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百米水澗下的盜洞
吳六命與我並排而行,越往上走階梯越濕滑,看來水聲的源頭已經不遠了。濃重的濕氣將我的頭髮眉毛打濕,順着臉頰往下滴水,我從來沒想過空氣中的水分可以濃重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在瀑布下面,水霧最多的地方,也不能與此處相提並論。
我必須隨時擦拭臉上的水,才能保證看清前面的路。即便如此,如霧一樣的濕氣還是模糊了視線。火把忽明忽暗,我手攥着的地方已經濕透,用不了多久,這個火把肯定會熄滅,而且很容易就廢掉。要知道這裏的資源稀缺,能節省就得節省。
於是我倆將火把熄滅,並包起來放好,打開手電繼續前進。階梯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的到了盡頭,前腳覺得上面的路還很長,突然腳下就成了平地。可能是濕氣擾亂了心智,使我沒有太過注意,也可能是此地的設計造成的視覺問題。
好在我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也正是這份小心才救了我們兩個的命。在我們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竟然是一個深有百米的水澗,如果我們速度再快上一些,多跨出去一步,此時我們兩個已經粉身碎骨。我驚出一身冷汗,本來就潮濕的衣服此時裡外都沒有了一點乾燥的地方。
台階的正中間立有一根鎖龍柱,這是用來固定浮橋的鐵柱。兩摟多粗,高八米多,底部和中間各有一根鐵鏈。上面的鐵鏈細些,如成年人的大腿,而下面的這條則粗上很多,足有水桶粗細。
沉重的鐵鏈上面銹跡斑駁,彎曲着延伸至水澗的對面。中間下沉的厲害,眼看就要斷掉了似的。兩根鐵鏈上下相距四米,如果站在下面的鐵鏈上,根本就無法夠到上面的那根,除非有高五六米的人類,否則這種設計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嘛。
我在咒罵設計者腦子有問題的同時,估算了一下兩岸之間的距離,保守估計至少有一百五十米以上。我將目光收回,再次看向水澗的下方。由於太深,只能看到奔流的水偶爾反射回來的燈光,從聲音可以聽出下面水流湍急,氣勢恢宏,足以吞噬一切。
我撿起附近一塊籃球大小的卵石投進水澗,幾秒鐘之後,只聽見“砰”的一聲,竟然是水流將石頭打飛,在石壁上發出的撞擊聲。
我與吳六命對視一眼不免唏噓,娘的,卵石少說也得三十多斤,下降時又產生不小的力度,卻被水流生生打飛。如果我們兩個掉下去,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我不敢想像。
左右無路可走,想要去對岸只能通過鐵鏈。我擦拭鐵鏈,一把下去大片的鐵鏽隨之脫落,粘的滿手黃-色的銹水,一時半會兒怕是擦不掉了。
我看着鐵鏈問吳六命:“怕不怕?”
吳六命直視對岸,頭都沒回的說道:“怕。”
我:“敢過去嗎?”
吳六命:“敢”
我:“既然怕,怎麼還敢?”
吳六命:“怕是一回事,有沒有勇氣過去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把手電固定在礦燈頭架上,每人取出一根繩子搭在上面的鐵鏈,然後牢牢的捆在腰間,長短足夠踩着下面的鐵鏈即可,這樣一個簡易的安全腰帶便完成了。
我試着拉了一下繩子,很靈活,前後拖動也不受牽絆。這樣的話,只要不是鐵鏈斷掉,還是比較容易通過的。我踩在鐵鏈上,雙手抓住兩邊的繩子,猶如盪鞦韆一樣向前滑動。
前半段是由上漸漸傾斜向下,而且鐵鏈比較光滑,不需要特別用力就可以快速順利的前行。我很快便到了水澗的中心,再往前則是向上傾斜,鐵鏈的濕滑從開始能夠助力,再往後將變成阻力。而且哪怕是還有一步就可以上岸,一旦踩滑,很容易再次滑到中間。所以我深知,接下來的每一步不求快,但求穩。
我轉頭看向吳六命,他已經滑了過來,眼看就要與我撞到一起,我往前挪了兩步,給他騰出些地方。
我想叮囑他接下來要步步小心,但是話說出口之後,連我自己都聽不到,水流聲太大,即便是我喊破喉嚨恐怕也無濟於事。我心說算了,有話到對岸再說吧。
我開始踏出第一步,並不很難,畢竟剛開始的坡度還不算太大,只不過我們處於水澗的正上方,濕度達到了最大值。我的頭髮不斷向下滴水,流的滿臉都是。雙手抓住繩子,卻無暇擦拭,我只能眯縫着眼勉強看到前方的情形。
最關鍵的是濕氣冰涼,我們此次來沙漠沒想到多帶些衣服,更沒有水靠護身,身上早已濕透,衣服緊貼皮膚又濕又涼,無意間分散了心神。有時腳下踩滑或重心不穩,我會弔在空中左右搖擺,然後雙腳用力夾住鐵鏈,待自己身形穩住之後才敢再次前進。
