕭安木製止道。他之前還在想印桃雖然嚮往權勢,但不會輕易冒險,沒道理與毒怪聯手,如今聽他說完才知原由。
“……你小心,毒怪已經得到霧哭草,方才用的便是那個,只是撐的時間不……不長,”印桃竭力呼吸,很快也發現吐出的血變了色,呵出一口氣,“以後若見着鍾離昊,就說是他贏了。”無情門和桃苑打了這麼多年,他與鍾離昊誰也說服不了誰,他不相信感情,最終卻為情而死,早已一敗塗地。
蕭安木沒有開口。
“毒怪的掌風有毒……”印桃感覺五臟在漸漸被腐蝕,伸出沒染血的手摸了摸蕭安木的臉,“看在我救你一場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
蕭安木垂眼看了他一會兒,移開目光,在他脖子用力一掐。
咔嚓一聲脆響。
印桃抬高的手頓時脫力地砸了下來。
容淵看向蕭安木:“大哥?”
“找人把他葬了。”蕭安木站起身,回想一下印桃的話,再聯繫從雲卓那裏聽來的消息,估摸毒怪那樣做絕對有風險。他眯眼望着前方小路,說道:“我們去追毒怪。”
祁真這時早已不知奔出多少里。
原本長樂島的人從林子裏跑出來想救他,奈何那一箭刺得太狠,他們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不……不行了……”
祁真整個人都不好了,死死扒着馬,扭頭咆哮:“這都是你們的錯!你們不能不管——!”
“我們也是為了救你,哎呦不行太快,追、追不上啊……”長樂島的人仍在跑,但雙方的距離卻在拉遠,最終只得放棄,遙遙地安慰他,“沒事別慌,你抓着它,等它跑累就好了……別慌啊……”
祁真:“……”
你們這群不靠譜的混蛋!
祁真臉色發白,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寒風中顫抖的小樹葉,隨時都能被抽出十幾里。
他哆哆嗦嗦抬頭,發現馬在樹林裏越跑越深,總覺得等它停下,自己恐怕也走不出去,便試着爬起來拉韁繩,可緊接着就瞥見前方橫着手臂粗的樹枝,還沒來得及俯身便撞在了上面,頓時差點吐血。
癲狂的馬仍是沒停,不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祁真扒着樹枝堅持了幾息,很快脫力地摔在地上,透過層層枝葉默默盯着天空,下意識想睡過去,但他知道不能暈,吸吸鼻子哼唧兩聲,強迫自己小心地活動一下四肢,發現沒有摔骨折,便慢吞吞爬起來。
他走了幾十步,身體晃了晃,扶住旁邊的樹,只覺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渾身都散架了,正要靠着樹休息一會兒,只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熟悉得令人下意識便覺得是出現了幻聽。
“……小真?”
他微微一僵,尚未回頭,身體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身後的人緊緊抱着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側,帶着一絲明顯的控制不住的粗-重。
數個吻落在耳垂:“小真……小真……”
祁真終於確定這是真的,不可置信轉過身,看着莫惑這張無半點瑕疵的臉,張了張口,幾乎都有些泫然若泣的感覺:“你……你怎麼在這裏?”
莫惑不答,扣住他的後腦狠狠吻住他,舌尖不客氣地探進他的口中與他纏在一起。祁真含混地嗯了聲,死死抓住面前的人。莫惑察覺他的配合,吻得更深,片刻后才剋制着退出,舔了舔他的嘴角。祁真渾身發軟,扒着他虛弱地喘氣。莫惑低頭打量,見這小東西臉色發白,凄慘不已,眸色登時一沉,抱好他:“抱歉,我來晚了。”
祁真搖搖頭,壓下胸腔蔓延的情緒,再次問:“你怎麼在這?”
“我們碰見了無冤。”莫惑將他抱起來,邊走邊道。
他昨天從另外一條路往小燕鎮的方向趕,半路忽然遇見無冤和那群白道的人,這才得知祁真將毒怪引去了落月坡,於是衝進樹林,連夜翻了一座山,強行橫插到了這邊。
祁真心底一驚:“就你自己?”
“還有雲卓和小天他們,我們剛剛聽見了馬蹄聲,分開搜的,”莫惑頓了頓,補充道,“你二哥沒來,他帶着人繼續走的原路,免得你們中途發生意外再折往別處。”
祁真點點頭,剛要說些別的就聽身後又響起一個聲音:“有什麼發現……你找到他了?”
他望過去,見雲卓和小天帶着幾名風雨樓的人跑了過來。那幾人很快走到近前,雲卓看一眼某人,瞬間沒忍住:“噗。”
祁真:“……”
雲卓見弟弟沒什麼要命的傷,將他打量一遍,不由得笑出聲:“弟,你這樣挺漂亮的。”
祁真:“………………”
再提這事本王咬死你!
祁真瞪他一眼,接着環視一周,陰森地看着其他人。風雨樓的人想笑不敢笑,默默別過頭,特別識時務。左侍天神色如常,維持着擔憂的模樣與他對視。祁真抬起頭,看向莫惑。
莫惑剛才滿腦子都是失而復得的激動,雖然看見了他的樣子,但沒怎麼放在心上,此刻則細看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笑意,見他望着自己,便迅速恢復如常,極其淡定。
祁真滿意了,向他懷裏縮縮,不去搭理雲卓。
莫惑知道這小東西一向好面子,若放在平時肯定要自己走,如今怕是被折騰狠了,這才沒下地,他心疼地抱緊一分:“怎麼就你自己?毒怪呢?”
