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哐哐噹噹”幾聲,柴夏在無盡寂靜黑暗中,被吵醒,朦朧中聽到一個陌生的男聲:“柴夏,你媽媽來接你了,出來吧。”
媽媽?
她記得,她扶着弟弟從柴安近的生日派對出來,走到盤山路口時,一輛車子直直撞過來,將她撞下懸崖,掉進大海。當時她全身巨痛,海水爭先恐後嗆進她的嘴巴鼻子眼睛中,那種窒息生疼的感覺,她記得清清楚楚。
難道說,她死了,下了地府,來和死去的媽媽相會?那東宇呢?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突地,一道亮光射過來。長久的黑暗,她一時難以適應強光,刺的她眼睛脹痛,慌忙用手擋住。
“快點出來!”男人語氣不客氣。
柴夏眯着眼,努力適應燈光,手扶着牆,雙腿一陣酸疼,一時間站不起來。
怎麼回事兒?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酸疼的感覺這麼真實。
“快點!”男人站在門口站在門口催促。
柴夏腦袋發脹的跟着,出了小黑房就是過道里耀眼的光,她再次無法適應,皺着眉頭,只有步伐踉蹌地跟着男人走。
順着明亮的過道走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睛終於適應了強光,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柴夏。”
她抬頭看去,稍稍鎮住,是她的后媽申嫻如。不待她反應過來,申嫻如上前同男人寒暄,她這才看清,眼前的這個男人穿着警服。
男人擺擺手:“走吧走吧。”
申嫻如拉起柴夏的手:“沒事了,我們回家吧。”她用了力氣,卻拉不動柴夏,她疑惑地看向柴夏,順着柴夏的目光看向警局牆上的一面鏡子。
鏡中的柴夏爆炸頭,誇張的煙熏,完全看不清楚五官。露臍上衣超短褲,整個看上去像個夜店小太妹。
柴夏木然地望着,身邊申嫻如比記憶中的年輕,一身名牌裝束,頭髮綰起,氣質嫻雅。
一切都透着詭異的熟悉感,連申嫻如身上的香水味,也是詭異的熟悉。
她的目光逡巡着牆面,停在一角的掛歷上,震驚於掛歷上的日期——2015年8月。
2015年?
為什麼是2015年?她不由得又看了申嫻如兩眼。
她比記憶中年輕太多。
難道說,她掉進大海,沒死,反而從27歲回到了18歲?
那麼昨天她是因為在夜場舉辦生日派對,后因柴安近貢獻藥品,她帶頭服用,引發的淫.亂跡象,導致全場人被帶警局,只有她一個人被關到凌晨兩點半。
而申嫻如是專門來接她的。
夏季的風熱乎乎,吹在皮膚上,黏黏的。
柴夏跟隨着申嫻如剛一出警局,咔咔嚓嚓的閃光燈不斷閃爍,同時一群記者湧上來。
柴夏是柴氏集團的大小姐。柴氏集團的規模覆蓋全球,城市綜合體成了它獨創的商業模式,其內容包括酒店、文化、娛樂等方方面面,影響一個城市的發展。
如此龐大的財力,也就吸引無數人的目光,好的爭相報道,壞的部分更能成為各個報紙的噱頭,比如柴氏的千金大小姐柴夏的作風問題,每上一次版面,閱讀量就會爆增。這次消息各大媒體自然不會放過。
記者將柴夏申嫻如團團圍住,一個比一個尖銳的問題送上來。
“柴夏小姐,你是在什麼情況下被警察逮捕的?”
“柴夏小姐,聽說你的生日派對,只准裸.體顏正的人參加,是否屬實?”
“柴夏小姐,你嗑藥,淫.亂公共場合,不但沒被收押,反而現在出來,是不是動用了你身後的背景關係?聽說當場你強.奸了江氏的少公子江哲,是這樣的嗎?”
“……”
一個個問題噼里啪啦砸過來,砸的柴夏腦袋發矇。
申嫻如連忙着急地拉着柴夏往車子裏上,嘴上不停地說著:“別拍,別拍,別拍了……”
柴夏任由申嫻如拉着擠過人群,邁上車。
坐進車內,申嫻如一扭頭,柴夏正盯着她,莫名地,她心頭一驚,怎麼驕傲的不可一世的柴夏眼中,會突生滄桑,絕望,還有她無法忽視的恨意。待她定了定神,再看向柴夏時,柴夏眼神獃滯,她突然懷疑自己剛剛看錯了。
她溫柔地開口:“累了嗎?不要管外邊那些人,在車上休息一會兒,到家我叫你。”語調一轉,變為憤怒:“這些記者就像是蒼蠅一般,到哪兒都惹人討厭。”
柴夏聽話地閉上眼睛。申嫻如就是這樣,前一刻溫溫柔柔,后一刻翻臉不認人。前世,申嫻如可是把這項技能運用的出神入化,在她爸爸面前賢惠大度,情深不渝,轉臉把柴氏給賣了。
標標準準的兩面三刀。
就連此刻,這些在警局外等候猛料的記者們,也是申嫻如通知來截她的,明天一見報,柴氏因她而火了。
她大腦嗡嗡地響,萬千思緒蜂擁擠來,她一時沒了主意,必須得回去好好梳理一番才行。
車子很快停在了柴宅的院子內。柴夏迷茫地站在院子中央,這是她的家,是她的家嗎?
