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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洪婆子來送飯,季母三人大清早趕來縣城的事,自然得告訴東家。大郎聽完,思索良多。待到傍晚,堪堪進酉時,見店裏沒客人,他麻利的關了鋪子,收拾收拾快步回了桂花衚衕。
季歌給安安康康喂完奶,讓三朵和阿桃帶着他們耍,準備將兩孩子剛剛尿濕的尿布洗了,也就是順手的事兒,雖說家裏請了洪婆子,有些小事,空閑的時候,她還是會自己動手。
剛出屋,就碰見匆匆忙忙往這邊走來的丈夫,未來的及說話,笑容先從眼裏蔓延。“今個好像要早些,安安和康康正醒着,勁頭十足,三朵阿桃帶着他倆耍呢。”
“洗尿布?”大郎隨口問了句,伸手就要去拿木盆。“我來,三兩下的事,今天沒拉粑粑?”
季歌側了側手,躲開了他的手,笑着伸手推了他一把。“孩子都一整天沒見着你了,別在這耽擱,快進屋裏抱抱他們。”有時他走出家門,兩個孩子還在呼呼大睡,又捨不得擾醒他們,晚上回來時,也不一定能天天碰着。不過現在好多了,孩子一點點的長大,精力旺盛了些,不比剛出生那會,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那行,我是屋看看倆孩子。”大郎握了握媳婦的手,笑着大步進了屋。
安安發現爹爹的身影,彷彿認得他似的,啊啊啊的直嚷嚷着,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瞅着,閃閃發光。康康的表現就含蓄多了,咧着嘴露出的個淺淺的笑,萌死個人了。
男子的臂膀比女子要強壯有力,大郎輕輕鬆鬆的一手抱一個,眼裏透着慈祥,相當的溫柔。“安安康康有沒有想爹爹?今天乖不乖?沒有鬧你們娘親吧?快點兒長,長大了我就肩上坐一個,手裏抱一個,帶你們出門玩。今天店裏來了對父子,丁點大的孩子,就是坐在他爹的肩膀上,神氣極了。我的肩膀也寬着,也能給你們坐。”
吧啦吧啦,也不管兩個孩子聽不聽的懂,大郎就一個勁的說著,眼裏嘴角都帶着笑意,顯的格外歡喜。
季歌洗完尿布回屋,老遠就聽見,安安的興奮嗓音,咿咿喔喔別提有多開心,偶爾也有康康的一二聲嗓音,更多的是大郎低沉穩重的嗓子,聽光着這聲響,她就能想像出,屋裏是什麼樣的場面,心裏頓時柔軟的一塌糊塗,只覺的最好的幸福,於她而言,就是眼下的生活。
有家,有孩子,不愁吃穿,可真好。
“你跟他們說什麼呢?看把倆孩子樂的,多興奮,眼睛黑亮亮,臉蛋紅撲撲。”季歌邊說著話邊往屋裏走着。
大郎這會正在興頭上,順嘴接了句。“媳婦,明天你和安安康康去鋪子裏吧,也讓他們看看外面的繁華熱鬧。”
“你走的時候,他倆還在睡覺。”季歌聽着有點心動,自生了孩子后,她就很少出門走動了。
“那有啥,明天我晚點走,等着這倆小子醒了,咱們再出發。”大郎心情極好的說著。
季歌想了想,也就稍稍的晚了一會,耽擱不了什麼。“那行,明天咱們一起去鋪子裏,中午洪大娘來送飯時,我再隨着一併回來。”
“老爺夫人可以吃飯了。”洪婆子站在門口,和聲和氣的提醒。
倆孩子這會精神很足,不能把他們放在護欄床里,便把他倆抱進了花廳。
九月初,早晚透了些許寒涼。孩子還小,用不着天天洗澡,昨兒沒洗,今個晚上季歌也不打算給他們洗澡,待明天正午陽光足時,再來給他們洗澡,那會不容易着凍。
晚飯過後,洪婆子拾掇好廚房裏的瑣碎事務,便回了自個的家。大郎整理着今天的帳本,季歌在旁邊看熱鬧,三郎逗着安安康康玩,倆孩子這會有點蔫,估摸着一會就該呼呼大睡。
倆孩子睡着后,並沒有急着把他們抱回屋裏,先擱在搖籃里睡着。大郎這邊算好了帳,季歌就和三郎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大郎時不時的插兩句。三朵和阿桃洗了澡過來,屋裏就更熱鬧了,顧及着睡着的安安康康,說話聲都小小的,透着股別樣的溫馨愜意。
夜色深重,各回各屋睡覺。大郎看着睡在床中央的兩個孩子,刻意壓着聲音和媳婦商量。“待滿五個月後,就把他們擱小床里睡去。”
“噯,到時試試罷。”季歌也挺無奈的。
躺到了床上,大郎越過兩個孩子,握住了媳婦的手。“媳婦。”
“嗯?”季歌想,從明天開始,得時不時的在倆孩子耳邊說說,說不定,滿五個月的時候,他們就願意獨自睡小床了。