“我們本來是要去落月坡的……”祁真有些頭暈,只簡單說了說經過。
雲卓詫異地挑眉:“蕭安木也來了?”
祁真應聲:“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打,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莫惑不由得與雲卓對視一眼。
照祁真的說法,毒怪如今受傷,身邊只有印桃一人,而蕭安木正率領長樂島的人圍攻他們,祁楊也正帶着人向這邊趕,機會太難得了。
祁真問道:“你們想去看看?”
莫惑沉吟一下:“我讓小天先送你回……”
“我不!”祁真只聽一句便清楚他的意思,打斷道,“我要跟着你。”
莫惑也是害怕半路出意外再次與這小東西分開,暗道一句不如放在眼皮底下,便沒有拒絕,教育道:“帶着你可以,但若出了事,不許自己將事情都抗下。”天知道當從無冤口中聽說祁真竟孤身一人引開毒怪時,他是什麼心情。
祁真立刻點頭,聽話地窩在他的懷裏縮着爪子,乖巧而可憐。
莫惑特別想將他揉搓一番,不過鑒於周圍都是人,便忍下了。
雲卓與他們並肩而行,看一眼某人,嘖嘖道:“要說你可真夠大膽的,就沒想過到了落月坡該怎麼辦么?”
“走一步看一步,盡量拖到你們來,”祁真道,“不然能怎麼辦?我又沒辦法給他變一個醫……”
莫惑急忙低聲打斷:“小真。”
祁真不明所以,順着他們的目光望向前方,只見一個人自不遠處的樹叢中緩緩走了出來,正是毒怪,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毒怪在笑,表情慢慢扭曲:“所以……你是在耍我?”
莫惑和雲卓齊齊後退,警惕地盯着他,一是因為毒怪方才離得這麼遠竟能聽見小真的話,二來則是這人的雙手在隱隱散着白煙,臉頰泛紅,額頭滿是汗,顯然不正常。
他們的腦中幾乎同時閃過無冤那句關於“霧哭草已被毒怪搶走”的話,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霧哭草一旦使用不當便會失去理智,毒怪在沒找人試藥的情況下,為何竟用了?
毒怪自然不會告訴他們這只是應急的手段,真正想天下無敵,必須將霧哭草配上其他葯一起口服才行,現在僅是用內力將一少層藥性吸進體內罷了。他練的是毒功,體內的葯原本就很多,加入霧哭草能暫時達到既定的效果——雖然對身體的傷害極大,但為了能儘快見到小溫,他不在乎。
可現在……他的表情越發扭曲,盯住祁真,一字一頓道:“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惑與雲卓在他話音落下的剎那運起輕功轉身就走,毒怪立即追擊,風雨樓的人見狀一起上前,殿後阻攔。
毒怪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掌拍過去,瞬間將圍上來的幾人震飛,狠狠砸在地上。
莫惑察覺到動靜,在他們又一次阻攔前喝道:“離開這裏!”
風雨樓的人知道樓主的意思,擔憂地看他們一眼,咬咬牙,拖着被震傷的身體快速往林外跑去叫救兵。那邊一時只剩莫惑、雲卓、祁真、左侍天和毒怪五人。
毒怪完全不在乎身後是什麼情況,繼續追着他們。他練了逐月決,如今內力大增,與他們的距離很快縮短。莫惑掃一眼,示意祁真從他懷裏拿東西,後者依言翻了翻,頓時清楚莫惑想讓他找什麼。
這是兩顆煙-霧球,與他當初從沐城機關會上買的一模一樣。
說起來,莫惑這還是從祁真身上得到的靈感,他想着這次要救人,臨行前便備下了兩顆,結果還真能用上。
他道:“扔一顆。”
祁真點頭,二話不說就砸了過去。
砰地一聲。
濃煙頃刻湧出,眨眼間模糊彼此的視線,那一瞬幾人清楚地聽到了毒怪憤怒地吼聲。
祁真只覺震得耳朵都疼,顫聲問:“管……管用么?”
莫惑道:“只能阻一時。”
果然,煙-霧散開后,毒怪很快發現他們的身影,再次追過來。
莫惑幾人一直往林子深處掠,時刻關注着周圍及身後的動靜,等察覺彼此的距離又一次拉近,莫惑便示意祁真再扔一顆,同時對雲卓和左侍天抬抬下巴。那二人瞭然,在煙-霧最濃時各自向前掠出一段距離,緊接着拔地而起,躍上大樹。莫惑也上了一棵茂盛的樹,藉著枝葉隱藏,抱着祁真靜靜站好。
林間頓時靜下來。
毒怪衝出濃霧,一邊追一邊環顧四周,心頭極怒:“都給我出來——!”
莫惑幾人自然不會聽話。
毒怪找了片刻,開始仰頭查看,可這裏的樹很多,並已有些年頭,遮天蔽日的,一時根本找不出什麼。他越看便越怒,最終耐心用盡,一掌拍向最近的一棵樹。
咔嚓一聲。
大樹登時斷裂,直直向一旁倒去。
毒怪仔細聽了聽動靜,抬掌又劈了一棵,這棵倒的方向恰好是莫惑和祁真站的地方,莫惑不由得閃身換了一下。毒怪沒放過這一細小的聲音,迅速發現他們,立即沖了過去。
莫惑只得在林間穿梭,竭力拖着他。
雲卓和左侍天見狀沒有再躲,先後現身,期間二人曾試探地與毒怪交了一次手,察覺他的內力太恐怖,神色不禁有些凝重,這時只覺一陣山風猛地灌來,急急停下,
幾人抬眼一望,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們竟到了一處斷崖。
毒怪緊跟着停下,一步步對他們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