一棟華麗洋氣的別墅,前院是一條筆直的格子路,左邊是綠油油的一片草地,一個編花的鞦韆晃悠在旁邊。右邊是一顆與她同歲的合歡樹,是她媽媽在世時,與爸爸合力種植的。
上一世這棵合歡樹被申嫻如砍了,扔進垃圾廠,這一世,它枝繁葉茂地站立在那裏。
柴夏眼睛酸脹,礙着申嫻如在場,她強忍着情緒的波瀾,微微恍惚一下后,徑直走進大廳,上了二樓。
申嫻如望着柴夏的背影,猶自疑惑,柴夏怎麼和平時不同,轉念一想,一定是在警局被嚇傻了,還沒緩過來神,她不介意地笑笑,提步進卧室。
就等明天看好戲了。
柴夏甫一進房間,看到柴東宇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由得怔住,目不轉睛地望着。
東宇……東宇……
這時的柴東宇不過是個9周歲的孩子。
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五官還沒張開,白凈的臉上帶着點嬰兒肥。
東宇,東宇……她還記得那晚,山風凜冽,瘦骨嶙峋的柴東宇一點點在自己肩頭沒了呼吸,而後同她一起被撞入大海的。
柴夏心中一慟,眼睛泛酸,伸手撫摸他的臉蛋,眼淚終於止不住地往下落,聲音沙啞地喊:“東宇,東宇……”
柴東宇被啜泣聲吵醒,眼睛剛眯條縫出來,看着哭花臉的柴夏,猛地大叫一聲:“啊!”
一個骨碌爬起來:“你是什麼鬼!”
柴夏立刻不哭,伸手抹一把眼淚,這一抹臉更花了:“東宇,我是姐姐啊!”
柴東宇聽出她的聲音,一臉警惕換成一臉嫌棄,他一直不喜歡這個親姐姐,飛揚跋扈,蠻不講理,活生生一個惹人厭惡的敗家女。
去年,有次他去她們學校,看着她帶着一幫人,在女廁所旁教訓一個瘦瘦弱弱的女生,因為那個女生暗暗喜歡江哲,江哲一直是她喜歡的人,所以她不準別的女生喜歡,於是動粗威脅女生,敢喜歡江哲,就弄花女生的臉。
因此,他更加討厭這個心狠手辣的親姐姐,完全比不上同父異母的姐姐柴安近親和懂事。
可是,親姐姐畢竟是親姐姐,爸爸已經忘了她的生日,可他記得,所以提前準備了蛋糕,送到她房間,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哪知左等右等不見她回來,他一不留神在她床上睡著了。
此時,他掀掉被子,從她的床上下來。
一臉厭惡:“你又惹事了吧?真讓人煩。”他轉頭要走。
柴夏轉身抱住他:“東宇!”弟弟身上熱乎乎的,不再是那些潮濕難聞的味道,而是乾淨的沐浴露的味道。弟弟還活着,她緊摟着柴東宇,捨不得放開。
柴東宇剛剛有男女意識,哪怕是姐姐,他也覺得不好意思,臉蛋漲通紅,一把推開柴夏,羞惱極了:“你幹什麼?煩不煩!”他扭頭出了房門,“嘭”的一聲將門摔上。
柴夏立在原地,她真的重生回來了,是真的……她四顧自己寬敞的卧室,從鏡中看到自己的臉。
什麼鬼啊,頭髮蓬亂,五顏六色的花了一臉,鬼一樣,怪不得嚇着了柴東宇。
柴夏熟門熟路進了浴室,好好梳洗一番后,站到半身鏡子前,望着鏡中粉黛不施的自己,18歲的年齡,花兒一般,不用高昂的化妝品,也是自然飽滿的樣子。皮膚白凈水潤,五官精緻,脖頸細長,遠看近看皆是一副明艷耀眼的模樣。
柴夏摸着自己的臉,目光移向梳妝枱上全家福,爸爸、媽媽、東宇還有她,在陽光明媚中,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的腦中再次浮現,上一世凄慘的,支離破碎的畫面,尤其是東宇那句“姐,我害怕……”她的眼中暈出濕意,修長的手指來回撫摸着照片。
真的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