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這三年,凌蔚經常進宮,早就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刷滿了察言觀色的技能。現在看着帝后的神色,忙淡定的繼續講解道:“其實,如果殿下們把這個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訴陛下和皇後娘娘,包括小民最後‘一休該怎麼解決這個難題’的提問,其實陛下和皇後娘娘肯定立刻就想到答案了吧。”
“小民猜猜,殿下們是不是直接問陛下和皇後娘娘,怎麼把畫裏的老虎捉住?”
“是的,安康問的父皇和幕後,怎麼捉住畫裏的老虎。”安康奶聲奶氣道,“所以不是父皇和母后不能解決這個問題,而是安康沒問清楚。”
“這也是我之前說過的,溝通的問題。”凌蔚點頭。
“父皇和母後果然很厲害!”安康立刻贈送給帝後夫妻兩一對大大的星星眼,看的帝后二人笑的那個開心啰,好像真的自己能解決那個問題似的。
凌蔚鬆了口氣。雖然說皇帝和皇后平時看着都挺大度的,皇帝也只是嘴上凶凶,實際上縱容自己的很,但好感度總是會改變的,他還是應該時時刻刻刷好感度。
刷好感度啊,就是在這種細節上啊。
看着黎隸和劉皇后笑的一臉燦爛的樣子,凌蔚不由為自己點了個贊。
“瑾堂的故事還是很不錯的,這也是寓教於樂了。”劉皇后笑着跟一臉茫然,很不習慣現在的狀況似的的黎膺解釋道,“本宮也很喜歡瑾堂的故事呢。”
“確實是不錯。”黎膺中肯的評價道。他對凌蔚的評價又高了一些。
他的哥哥嫂子他當然了解,看得出來這兩人是真的信任和喜愛凌蔚,或者那程度上還要加上“非常”兩個字。凌蔚回到晏朝才三年,除了出身之外,一切都可以說不明。就這樣,還能讓這兩夫妻信任喜愛如斯,可見其能耐了。
“皇後娘娘謬讚了,小民只是很喜歡孩子,以前也經常帶小孩而已。”凌蔚一邊謙虛道,一邊給啃完一小塊果脯的安康喂茶水。
其他幾位小殿下頻頻的把目光往這邊挪動,那和安康同樣大小,長相也頗為相似的小皇子更是左搖右晃,跟坐不住了似的。
“好了,懶得進宮一次,你就多帶帶朕的兒女們玩玩,多講點故事。”黎隸看着自家兒女們眼珠子都快黏在凌蔚身上了,他頗有些酸溜溜的。
不過自從凌蔚開始和自家的兒女們交好之後,兒女們也確實開心了許多,也懂事了許多,還懂得了許多道理。即使現在只有太子啟蒙了,但其他孩子的見識也在增長。
黎隸還是很高興的。
他政事繁忙,皇后又要打理宮裏大大小小的事,難免對孩子有疏忽的地方。有人陪着孩子玩,還能交給孩子一些道理,黎隸還是很滿意的。
“小民遵旨。”凌蔚早就在等這旨意了。當著皇帝的面,別看他面上輕鬆,實際上心裏一直緊繃著。即使帶着小殿下們玩也挺緊張的,總比面對皇帝好。
凌蔚領旨后,帶着一干小蘿蔔頭,帶着一干太監宮女往林菀另一邊去了。徐貴妃也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
能當到貴妃的位置,她自然是個懂進退、且會看人眼色的。徐貴妃看着黎隸似有話要對黎膺說,皇后聽得,她卻是聽不得的。在皇帝趕人前自己先走,還會給皇帝留下個知心體貼的好印象。
果然,黎隸對徐貴妃這行為很滿意,認為徐貴妃非常溫柔貼心,在徐貴妃走的時候“愛妃”來“愛妃”去的說了許多關懷的話,明知道徐貴妃是隨便找的借口,還賞下了東西“讓徐貴妃好好養身體”。
而劉皇后一直微笑着看着,似乎也非常喜愛徐貴妃似的,也跟着賞下了東西。
黎膺心中對此嗤之以鼻。
這種表面和和美美,實際上私下還不知道是什麼心思呢。皇嫂人那麼好,皇兄對皇嫂也情深意重,但這卻不妨礙他對其他女人也情深意重,三宮六院什麼的,以前皇兄沒登基前,還沒這麼花心濫情來着。
不過黎膺也只是腹誹罷了。哪個皇帝不是後宮三千,子女成群?至少皇兄和皇嫂的感情是非常好的,其他妃嬪的“情深意重”加一起也比不過。
何況皇嫂不但有了太子,還有了小皇子,也算心安了。
黎膺出生后就無緣見過自己母后,他算是被黎隸和劉皇后帶大的,自然對劉皇后特別偏心,也算是長嫂如母。
“今天你跟瑾堂聊什麼了?朕怎麼聽着瑾堂最開始說話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沒了外人,黎隸更自在了些,對着自己如同兒子一樣養大的弟弟的語氣,也隨意了許多。
“就聊了一些海外的軍事。”黎膺將凌蔚所說的話中的重點複述了一遍,若凌蔚在這,一定會驚訝的懷疑,黎膺是不是和自已一樣,有着“照相記憶”這東西。
黎膺說完之後,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看着若有所思的黎隸繼續道:“臣弟覺得,瑾堂大才,可往軍中供職。”
“噗……”黎隸一口茶噴了出來,“咳咳咳,還真難得看到你對人評價這麼高,見一面就直接要人的。不過這可不成,瑾堂是不會去的。”
黎膺皺眉:“為何?難不成瑾堂是貪生往死吃不得苦之人?”
