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無題)
“我……”白祁糾結着看向蘇曉月,看到蘇曉月的神情還是淡淡冷冷的,並沒有半點溫軟,他知道她還是無法坦然面對他的。不讓他離開,不過是看他才十五歲,又是她學校里的學生。
他現在這個年紀出去找工作,的確不好找,誰會請他呀?
再說了他現在還處於風尖浪口上,他離開了青雲山莊,走到外面的社會去,還不知道會遇到些什麼事呢。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被家人保護得好好的白家小少爺,他的家人都被他害了……
想到入獄了的母親及大姐,還有那個差幾天才能出來的大哥,白祁神色黯然。他知道自己把證據交給蘇曉月是對的,可於親情上,他又對不起母親。
母親恨極了他吧,還沒有判決,他又不能去見母親,只有律師可以見到母親。律師是陳怡姐請的,溫柔的陳怡姐都怪他呢,說他不幫着自己的親生母親卻幫着蘇曉月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沒良心等等。
反正知道真相的人又與母親交好的人都在指責他,外面的輿論風向也是參差不齊。
他的內心承受着很大的壓力。
每天他都是把自己鎖在房裏,陳怡姐來找過他,帶着律師來的,希望他能改變點什麼。
他沒有見他們,事情已經定局了,他不想替母親和大姐再做無謂的掙扎,父親就是被母親害死的。不僅僅是父親,在十幾二十年前,母親雙手已經犯下了大錯,碰觸了法律的底線。
母親入獄,那是還二姐家人的一個公道。
就算他被陳怡姐指責,被母親怨恨,他那樣做了就那樣做的,不會再改變主意的,也沒有機會再改變主意。
二姐已經開始接手白家的一切,有父親的遺囑,有父親的財產轉讓書,有樊少明和君家做後盾,二姐接管財產,接管得很順利的。公司里那些人心底下不甘不願的,卻不敢有半點的動亂。
“你在這裏住的話,每個月都要計算你的房租,我再記下來,等到你成年了,以後有了工作,你再把房租還給我,你要是願意租住在這裏的話,我可以回去整理一份合同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有了住處后,從明天開始,你回學校上學,其他事情你都不要再想,做好自己,管別人說你什麼。”
蘇曉月一副包租婆的樣子。
夏瑛看得很想笑她。
“你要是不想租住我這裏也行,你自己出去找房子,我倒想你走出去后,你能不能租到房,別忘了陳怡是陳家小姐,她要是想使壞,現在的你無路可退。”陳怡對白楓真夠痴情的,為了白楓良心都開始被狗吃了。
不就是一個男人嘛,滿大街都是。如果說那個男人對她好得感天動地的,她這樣付出,這樣奔波還說得過去,偏偏白楓不愛她。
陳怡為了白楓也來找過她,請求她在白楓重獲自由后饒了白楓。
蘇曉月真的很想笑,她與白楓之間從一開始就是敵對的關係,不是他死便是她亡,就算她肯放過白楓,白楓肯放過她嗎?在以前,白楓都沒有想過放了她,雖說他對她有着愛意,卻也有着防備,動起手來是半點都不含糊的。上次的連環計,差點就要了她和婆婆的小命呢。
白祁的臉色變了變。
現在的他也知道了危險及利害關係。
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他不再是那個無知的少年。
“多少錢一個月的房租?”白祁輕輕地問着,顯得有點的難堪。這裏本為是他的家,他都住了十五年,現在想再住下去,卻要付房租。
蘇曉月閃了閃眸子,答着:“租金多少錢,我會打印在合同里的。不過,你一個未成年人,你有錢付房租嗎?你以前的銀行卡都被凍結了吧?這樣吧,我這裏需要請一個人幫我看守着,你既然要租住在這裏,我就請你幫我看守這棟屋子了,我每個月付你看屋子的酬勞。你的銀行卡我會幫你解凍的,然後我每個月往你的銀行卡里打入你應得的酬勞,不會太多,不過夠你養活你自己。”
夏瑛偷笑着,好友分明就是變着法兒來撫養這個弟弟成年嘛。
白祁又不是笨蛋,蘇曉月的用心他哪有不知道的,他很想說破,終是沒有說破,這樣矇著一層紙,二姐心裏或許會好過點吧。
二姐善良,不想與無辜的他計較,再加上看在他幫了她的份上,她是想幫他的,是在關心他的。可因為他是周靜芸的親生兒子,二姐對他還是有着心結。
她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他已經很滿足了。
看什麼屋子呀,滿屋子的傭人,滿山莊的工人都沒有變換過,多的是人看屋子,她是想給他生活費,找了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
其實他的銀行卡解凍后,他的卡里還是有錢的。
“如何?你考慮好了嗎?考慮好的話,現在就把你的東西拿上樓去,然後下樓來自己去做飯吃。你已經沒有了靠山,也不可能一輩子依靠着別人,就必須學會自立自強,自己照顧自己。明天,我希望能看到你出現在學校里。”
蘇曉月說著站了起來,但卻掏出了手機打電話聯繫冷一。
不久后冷一便現身了。
“小姐。”
這個男人還是冷冰冰的。
“白祁的人身安全就交給你了,這本來就是他養大你們,培養你們的目的。雖然他不在了,白祁卻是他唯一的兒子,如果你懂得感恩
兒子,如果你懂得感恩的,就儘力護住白祁。要是白祁出了什麼事,你們也別想安然無恙。告訴山莊所有人,一切如常!”
