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似月

第21章 人似月

傅延弼立即行禮道:“下官見過王爺。”

“大將軍多禮。”岷王朝那小內監離開的地方看了一眼,蹙眉道:“是秦錦瑟在服侍陛下?”

“正是。”傅延弼苦笑道,“西北告急,軍情如火,刻不容緩。可下官等了一日,仍不見陛下召見,說是秦錦瑟在陛下跟前服侍,不得擾了陛下的興緻。”

“簡直糊塗!”岷王怒瞪雙眼,道,“大將軍隨我同去,軍情緊急,豈可兒戲?!”

傅延弼頓時展眉,概因這岷王尊為皇叔,與先帝一母同胞,極為親厚。后先帝繼位,岷王駐守西南邊陲,那一帶窮山惡水,尋常人都不願意去,但七零八落的部落也尤其地多,時不時侵擾鄰近的村落,百姓苦不堪言,直到岷王駐守之後,西南一帶的治安才逐漸好起來,故有岷王在,大明西南無憂矣。也是因此,不論是太上皇,還是當今,對這位皇叔都有幾分尊敬。今天有岷王同往,料定秦錦瑟亦不敢阻攔。

“如此,下官多謝王爺。”

待到顧姮一行人臨近燕京之時,便聽說西北戰事再起,朝廷大肆徵兵的消息,幾人在沿途客棧或打尖、或住宿,如有聽見的都是百姓在議論此事。這日,一行人至應天府,顧姮等三人一桌,錦衣衛等自一桌,概因他們都穿着錦衣衛官服,越是臨近燕京,他們的身份就越是威懾,一入客棧,就沒人再敢發出聲音來。因天色已晚,幾日用膳過後,便在客棧住下,十餘個錦衣衛散去,客棧中仍是鴉雀無聲,唯有顧姮三人在房裏,李嬤嬤道是:“娘子,傅小旗姓傅,難道就是傅將軍家的哥兒?我總瞧着,傅小旗這幾日的神情不對。”

顧姮輕呷了一口茶水,心道,聽沿途百姓所言,傅家軍驍勇善戰,之前大同困城,還是傅老將軍率傅家軍前去解的圍,且傅家軍鎮守北方一帶,西北戰起,按理來說,當今應該宣調傅家軍才是,卻偏偏選了從未有過實戰經驗的兵部侍郎。如傅長流真是傅家的人,這幾日他的變化就有理兒可循了。

月菱用竹籤吃了什錦果子,一面說道:“我覺得嬤嬤說的在理。那天那個叫張大全的還對着傅小旗冷嘲熱諷,一個七尺男兒做這種市井婦人之態,嘴臉實在難看。”

“咱們這一路上多虧了傅小旗照顧。”顧姮莞爾,“傅家軍之事我們只當做不知道。但若是再聽見類似的話語,傅小旗是男子漢不和那人做口舌之爭,我們女人家卻沒什麼不可的。”

聽顧姮開口,月菱淘氣,早就叫道:“娘子說的對!”至於李嬤嬤淡淡地笑着,顯然也是支持顧姮的。左右顧姮別出面,她一個婆子,和月菱小丫頭真的沒什麼所謂的。

只聽顧姮又道:“此外,等會兒嬤嬤去和傅小旗說一聲,只道應天府景色宜人,我想在此地盤旋數日,為不耽誤他們幾位大人的事,還請他們先行入京。”傅長流對她們實在照顧,按他的安排走下去,原本二十日的路程能變成三十日的。只是對於顧姮來說,還是太快了些。

月菱一臉的不解,詫異問道:“娘子,這應天府有甚麼好玩的?論景色,現下時節的應天府如何比得起蘇州陽春?”

