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雙層墓頂
我現在完全處於被動,我應該從他嘴裏套出什麼信息呢!我了解的太少,只能說些模凌兩可的話。
我整理整理語句,才發現現在哪有什麼話可說,最後打定主意,說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說完之後,我懷着忐忑的心情等他的反應,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雖然大笑,但是卻刻意壓低的聲音,笑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笑罷,他冷哼了一聲:“曾經叱詫風雲的一號,竟然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聲音充斥着藐視,我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你不也是嗎?”
說完之後,我才意識到又說錯了話,本以為他會惱羞成怒。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再次大笑道:“你果然還是不肯吃半點虧。”
我心中的一塊石頭立馬落了地,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竟然再次贏得了他的信任。
那麼我的手裏算是有了一些籌碼,我應該可以問一個問題或是更多。
但是我覺得還不夠,於是我道:“你受委屈了。”
我思量再三,覺得這句話再合適不過了。不管任何人只需要這麼一句話,立馬就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而且這裏環境惡劣,一個人在此生活了十幾年,可想而知心中的委屈無從發泄,突然這麼一句暖人心的話,瞬間就能瓦解他的心理防線。
果然,牆裏面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傳來陣陣抽涕聲,聽得出來他在極力的控制情緒,怎奈真情流露時,誰又能真的做到收發自如。
此時此刻,我對他充滿了同情,我深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哭到痛處時,我真的能感受到那份凄涼。我甚至能想像到他的鼻涕眼淚,混合著污泥弄花了那張悲傷且疲憊的臉,痛哭導致的褶皺使他蒼老了十幾歲。削瘦的肩膀會隨着抽泣而抖動,整個畫面就那麼立體的,活生生的浮現在我面前。
我輕聲嘆息,人生百態活着不易呀!
這時洪九他們已經挖開了一半,可是我仍然沒有得到非常有用的信息,我從對他的同情變得開始焦急。
談論的話題離主題越來越遠,我必須控制自己的心情,繼續我的詢問。
我:“下面的東西還在嗎?”
這句話一語雙關,一是確定他們有沒有進過墓,再者就是希望他能說出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牆裏的人不可能為了一個未知的古墓在此生活十幾年,所以我猜測他們是有備而來。
話一出口,裏面的哭泣聲立馬停止,我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我不禁把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拆開來檢查,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
他:“你懷疑我?”
聲音中帶有憤恨,看來他的心裏已經發生了扭曲,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就能使他暴躁不安。眼看就可以套出點東西,現在又沒希望了。
我想,也許一句“我知道你很委屈”,有可能再次換回他的信任,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洪九他們馬上就要將洞口打開,我來不及再重頭開始。
於是我說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和我一起下去嗎?”
裏面沒了聲響,直到洪九招呼我們過去,牆裏的人再也沒有和我說話。
我站起身才發現左腿已經麻木,老呂見我腿腳有些不自然,於是過來詢問,我只是說了句腿麻了,不礙事的。
我本來想把剛才的事告訴老呂,可是現在不太方便,只能找機會再說了。
洞口還算寬敞,最起碼王胖子完全可以通過。洞口打開了,但是其他人卻一臉愁容。
我不解地問沙老海:“出了什麼事?”
沙老海:“下面有水聲,墓里八成積了水,名器可能保不住了。”
我:“古墓有積水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沙老海:“你有所不知,一般的墓都會有積水,所以棺材才會停放在高處,而且設有單層或多層的棺槨。特別是帝王將相的棺槨,每一層的縫隙還會鑲有藻泥,防潮防水可謂是重中之重。
這座墓身處沙漠之中,從墓頂的潮濕程度就可以看出防水做得並不理想。其實剛下到沙坑時我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如此茂密的胡楊樹林立於古墓之上,說明地下水已經把古墓滲透。
哎!如果裏面乾燥,那麼還有一線希望,可是現在竟然能聽到裏面的水流聲,而且聲音急促,看來水量不少,不太樂觀啊!”
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歷時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如果就這麼的功虧一簣,着實讓人難以接受。但是轉念一想,牆裏的人在此十幾年,夜深人靜的時候不可能聽不到下面的水聲,如果古墓被毀,他應該會告訴我的。
莫非,他們上次無功而返,就是因為發現了古墓被毀?他們是盜墓賊,始終佔有一個“賊”字,賊不走空可是鐵打的行規。再說了,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不進去看看就離開,能甘心嗎?
