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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季有糧的臉色徹底的僵住,眼裏陰沉沉,十足惱火的看着季歌。“大妹這話說的,看來是真沒把季家當成娘家,更沒把季家人當成兄弟了。”
“阿杏你這話說的可就過份了,快給你二哥道個不是。再怎麼說,也只是個義兄義弟罷了,咱們這邊可是地道的連着血的親兄弟。大郎做事真是越來越不靠譜,情願讓兩不知底細的人跟着出門跑商,也不知道顧念一下季家兄弟,大郎這是明顯沒把你放在心裏,連帶着你的娘家都比不上那些個外來人。”招弟皺着眉,語氣里儘是埋怨。
頓了頓,她又接着道。“虧的你還一連給他生了兩個男娃呢,這要是放在旁家,都是當祖宗一樣供起來的,他倒好,壓根就沒把你當回事。”說著說著,她臉色一變,急急慌慌的道。“阿杏啊,劉家現在有錢了,大郎不會是起了花花心思吧?男人最是風流不過了,有了幾個小錢錢,別的不想,凈想着給自己再找女人,好享受幾番不同滋味。”
“哎呀!”招弟一拍大腿,一把拉住了季歌,嘴裏連連安慰着。“阿杏莫着急,莫慌啊,大郎要真敢做出這等子事情來,咱們季家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定會狠狠的給你出口氣!阿杏啊,你可不能傻,尤其是現在這處境,他這是想疏遠你和娘家的關係呢。”
季歌冷冷的看着這夫妻倆,已經不單單是厭惡,更覺幾分噁心。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這招弟倒好,瞧瞧這話說的,倘若換了別人,八成得信了這話,好好的一個家,就算不散,也得敗的一團冷清,不復一點從前。
“今日天色已晚,明個一早,二哥和二嫂收拾收拾回柳兒屯。”季歌低頭看着在竹榻里睡覺的兩個孩子。“往後沒事就別走動,我日子過的好好的,不想被二言兩語給攪和了。”她是懶的多說什麼。
“洪大娘。”季歌站在花廳門口張嘴喊了聲。
洪婆子正在廚房裏張羅晚飯,聽着這話,忙走了過來。“夫人有什麼事?”
“幫我抱一抱康康,我帶他倆進屋獃著。”說完,季歌抱起安安,看也沒看季有糧夫妻倆,就這麼直直的越過他倆走了。
洪婆子麻利的抱起康康,權當屋裏沒其他人,緊跟着季歌進了東廂。
好半響,招弟才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身旁的丈夫,眼底深處有着隱晦的恐慌。她,她這是,這是惹禍了。“相公,阿杏怎麼這樣?這是真沒把咱們當二哥二嫂看待了,在她的心裏,只有自家男人,連那倆當乞丐的,都排在咱們前頭了。”
“我都聽說了,跟着商隊出趟遠門,少則三五個月,多則半年有餘,這一來一回啊,別看時間長,可是真掙錢啊,不過掙錢歸掙錢,卻是需要本金的,你說,那倆乞丐哪來的本金?那可是幾十兩的錢啊,咱們一家子不吃不喝,忙上個整年,能攢個十兩就謝天謝地。”
招弟噼哩啪啦的說著,盡着全力轉移丈夫的視線,別瞅着她的錯事。“兩個的本金加在一塊少說也得有近百兩呢,說給就給了,咱們這正兒百經的親家,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撈着,也就是大哥大嫂他倆,跟着喝了點湯沫兒。大郎這事做的太不地道,回頭得跟咱爹娘說一說。”
“依我看吶,大哥大嫂能跟着喝點兒湯沫兒,也是因為大嫂是劉家出來的,若換了別個啊,興許這點面子情都沒了呢。阿杏也真是的,怎麼就被迷住了,一旦沒了娘家,往後她落不着好,可就真凄慘了。這麼明顯的事情,我好心告訴她,唉,倒是辦了壞事。”
招弟嘆了口氣。“也對,我就不該說的這麼直白,我這張嘴也是,總改不了這毛病,心裏想什麼就說出來了。阿杏定以為自個過的很好,我這麼一說,不就讓她難堪了麽?相公你說這事該怎麼補救?”
“補救什麼?有什麼可補救的。”季有糧沒好氣的說了句,又憤憤的說。“讓她狂着,等回了家,咱們把這事告訴爹娘,她不想要娘家了,往後出了事,就別哭着求着回來!”
