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着那一位眼睛裏帶着戲謔,面上的表情就差明晃晃的寫着“小子,我可算逮住你了”的皇帝陛下,凌蔚木着臉把貼在自己背後,也已經驚呆了的胖太子撕下來,又把還膩在自己懷裏兩小孩放到地上,跪地,彎腰,一氣呵成。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凌蔚微微抬起頭,看着那背着手,做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唇角卻微微上揚的皇帝陛下,“陛下啊,剛有隻蚊子嗡嗡嗡的飛來飛去,小民揍蚊子呢。”
胖太子斜眼瞟着凌蔚。什麼鬼借口,有孤這麼高貴俊朗英武不凡的蚊子嗎?不過好歹也知道這時候不能給凌蔚拆台,胖太子只是心裏記下了這一筆,以後好好算賬,
嗯……比如下次多帶點民間的小玩意兒進宮,上次那個會動的水車就挺有意思的。
黎隸背着手,大搖大擺的走到凌蔚面前,冷聲道:“朕看起來……很好騙?”
“陛下聰明睿智英明神武高明遠識,”凌蔚停頓了一下,“這不是好騙,是明察秋毫!”
“滾起來!拍個馬屁都拍的不倫不類的。”黎隸一腳踢到凌蔚屁股上,笑道,“就你貧嘴。”
“小民修行不夠,修行不夠,多練練就好了。”凌蔚笑眯眯的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龍腳印。
“啟辰,你又鬧騰瑾堂。”劉皇后笑着對胖太子道,“罰你今天的點心減半。”
“兒臣遵母后懿旨。”胖太子忙答應道。為了控制體重,他的點心都是限額的。酷愛吃甜點的太子的點心總是在中午之前就會吃完的,既然都吃完了,減半就不算數了。
黎隸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兒子的習慣,看自家皇后明擺着保護兒子,雖然他確實沒有真的責怪的意思,但忍不住就想逗逗自己兒子,便笑道:“糕點還是算了,罰啟辰在瑾堂下次進宮的時候不準過來找瑾堂玩耍如何?反正見面了也鬧騰。”
胖太子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他看得出父皇並沒有生氣,這就是純粹逗他吧?
“臣妾覺得這個懲罰不錯。”劉皇后笑眯眯道。
胖太子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己母后,怎麼母后也欺負人!
“陛下,太子殿下親近小民,是小民的榮幸。”凌蔚摸摸鼻子,“何況太子殿下也沒做什麼事啊,只是活潑點,挺好的。”
“既然瑾堂都這麼說,這次就算了。”黎隸攜皇后坐在首位,“不是講故事嗎?繼續繼續。”
“陛下,需要小民重新講一遍。”
“不需要,接着講。”黎隸大手一揮。
凌蔚面色有些古怪。不需要接着講,那就是之前的故事都聽到了?雖然之前的內容也不多,好歹也講了五六分鐘了,難不成陛下一直在門外偷聽。
而黎膺的面色更古怪。
黎隸還真的在門外偷聽,這天下最尊貴的兩夫妻居然真的在門口偷聽的津津有味!
想着這皇帝陛下還沒到,就讓人先通知了別通報,靜悄悄的過去,然後就和劉皇后兩人站在窗邊躲着聽。直到太子和凌蔚開玩笑的時候,皇帝陛下才一副“抓到了!”的得瑟表情,一邊怒斥着一邊推門而入,劉皇后和周圍的太監宮女們還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黎膺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如果黎膺也是穿越者的話,他估計就要用“三觀都碎掉了”或者“心頭有一群草泥馬呼嘯而過”來形容現在他那獨特的心情。
不過凌蔚的故事的確挺精彩的,即使聽的出來是給小孩子講的,但大人聽起來,也是津津有味。無論是那啰嗦又善良的小和尚,還是被封印了法力但仍然不屈不撓的孫大聖,甚至那貪吃搞笑的豬八戒,都被描述的栩栩如生,令人喜愛。
故事並不算長,又講了兩刻鐘,故事就講到結尾了。
“那江流兒吸引了已經失去理智的妖怪的注意,孫大聖終於能逃脫出來。”凌蔚停頓了一下,考慮着結尾怎麼講。最終,他古怪一笑,心中惡趣味發作,“孫大聖在後面追趕着,但終究晚了一步。他眼睜睜的看着妖怪砸碎了山壁,小和尚被埋在了亂石之下。”