大郎遲疑了下,似是在想着怎麼開口,半響才出聲。“季家那邊的事,你別想太多,咱們順其自然就好。”
“我知的。”季歌愣了一下,忽的笑出了聲。原來他在琢磨這個事啊,倒是她想多了點。“以前是怎麼樣的,以後就怎麼樣,就那麼處着吧,二哥夫妻倆就遠着點。”
大郎心裏也是這麼想的。“我覺的也行。”頓了頓,又說。“娘還是挺穩妥的。”沒讓媳婦傷心。
季歌過了會,才低低的道。“是啊。”尾音有些長,幽幽遠遠的,也不知她在說話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次日一早,大郎醒的時候,安安那小傢伙也醒了,一雙眼睛特別的黑亮有神,在被窩裏穿的少,小胳膊小腿蹬的別提有多歡實,咯咯咯的笑啊笑。
季歌真懷疑他是不是聽懂了昨天大郎跟他們說的話,才大清早的就醒了,瞧瞧這興奮的小樣兒,她看在眼裏,笑容止都止不住了。
吃過早飯,洪婆子和着一起,送着他們到了鋪子裏,有倆孩子在,得拿些瑣碎物件,到了倉橋直街,洪婆子也沒多呆,又匆匆的回了桂花巷子。
中午來送飯時,洪婆子說道。“上午老姐兒過來了趟,好像有事,聽說你們在鋪子裏,說下午她再過來。”老姐兒說的是花大娘。
“喔,那一會路過天青巷,我去花宅一趟。”季歌想也沒想的就應了句。
花大娘坐在屋檐下納鞋,家裏靜悄悄的,就她一人,花伯在隔壁,花長山則也不知在哪個旮旯犄角里。
“昨晚大郎說,想帶着孩子到外面看看,今早去鋪子裏時,我們娘仨就跟着一塊去了。”季歌讓孩子睡在墊了厚厚褥子的竹榻里,這裏有暖暖的陽光,晒晒也舒服。
花大娘想來是真有急事,心不在蔫的嘮了兩句家常,就停了手裏的活,湊到了季歌身邊,細細聲的說。“阿杏啊,我前兒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這兩天越想越妥當,你給我拿拿主意。”
“什麼念頭?”季歌很意外。大娘難得有這麼猶豫不定的時候,看來真是大事了,說起這大事,對大娘來說,唯一的大事,就是跟花大哥有關,莫不是他的婚事?這麼一想,她精神一正。“莫不是花大哥的婚事?”
花大娘點着頭,笑的很是慈祥。“就是這事兒。”她看着身側睡着的兩個孩子,柔和了眉目。“我呀,想想想讓你花大哥娶余家的秀秀姑娘,我瞅着秀秀是個頂好的孩子,倆人年歲也沒差多少,正正合適,你覺的呢?”主要是兩家都熟悉,知根知底的,多好。
秀秀。季歌眼睛頓時就亮了。“秀秀確實是個好姑娘,我記得她是四月里的生辰,今年該滿十四,這是吃着十五的飯了。”
“就是,你也覺的配的是吧?長山是十月里滿二十,這年歲也算是相當了,再說,男孩大些,會疼媳婦,不是我誇,我家長山也是個頂好的孩子。”說起這兒子,花大娘笑的合不攏嘴。“要是長山能和秀秀成事,以後的日子啊,準會好過。”
季歌心裏敞亮,試探着問。“大娘,既然這樣,要不,我尋個時間和余嬸提提這事?”
“噯,妥!妥!妥!”花大娘想的就是這裏。阿杏和余家妹子熟,倆人說話也方便,她這當娘的不好出面,由她在中間搭話最好不過了。
季歌思索着,余嬸這邊應該是沒問題了,就是不知秀秀和花大哥能不能合著眼。要說這門親,方方面面的來講,都是極妥當的。“那就這麼定了,等晚上余嬸收攤了,我過去竄竄門。”
“好,這事呀,就擱阿杏身上了。”花大娘高高興興的說著。
傍晚,余氏推着小攤車剛剛歸家,正想着整理着攤車呢,就見季歌從角門裏走了過來,笑盈盈的喊她。“余嬸。”
“喲,看這一臉的笑,是遇着什麼喜事了。”余氏樂呵呵的說著,停了手裏的活,走了過去。“我正想着過去看看你和兩孩子呢。”昨個她在柳家那邊吃的飯,也有兩天整沒見着孩子,怪想的,那可是她的干孫孫。
“我沒什麼喜事,不過啊,我知道你有喜事臨頭了。”季歌親呢的挽着余氏的手。“嬸兒,我有個好事要跟你說叨說叨。”
這架勢。余嬸略有些猜測,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她和劉家親厚着,倘若不是頂頂好的事,阿杏決不會親自來說項的。“來來來,咱倆屋裏細說,我倒要聽聽是有個什麼好事兒,是我不知道,你卻知道的。”
“嬸兒,是這麼回事,大娘跟我說,她想要你家秀秀當她的兒媳,要我過來尋問尋問,你是怎麼想的。”季歌沒當過媒婆,就跟平日裏聊天似的,直接開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