季有糧心裏惱怒的緊,還真被媳婦給牽着鼻子走了。也是招弟會說話,一下一下全都撓中了癢處。
“不等明天了,反正該買的東西也買齊了,趁着現在還能出城,咱們租輛牛車,連夜趕回家裏,娘準會問起這是怎麼了。”季有糧越想越覺的惱怒,琢磨着,得讓大妹吃點苦頭才行,以為有了幾個錢,真把自個當成一回事了。
也是以前,在季家的時候,季杏是半點地位都沒有,家裏任何人說的話,她都只有聽的份,半點回嘴的餘地都沒有,要她往東就往東,要她往西就往西。季大倉還好點,他的性子隨他爹,有些木訥。可其餘的三兄弟就不同了,都比較靈活,沒少把季杏當丫環使喚。
今時不同往日,昔日裏的賠錢貨也敢給他臉色瞧?季有糧是半天都緩不過來,有個愛煽風點火的媳婦在,別說半天,估摸着這輩子都難緩過勁來了。
季歌在東廂顧看着兩個孩子,洪婆子在廚房張羅着晚飯,三朵和阿桃幫着打打下手,他們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說十指不沾陽春水那是不可能的,家裏的姑娘沒那麼金貴,還是得依着平常人家的日常習慣來。
時辰還沒到,三郎仍未歸家,大郎也尚在鋪子裏。季有糧和招弟有心想走,想給季歌一些苦頭吃,麻利的收拾一番,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說走就走了。
等着洪婆子做好了晚飯,三郎大郎也回來了,兩孩子放在嬰兒護欄床里睡覺,季歌隨着到花廳里吃飯,大夥這才驚覺,季有糧夫妻倆好像不在了。
洪婆子趕緊去廂房看看,看完后,小跑着過來說。“走了,東西都帶走了。”
這邊。阿桃尖眼的發現一個事。“呀,攢盒裏的吃物都沒有了。”那攢盒都沒蓋好呢,就歪歪的擱着。
“罷了,別管他們。”季歌沉着臉,頓了頓,難得的一臉嚴肅。“往後,季有糧夫妻倆,你們緊着點心,別把他們當親戚看待。”
大郎一聽這話,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家裏這是出事了。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有點兒不知所措。還是三郎反應的及時,老氣橫秋的應着。“知道了,大嫂。”
晚間,倆孩子在床上睡覺。大郎和季歌靠在床邊。
“媳婦,白日裏出什麼事了?”大郎握着媳婦的略顯冰冷的手,若有所思的問了句。
季歌沉默了下,才平靜的把下午的事,絲毫不差的說了出來。“這兩個可真夠不要臉。”心裏氣憤極了!
“他們傍晚趕回家,娘定會尋問一二,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添油加醋的說話。”大郎想的有點多。
“爹娘真要信了他倆,就這樣着吧。”季歌面無表情的應着,猶豫了下,又說。“就是大哥那個小家,真鬧掰了,一朵娘仨日子不好過,得想個法子讓他們都搬來縣城才是。”
大郎看着氣哼哼的媳婦,調侃了句。“那可是娘家,說不要就不要了?”心裏頭其實很高興,在那招弟說了那麼些話的情況下,他媳婦還是相信他的,覺的甚是歡喜。
“那樣的娘家不要也罷。”季歌是半點都不藏着自己的情緒,說到這裏,索性把別的話也說出來了。“逢年過節的送禮,是要顧着大面兒,且不說其它,到底也是生養了我一場。”
“再看看吧。”大郎想了想。“看看爹娘是個什麼反應。”其實主要是季母的反應。
季歌掙開了大郎的手,脫了衣服躺進了床內,把小小的康康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小聲的嘀咕了句。“真是白白壞了心情。”
“別總想着這事,不值當。”大郎也躺到了床上,把安安抱在懷裏。這小崽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心眼特小,若是抱了康康沒抱他,準會又哭又鬧。
“我才懶的想這事。”季歌打了個哈欠,想起一個事,忽的問道。“今個你被他倆訛了多少錢?”
大郎聽着,下意識的答了句。“五兩銀子。”
“你傻啊,他們要你就給了?那可是五兩銀子!”季歌氣不過,伸手越過兩個孩子,擰了把丈夫的胳膊。“以後不許給,那是咱們家的錢,給他們還不如扔水裏。”
“知道了,往後啊,小的定會聽從夫人的各種吩咐。”大郎不想媳婦沒了好心情,腆着臉的逗她,反正屋裏就他們,丟臉也沒事,媳婦樂了就行。
季歌撲噗一下笑出了聲,眼角眉稍帶着笑,透了兩分媚態,嗔了眼對面的男人。“沒個正經。”
“在媳婦跟前無妨的。”大郎悄悄的伸手越過兩個孩子,握住了媳婦的手。心裏苦巴巴的想,孩子啊,你們快快長大些,睡自個的小床上,爹都快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