越到後來坡度越大,也就越難走。我每走出去一步,都要等上半天,確定從繩子到我的身心都不再搖擺,才會把重心移到另一隻腳上,邁出下一步。
眼看快要接近終點,臉上的水使我幾乎睜不開眼,我用雙腳夾住鐵鏈,把兩根繩子聚攏成一股,然後一隻手緊緊的抓住。空出另一隻手慢慢將水擦掉。擦完之後精神隨之放鬆,突然腳下一滑,整個身子騰空旋轉。我心說壞了,可能要前功盡棄,而且還會連累吳六命。
誰知我旋轉的速度太快,眨眼間便把兩股繩子擰成一股麻花,牢牢的捆在鐵鏈上。雖然不再下滑,但是我若想往上走,必須反方向轉回來,把繩子鬆開才可以。
然而旋轉時沒有滑下來完全出於僥倖,如果我轉回去,可能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吳六命拍拍我,比劃着讓我不要動。然後拿出一捆手指粗細的尼龍繩,一頭捆有爪形的鐵鉤,一看便是特殊製造的。他穩住身形,抓住尼龍繩甩動鐵鉤,拋向對岸的鎖龍柱。別說還挺准,尼龍繩在鎖龍柱上轉了兩圈,鐵鉤掛住尼龍繩,牢牢的拴在上面。
吳六命扯了扯,確定堅固之後抓緊尼龍繩,身體盡量向後傾,使繩子繃緊。然後擺手示意我可以旋轉了,我扶住尼龍繩,慢慢旋轉,四圈之後上面便已鬆開,雖然沒有完全解開麻花,但足以前進。
我抓住尼龍繩慢慢的往前走,由於繩子擰在一起,比之前要短了一些。本來我的腳剛好踩在鐵鏈上,但是現在必須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夠到。我認為馬上就要到達終點,而且有吳六命的尼龍繩可以借力,索性將就着慢慢往前走。
這次不敢再粗心大意,所以一直盯着腳下,以免再次踩滑。突然,我發現腳下的崖壁上有光亮一閃即逝。我趕忙回頭看吳六命,對他施以表情,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吳六命一臉的疑惑,他張了張嘴,應該是在和我說話,但是我卻聽不到。我想還是上了岸再與他說明,於是轉回身繼續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們終於上了台階,解下繩子之後才得以喘息。
腳下可以立足的地方只有三米多寬,正前方一個洞口,洞內一條階梯延伸向下。不過不管怎樣,只要不走水路,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附到吳六命的耳邊,大聲的說道:“剛才你有沒有看到下面有亮光?”
吳六命同樣俯首過來跟我說沒有,我告訴他我要下去看一看,吳六命勸我說太危險,讓我三思而後行。我擺出一個讓他放心的手勢,然後將繩子固定在鎖龍柱上,便順着繩子下到水澗內。
崖壁猶如被利劍切開的一樣平整,表面好像融化了的冰山,奇滑無比。我雙腳支撐在上面,不動則好,一動就左右搖擺。每下去一點,都要耗費不少力氣。
下至一半時,水流聲震得耳朵嗡嗡直響,湍急的水流引起強勁的冷風,吹的我幾乎飄起了來。我將整個身子弓起,盡量減少風阻。稍微穩定一些之後,我便看向剛才出現亮光的地方,竟然是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洞口。
我大吃一驚,竟然有人能把洞口打在這種地方來的。這時,吳六命在上面晃動燈光,他正轉兩圈反轉一圈,是詢問我為什麼停下,以為有什麼狀況。
我順時針轉三圈,告訴他沒事,讓他放心,然後我便看着洞口猶豫不決。剛才的光亮只不過是一閃而逝,是幻覺還是水汽的反光我都不敢確定。而且洞口在我左下,我必須要通過強烈的擺動,才能把我盪到左邊四米左右的洞口。
上面的崖壁雖然被水侵蝕的沒了稜角,但是稍微大幅度的擺動,還是有可能會把繩子割斷。最主要的是洞口離水面只有七八米高,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能感受到水流強烈的衝擊力。不時會有豆大的水滴打在我的臉上,如同小石子一樣,雖然不會受傷,但卻疼得厲害。再往下,還不一定會是什麼狀況。
我抬頭看了一眼吳六命的燈光,他一直探頭注視着我和繩子,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我想,如果我就這麼上去了,他若問我,我應該怎麼回答。虛榮心在心理作祟,不行,我一定要下去看個究竟。
於是我繼續往下,每行進一米,就會多出很多水滴向我襲來,冷風也更強勁一些。我咬牙下到與洞口平齊的地方,深吸一口氣,首先順風飄往一邊,之後在借力擺動,來回擺動之後才終於伸手抓到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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