看着連同那面癱的秦王爺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凌蔚覺得異常有成就感,頓時超常發揮,把孫大聖眼睜睜看着江流兒被埋在亂石之下的悲憤、終於突破封印大戰妖怪的帥氣、以及戰後心中鬱結不能解的悲傷都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出來。那結局,也從江流兒被土地公公所救,變成了真的死掉了。孫大聖則再次去了地府,想把小和尚救回來。
然而,這對孫大聖而言,無異於自投羅網。那地府官員陰奉陽違,嘴裏說著要在生死簿上找尋江流兒的名字,私下忙去通知了如來佛祖。孫大聖不但沒能救回江流兒,反而再次被壓在五行山下。
好端端的一個英雄故事,最後結局卻是英雄末路,想保護的人也沒能保護到,聽的一干小孩子是眼淚汪汪,安康和錦闕更是連聲問道後來的事。
看着小孩子們都被自己惹哭了,凌蔚終於心軟,補充道:“孫大聖本來心如死灰,但如來佛祖卻告訴他,原來他座下弟子金蟬子入世修行,江流兒是佛界金蟬子的第九世。因着有這一次意外的緣分,孫大聖又有斬妖除魔、保護一干小孩回歸家園的功德,金蟬子第十世轉世,將來救孫大聖脫離苦海。”
“孫大聖雖然厭惡如來佛祖,但是也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於是他再次入睡,等待江流兒的轉世和他重逢。”
“孫大聖和江流兒轉世的故事,就是另一段很長很長的傳奇了。所以別哭了,孫大聖是不會死的,他只是暫時睡著了而已。”凌蔚安慰道。
安康抽泣着:“孫大聖那麼厲害,不會死的!”
“對!大聖只是睡著了!”錦闕也哽咽道,“大聖和小和尚會重逢對吧?”
“對。”凌蔚點頭,這才把一干小孩給勸住。
只是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撓心撓肺的想聽接下來的故事,但無奈時辰不早,皇帝要去處理政事,太子也得上課了。太子還罷了,但黎隸實在不願意自己沒能第一時間聽到後續故事,而讓別人先聽了,這讓他心裏很不平衡。於是這任性的皇帝陛下便以讓黎膺帶凌蔚看房子為由,提前把凌蔚“趕”出宮了,只留下頭疼不已的劉皇後去安慰那一干被自家父皇欺負的眼淚汪汪的小蘿蔔頭們。
連最最最愛父皇的安康小公主都幽怨的看着黎隸。
凌蔚忙腳底抹油跑了。不然他被小公主一哀求,肯定會立刻心軟。到時候皇帝陛下又要踹他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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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出宮時還沒聽出皇帝陛下讓黎膺帶着他看房子的意思,等出了宮才知道,皇帝陛下居然真的準備幫他出來住了。
凌蔚有些驚訝:“平常道,父母在不分家,何況小民還沒成家,出來住不好吧?”
雖然他私心中真的很想出來住,畢竟他雖然沒準備和那只是言語上刺他的所謂大哥計較,但他又不是聖父,被人針對着也是不自在的。所以在皇帝問他的時候,也說了實話。不過他還真沒想過這麼早就出來住。
按照凌蔚的計劃,好歹也要考上舉人或者進士,有個一官半職,再找個借口搬出來住。
雖然沒成家,好歹立業了。
“這也並非分家,那一處本就是常樂公主的一處別院。”那一處本來其實是黎膺買來擴充府邸,想建一個更大的練武場的。不過皇帝有要求,黎膺也無所謂。反正這鄰居也挺有趣的。
“瑾堂立志科舉,自然需要一處安靜的地方讀書。平常的讀書人在備考的時候,也會住在別院,清靜一些。”這一個借口還是常樂公主自己找的。若不是常樂公主修書一封給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日理萬機,也不會管這些瑣事。“況且凌韞新婚燕爾,常樂和駙馬又不在京城,你住在一起,也確實不方便。”
凌蔚連連點頭,說的好有道理,連他自己都被說服了!
不管怎樣,皇帝都開口了,那院子不是公主娘的別院也會變成公主娘的別院,凌韞也找不到理由拒絕。何況,說不準凌韞求之不得不看見自己呢。凌蔚興沖沖的跟着黎膺去看“別院”,還想着那別院是如何的小巧精緻,在城郊的哪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既然是別院別莊,肯定在郊外吧?以皇帝的眼光,應該也不至於虐待自己。
但當他看到那別院的時候,卻目瞪口呆。
他顫悠悠的指着那扇精緻的大門:“這是別院?”
黎膺抬頭看着那還沒摘下來的、屬於前·已犯事·被擼職·某伯爵府的牌匾,點頭道:“對,這就是別院。”
凌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