“這個嘛……你還是拯救一下本人的意見再說吧。”黎隸不懷好意的笑道,“要知道,問朕要瑾堂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黎膺因着對凌蔚的印象不錯,便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人各有志,若是凌蔚真無意于軍中,他也不會強人所難。
“皇兄看着對瑾堂印象不錯,為何瑾堂還是白身。”黎膺話中的“白身”自然指的不是功名,而是官職和爵位。
雖然說凌韞是魯國公世子,但凌蔚也是勛貴,都十五歲了,討個閑散官職也算正常。況且常樂公主比其他先皇生的公主還要和當今帝后更親密些,凌蔚本身也博得了帝后好感,別說閑散官職,就是低等的爵位,也是省得的。
“你以為朕沒提過嗎?”黎隸停頓了一下,語帶欣賞道,“瑾堂這孩子自己非要科舉晉陞。要知道,他三年前剛回來的時候,連字都不識的。”
“字都不識?”黎膺驚訝道,“可是瑾堂現在已經是童生了啊。”
當朝科舉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還慘烈些,畢竟這是庶族晉陞最好的途徑。因着科舉晉陞的人越來越受皇帝看重,一些家底已經衰敗的勛貴人家也看重科舉,想藉此重振家族。
可想而知,即使是個童生,也有人讀了十幾年幾十年的書,都考不上。
凌蔚三年前還不識字,現在居然已經是童生了?
“很驚訝吧,哈哈哈哈,朕也很驚訝。凌蔚考中童生的時候,朕和桂芝也驚到了,對吧,桂芝。”黎隸大笑道。
劉皇后微笑着點頭:“臣妾確實也嚇了一跳。陛下還專門讓人找來瑾堂的試卷。童生的考試雖都是經義,死記硬背就可以考中,但考題範圍非常廣,也有許多偏題怪題。瑾堂居然全部正確,連考官都嚇了一跳。”
“不過就是字不怎麼好看,被扣了分。”黎隸促狹道,“京城童生考試的主考官就是於錚那老頭子,你知道他看到這份試卷氣的快吐血了嗎?如此有才之人,居然字最多只能說工整而已,讓於錚愛才的同時又怒其不爭。”
“怒其不爭?”黎膺思考了一會兒才想明白,“於大人是認為字的好壞是靠勤奮所得。字不好,肯定是人不夠勤奮。而瑾堂的經義又全對,於大人估計就認為瑾堂顧此失彼?”
“不過於老頭在知道那份經義是誰的之後,就改口稱讚了。”黎隸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瑾堂短短三年,就從目不識丁變得熟背經義,字跡工整,確實下了很大苦工。若這試卷不是瑾堂的,於老頭估計還想壓一壓名次,給人一個教訓。”
說起來,這也算是徇私了?畢竟若不是黎隸點名要看凌蔚的試卷,於老頭也就算看名字相同,也不會認為答題的人是京城內出了名的文盲。
“瑾堂考得童生之後,京中關於他的流言才漸漸消失了。”黎隸皺眉道,“這小子是個硬氣的。”
“瑾堂參加科舉也是不錯的,皇兄不是一直希望勛貴也更看重科舉嗎?”黎膺道,“長子襲爵,幼子往往只是求個蔭庇混日子,不學無術還佔着官職,屍餐素位。若他們能通過科舉,好歹學些東西。不過勛貴自傲自負,認為科舉是實在沒路可走才選的道路,有其他勛貴子弟想通過科舉晉陞,也會被嘲笑。瑾堂這倒是合適了。”
“確實如此。”黎隸贊同凌蔚的請求也有這一點考慮在裏面。以後凌蔚肯定是會得到重用的,看着凌蔚被重用,其他勛貴也會起心思。那科舉,並不是非得家門敗落了才選的路。正當鼎盛的勛貴子弟選了這條路,照樣能得到好處。
只是勛貴都抱團不肯參加,貿然參加反而會得罪人。而凌蔚是三年前才回歸家族,又被父兄不喜,沒人給他求官職,京中還到處傳他不學無術目不識丁,他通過科舉證明自己是理所當然。
所以在那之前,黎隸就不能給凌蔚官職了。給了就沒意義了。
“皇兄找臣弟進宮,就是為了把瑾堂介紹給臣弟認識?”黎膺問道。
“是也不是。”黎隸道,“瑾堂想搬出駙馬府自己居住,朕想着,你府上隔壁不是有座空院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