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試鏡結束
這是一段冗長而無詞的場景。
孤月之下，只有隨風而舞的桃花花瓣和拂動的枝葉，兩個靜默的人，一人面樹而立一人隱在身後，除了被風拂動的衣角再無其他。
會議室里少年以最戒備的姿勢蹲靠在椅子上，一慣平靜淡漠的眼睛透露出死寂，周身氣息收斂至無。
沒有台詞的時候，表情和動作就是戲，簡樂之前就是這麼做的，用過多的表情和動作來加強角色的鮮活程度。
然而蒼梧是一名少年死士，無情無愛只有忠誠，前面主公正傷心的要死要活的，你在這動來動去的是身上生了跳蚤嗎？
沉寂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很快椅子上的少年做出了他的表演。
他鬆開了握傷的左手並指如掌，掌心向上微微彎曲，迅速下撈似乎是想要截住什麼，卻失敗了。
蘇一堯改用左手抓緊腳邊椅子的邊緣，受傷的右手微微握拳向後挪了挪。充斥着死寂的眼睛終於活動了起來，追隨着什麼一同下落，最後死死的盯着椅子正下方的地面再次停滯不動。
那一瞬間，孫向岩彷彿看見了一顆垂落的血珠打在一片飄飛的花瓣上，濺射開來的那個瞬間，畫面流速放緩美得驚人。
蒼梧竟是連一滴血，也不願它驚擾了桃樹之下的主公。
連續的幾個動作速度奇快，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發出，少年的神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一動一靜之間，處處都是飽滿的畫面感。
這時候，側身立在前方的男人終於動了，那一雙黑眸眸光如電，視線掠過，最終和蘇一堯的落在一處。
“你來了……”
“今年的桃花是不是不夠鮮艷？”
“就讓顧家的血來做肥料如何？”
蒼梧的視線下移掃過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看到一樣，垂下了頭。哪怕隔着重重枝葉，他的主公看不到，也依然表達着恭敬:“屬下遵命。”
沈又均身姿挺拔，眼中空無一物，落在蘇一堯飾演的蒼梧眼中，卻不能撼動那片死寂分毫。
這一幕戲已經落幕了。
“砰！”屋子裏三個人的視線追着這聲巨響看過去，就看見頂頂有名的孫向岩大導演正雙眼發亮的看着回放，腳邊還躺着一把椅子，正是他剛才坐着的那一把。
收回視線，蘇一堯的唇角劃出淺淡的笑，緩緩的站起身立在椅子上，終於比沈又均高出了一個頭。
四目相對，蘇一堯的眉眼都透着輕快，這種暢快彪戲的感覺真是久違。
沈又均向前走了兩步，眼睛一直盯着立在高處的少年，抬手搭在椅背上，道:“下來。”
蘇一堯看了一眼握住椅背的大手，又看了一眼沈又均。離地不過幾十厘米的椅子，有什麼好扶的……
“謝謝……”
這畫風有點不對啊……季光熙單手托住下巴，看着面對面站着的蘇一堯和沈又均。
“好！好！好！太好了！哈哈!”孫向岩又把回放看了一遍，不禁大笑着連聲道好，似乎已經不會說別的字了。
孫向岩現在只覺得無比的舒心，已經預備好隨便找個新人湊合的角色，沒想到竟然讓他遇上了一顆鑽石！
孫向岩自動忽略，一開始他對蘇一堯的否定……
就這麼決定了吧！從鼻腔里噴出兩股熱氣，孫向岩面色泛紅，顯然興奮到了極點。
“走！跟我過去拿劇本!”孫向岩繞過攝影機，直接就拉上了蘇一堯的手腕，就這麼把人帶走了。
沈又均的手還搭在椅背上，黑沉沉的目光落在蘇一堯的背影上，撲克臉上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季光熙走到沈又均身邊，抬手將手裏的相片遞高，語調有些古怪的道:“別看了，人都走遠了，你覺得他怎麼樣？”
居然還跑去主動扶椅子什麼的……
“值得期待。”沈影帝邁開長腿，“回去了。”
“呵～有意思。”季光熙的手還舉着，手指間的照片卻已經不見了，“一個能和影帝對着彪戲的新人……實在是……”很有意思啊。
“不過……你特意要我推了兩個通告，就是為了和他演一出五分鐘對手戲，沈又均你也太任性一點了吧。”
沈又均黑色的眸子停在眼角，看着季光熙，只說了五個字:“你話太多了。”
蘇一堯被孫向岩一路拉進了辦公室，直接就塞他懷裏一個劇本。
“好好看看吧，看完咱們直接簽約！”
“孫導，我不用試戲了么？”
“不用，不用，我直覺你就是最適合蒼梧的那個人。”孫向岩目光如炬，看蘇一堯好像看什麼稀罕物一樣，那模樣恨不得動手上去摸兩把。