這時,洪九已經順着繩子下去了。
片刻之後,他喊道:“快,快下來看看。”
我們立刻來了精神,有情況就好,說明還有希望。
於是我們趕緊下去,我快要落地時,老呂在下面提醒我:“下面有水渠,小心點,別踩進去。”
幾把手電同時照在我的腳下,正下方是一條寬約半米的水渠,流動的水反光,看不清有多深。我小心翼翼的站到水渠邊上的青磚上,然後掃射了一圈。
這裏和墓頂一樣,同為拱形,站在這裏就好像站在了一個大型的地球儀上。地面有無數條這樣的水渠組成,我腳下是四十多公分寬的青磚,正夾在兩條水渠之間。
四周空空如也,沒有牆壁,沒有柱子,什麼都沒有。只能用巨大,不,巨大無法形容這裏的場景。強光手電照向四面八方任何方向,都是一片漆黑,根本沒有盡頭。我好像停留在一片虛空之中,如果不是腳下有水渠,頭上有墓頂,我們就好像身處地獄。
腳下的拱形地面猶如一個球,而墓頂就是套在外面的一個更大的球,我們在兩個球之間,怎麼看都覺得非常虛幻。因為一根支柱都沒有,所以我找不到任何的邏輯性來解釋這一點,這一點都不科學。
王胖子大聲喊道:“這座墓怎麼是半圓的,墓頂也是半圓的,這倒省去了不少柱子錢。老粽子挺會過日子啊!”
常書:“怕是省下的錢都修水渠了吧,連棺材都他娘的沒有,哪像個墓室啊!”
他倆說話直來直去,倒是把剛才的壓抑說的無影無蹤了。看來倒斗還得粗線條一些,像我這種想像力比較豐富的,很容易自找麻煩。
常書說的沒錯,沒有棺材還叫什麼墓室,我還沒看到棺材就被墓室的構造震懾住,真是丟臉。幸虧沒人看到,不然多沒面子。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着水渠里的水流,是活水,而且清澈冰涼。沒想到流淌了上千年,依然有條不紊地沿着水渠涌動。
一直蹲着的洪九站起來說道:“我們都太天真了,這裏並不是地宮,而是第二層墓頂。”
我們立即重新打量這裏,這次把腳下當成墓頂來看,所以比之前更容易接受這種設計,只是不明白有何意義。
洪九接着道:“我在喇叭山碰到過雙重墓頂的墓,但和這裏比起來簡直拿不出手。本來我也沒敢往這方面想,沙老海說這裏的氣象不夠,所以我才刻意查看了地上的青磚。
和墓頂的青磚一樣,都有陰刻字或朱書和墨書,這些文字大都是姓氏,用來表明來自於哪個窯廠。地宮裏的青磚在建設古墓時會被踩踏抹去,所以由此可以看出,這裏還是墓頂。”
這時,沙老海從黑暗處走出來。剛才沒有留意他去了哪裏,只見他皺着眉頭,走過來說道:“就算確定是墓頂也沒用,要想打通,必須把水截斷。水渠之間只有四十公分,根本不足以使人通過。要是不小心把水渠挖斷了,水就會灌進墓里。
所以剛才我找到了水流的源頭,每一條水渠都是一口泉眼,衝擊力太大,根本堵不上。如果在衝擊力略小的中間切斷,漫出來的水會流向這半邊墓頂。”
沙老海手指水源的方向,接著說道:“水就會慢慢囤積,直到漲至我們所在的位置,到時候一股腦的流進地宮,還是會出現一樣的後果,所以此法只能暫時緩解。”
我突然想到牆裏的人在這裏十幾年,該不會是等水乾枯吧。但轉念一想,得有多傻的人才會選擇這麼迂腐的辦法。看着水渠里的水奔流不息,而且已經流了上千年,短時間內是不會幹的。
治水無非就是堵和疏,我假設將一條水渠的水引入另一條,那麼在岔口上方堵住任何一條,這條水渠里的水依然可以通過另一條排除,只要一條斷流就足夠我們打洞。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他們,沙老海一陣苦笑,笑罷搖搖頭說道:“哎,人啊!不服老不行,還是年輕人的腦子好使,這麼簡單的方法我都沒有想到。”
我:“人生閱歷越豐富就越容易忽略一些最原始的捷徑,說明沙老大見多識廣,一時的繞了遠路而已。”
話一說出口,我不禁佩服自己恭維人的本事有見長。沙老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本身就平易近人,現在又是一副害羞狀,還真是可愛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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