說完,蘇曉月沒有再看向那個感動地看着她的少年,快步走出屋外去。
屋外的天空很藍,陽光很艷。
仰頭望望天空上的太陽,蘇曉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夏瑛自背後攬住她,給她一個有力的擁抱,說道:“曉月,你能放下仇恨,活在當下,我很開心。”時間能沖淡一切,也會改變一切的。
相信總有一天,蘇曉月能夠坦然地面對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們回去吧,我都餓死了。你肚裏有兩個寶寶,肯定更餓。”蘇曉月轉身笑着挽住了好友的手臂,笑着拖住夏瑛便走。
大仇已經報得七七八八了,夏瑛說得對的,活在當下,要開開心心。
不久后,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青雲山莊的地盤。
離菜田不遠的那棟平房裏,英嬸一直站在門口目送着那兩輛車離去,直到車子看不見了,她扭身就回到廳里的桌子前坐下,一邊端起了碗筷吃着飯,一邊對一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男人說道:“我怕這裏不安全了。”
那個男人年紀在五十幾歲,膚色很多黑,是長年勞作被太陽晒黑的。他抬眸看一眼英嬸,輕淡地問着:“都住了十幾年,怎麼不安全了。再說了,我們還有人在這裏。”
英嬸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自己的碗裏,又扒了一口飯,然後吃掉那塊紅燒肉后才說道:“我擔心她會發現咱們。”
“你當她是孫悟空有火眼金睛嗎?雖然她接管了青雲山莊,也沒有把這些人趕走,看似是全盤接受了,其實她對這裏的人都不信任。說不定派人暗中盯着我們呢,我們這個時候走,就說明咱們有鬼。”
男人不緊不慢地吃着,不緊不慢地說著話,而他的話又誘露出他知道很多事情。
“那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
英嬸再輕問着,“她不會放過我們的。”
男人的眼裏閃過了殺氣,“當然要做點什麼,不是她死便是咱們亡。這十幾年來,我們也發展得不錯,咱們的兒子好不容易有了那股勢力,怎麼著也不能讓她給毀了。”
“白楓也不是省油的燈呢,咱們兒子的勢力表面上還是屬於白楓的。”
男人沉吟着不語。
半響,他輕淡地答着:“他可以先不管,最重要的是除掉那娃兒。”
“現在正是大好機會呀,就她和那個姓夏的,還有兩名保鏢,一共就四個人,咱們正好下手。”英嬸顯得有點焦急的。
從白振宏出事開始,她便總感到心神不寧。
連白振宏都出事了,她夫妻倆還能繼續藏身下去嗎?
蘇曉月的分析及直覺一點都沒有錯,英嬸就是周淑英,而這個男人則是她的丈夫,當年蘇家的家庭醫生。
那男人剜了周淑英一眼,低聲罵著:“你還不知道姓夏的那個是什麼身份嗎?動了她,就算咱們兒子再有勢力都鬥不過,更不要說咱們兒子的那點兒勢力還是靠着白楓的。”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再不動手,我總是心難安,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發現了我們的真面目,她都找了咱們十八年。”周淑英畢竟是女人,此刻有點沉不住氣。
男人眼神又沉了沉,深思着:“她馬上就要結婚了,她的大仇基本上算得上是報了的,婚禮前或者婚禮后,她應該會去給她的母親上墳,到時候咱們再動手。”
周淑英想了想,覺得這個法子也可以行得通。
“如果她沒有去給她母親上墳,就從樊少明的兒子身上下手,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她繼續活着,繼續查下去。”周淑英還想到了另外一個方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為了能繼續過安穩的日子,不用被法律追捕,周淑英的心腸也狠辣。
“動手之前不要告訴白楓,免得他心有遲疑,他對那娃兒有情。”男人低低地叮囑着。“萬一咱們走不掉了再扯上白楓,要死也要帶上周靜芸的兒子,咱們改頭換面給他們一家子做牛做馬的,都是被她害的。”
“同歸於盡?”
周淑英低叫着,眼露不甘。
“這是最壞的打算,咱們與她同歸於盡,好過留下她搜出咱們的兒子。扯上白楓,是報復周靜芸,他死了,他的私人財產落入誰的懷裏?自然是咱們的兒子。反正咱們這樣藏下去總不是辦法,天網恢恢是疏而不漏的,我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要死就大家抱着一起死!”男人說著話時,眼裏一直閃爍着冷狠之色。
周淑英想到了自己當年犯下的過錯,如果不與蘇曉月和白楓同歸於盡,她落入法網的話,也是死路一條。而一旦她落入了法網,警察順藤摸瓜的,他們唯一的兒子也會被扯出來,罪名便是涉黑。
白楓怎麼都想不到他秘密培養出來的勢力都是周淑英夫妻倆暗中操縱安排的,他們整了容回到A市后,知道白振宏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於是仗着整了容貌,白振宏認不出他們來,跑到青雲山莊當個工人,每天與泥土為伍的。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夫妻倆在青雲山莊一藏便是十幾年,還真的沒有被發現。
但他們也怨恨着白振宏和周靜芸的反臉無情,看着白振宏和周靜芸享受着榮華富貴,他們也不甘心,那一切都有他們的功勞呀,憑什麼他們落得東躲西藏的下場,白振宏夫妻倆卻成了上流社會人人羨慕的對象?察覺到白楓想培養勢力了,夫妻倆一合計,就讓他們的兒子悄悄地接近白楓,取得白楓的信任,培植了一些黑勢力。
白楓這麼多年來從白氏集團轉移出來的資金,他們想拿走,也是輕而易舉的,因為一切都在他們的設計之中。
正所謂的一山還比一山高。
喜歡算計人的,也正被別人算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