“說起來，這次多虧了小沈，不然我可就要錯過你了。”
蘇一堯摩挲劇本的手一頓，“沈影帝？”
“是啊，我一開始覺得你的氣質並不適合，所以沒打算讓你過來試鏡，還是小沈跟我說讓你來試試。”沈又均推照片的那個動作，直接被孫向岩定義為“說”了。
沈又均，你為什麼會幫一個陌生人？
蘇一堯目光微凝，翻開手裏的劇本，沒想到打敗沈又均的第一步，卻是在他的間接幫助下完成的。
從前十多年的娛樂圈生涯，也沒聽說過，沈又均什麼時候愛心泛濫幫助過新人上位。
沈影帝什麼時候這麼親民了，果然是個矛盾的男人……蘇一堯抿嘴，將疑問都藏在了心底，總有一天要問個清楚。
不過……他是不是忘了什麼？靜下心來翻看劇本的蘇一堯，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
另一邊，已經徹底被蘇一堯遺忘到南半球的李響，相對越來越坐立不安的秦友和簡樂，心裏也和懸了一塊大石頭沒什麼差別。
怎麼還不回來？李響又抬手看了看手錶，一般試鏡也就五六分鐘的時間，蘇一堯已經去了十五六分鐘了。
是成功了還是出了什麼問題？李響忍不住猜測着，偏偏這個時候又不能發一條短訊打一通電話過去……
簡樂坐在秦友的身側，垂着頭不斷掐着自己細長的手指，留下越來越多指甲印……他不信，不信蘇一堯會表現的比他還好！
“咚咚……”小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推門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妹子。
“各位，我是孫導的助理，孫導說試鏡已經結束了。不好意思，簡樂先生您和秦教授可以先離開了。”
妹子說完轉頭看向李響，“請問您是蘇先生的經紀對吧，請您跟我過去一下。”
“我是!謝謝！”李響倏的站起身，臉上全是遮掩不住地狂喜表情，竟然真的成功了!
助理妹子一笑，側身抬起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李響輕咳了好幾聲遮掩那一絲尷尬，忙樂滋滋跟着助理妹子走了。
小辦公室里的氣氛瞬間壓抑到了極致。
“你不是說不會有問題嗎？現在這是怎麼回事？！”秦友激動的渾身的肥肉都在顫動着，他大聲斥責着簡樂，明明是唾手可得名聲和榮譽就這麼長着翅膀撲啦撲啦飛走了！
“……”簡樂眼圈赤紅，不發一語，這一刻他簡直都要恨毒了蘇一堯。
李響跟着前台妹子一路上到孫向岩的辦公室，總算稍微消化了這個巨大的好消息，用手指頂了頂眼鏡，慢慢鎮定了下來。
“孫導，沈影帝和季經紀人已經先回去了，這位是蘇先生的經紀人。”助理妹子有節奏的敲開門，領着李響走進去后，有條不紊的道。
“嗯，我知道了。”孫向岩頭都沒抬眼，眼珠一直子黏在翻着劇本的蘇一堯身上跟看寶貝一樣，隨意擺了擺手讓妹子走人。
“孫向岩導演，您好，我是李響。”李響面上鎮定，心中又卻因為助理妹子話中“沈影帝”和“季經紀人”這兩個稱呼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這下子！可真是大發了啊!
“嗯，坐吧。”孫向岩伸出一根手指點點一旁的椅子，“你可以替他先看看合約，沒什麼問題我希望儘快定下來。”
“恕我冒昧，請問孫導這次是要和沈又均影帝合作么？”李響瞥了一眼蘇一堯，屁/股虛虛的碰着椅子，心臟嘭嘭的跳。
不冒昧一下，他坐不踏實啊……
“沒錯，還有什麼問題么？”孫向岩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李響。
“完全沒有！”李響連忙伸出兩隻手去接，他雖然經驗豐富，可是手底下藝人和名導、大牌演員的合作還是第一次！
熊孩子一下子變身金娃娃啊！李響長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既然他的藝人這麼給力，他這個經紀人也不能落了后着不是！
蘇一堯這時才從劇本上移開眼睛看向李響，淡然的視線落在李響有些漲紅的臉上，“大叔，劇本很好。”
“孫導的劇本當然是最好的。”李響說完一笑，忍不住抬手揉亂了蘇一堯的頭髮，平復了心境道:“等我先看看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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