李嬤嬤卻是眼底明光一閃,笑道:“姑娘聰慧。”

說罷,她就起身去找傅長流說明事情。李嬤嬤問了小二,知道傅長流不在房裏,正在後院,繞過圍廊,正見到傅長流一身勁裝正和那個叫張大全在後院練手,張大全分明不是傅長流的對手,不過傅長流卻不給張大全開口求饒的機會,將人摔了好幾下,還不忘指點他招式中的漏洞。李嬤嬤看的心中一笑,道這位傅小旗看着年輕,難能可貴明面上隱忍不發,至於用這般方式教訓嘴欠的張大全也實在做的解氣。她等傅長流“指點”夠了,拍拍手讓張大全下去,才上前對傅長流微微一福,道:“老奴見過傅大人。”

“李嬤嬤。”傅長流知道剛才的事情都被李嬤嬤看了去,皮上一紅,輕咳一聲,道:“李嬤嬤怎麼來了?可是顧娘子有什麼吩咐?”

顧姮一行人中,顧姮是基本不露面的,至於月菱也是年輕女子,平素很少走動。故而雙方傳話都是李嬤嬤在做。李嬤嬤斟酌了一下語言,道:“不滿傅大人,娘子說是應天府景色宜人,想多留幾日,趕着陛下千秋那日再回京去。大人公務繁忙,這幾日已是拖累,不敢讓大人久侯。”

傅長流聽李嬤嬤貿然提起當今千秋,愣了半晌,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心中直道顧娘子好生聰明,但轉念一想,卻又有些不放心,道:“可你們終究是三位女流,秦大哥託付於我,我怎麼放心自己先走?”

李嬤嬤笑道:“老奴這廂代娘子謝過傅大人了。不過大人不必擔心,老奴會照料娘子周全的。”

傅長流一面想着秦忘所託,一面又歸心似箭,左右權衡,他說道:“到底客棧魚龍混雜,我實在放心不下。如此,家兄在應天府城郊有一處閑置的莊園,若不嫌棄,還望三位在那莊園小住。待我回京交代了事情,再來接三位入京。嬤嬤你看如何?”

李嬤嬤一愣,沒想到傅長流竟考慮的這般周全,她心念一動,說道:“此事老奴不敢擅自做主,可否勞駕大人前往與娘子商議?”

傅長流笑道:“如此也好。”

因隨着李嬤嬤入了住所,至顧姮房外,正聽她與小丫鬟說笑:“……中秋前後,製作鹽水鴨最佳,我六歲南下,在此地有幸吃過一次,概因恰逢三秋桂香,那鹽水鴨又名桂花鴨,乃是一年四季中色味最佳的,當真是皮白肉嫩、肥而不膩、香鮮味美。不過,現在吃不到桂花鴨,卻能吃到‘板鴨’,正所謂‘古書院,琉璃塔,玄色緞子,咸板鴨’,現在的時節吃春板鴨最是恰當。”

又聽小丫鬟軟糯的聲音:“那我們在應天府多留幾日吧!娘子,桂花鴨正巧在您生辰前後吃最佳,那您今年生辰允我再來應天府嘗嘗桂花鴨可好?”

顧姮便笑道:“小饞嘴貓兒,若可以,莫說今年,只要你想吃,我年年都帶你來。”

小丫鬟一門心思撲在吃食上,未曾聽出顧姮話里的失落,只央着她道:“娘子再和我說說應天府還有甚麼好吃的?”

顧姮正要開口,房外的李嬤嬤已輕輕叩門,喚道:“娘子。”

“嬤嬤回來了,月菱,你去開門。”顧姮話中仍帶着淡淡的笑意,月菱歡快地應了一聲,李嬤嬤來不及阻止,手腳麻利的月菱已開了門,乍一看到屋外除了李嬤嬤,還站着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正是月菱見過幾面的傅長流,月菱愣在當地摸不着頭腦。顧姮在房裏並未戴着幕籬,她從未以真容示過傅長流,此刻打了個照面,笑意便僵在臉上,趕緊放下手中青瓷茶盞,略略側過身去。

房門立時被李嬤嬤一把合了起來,鬧的月菱不知所措地轉身去看顧姮。

外頭的傅長流好歹從呆愣中回過神來,腦海里儘是顧姮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白皙的玉手端着青花茶盞的模樣,他臉上一紅,耳邊響起李嬤嬤的告罪聲:“娘子,傅大人有事相議,老奴不敢擅自做主,才帶着傅大人前來的。”

傅長流趕緊作揖道:“唐突娘子了。”

房裏便傳來月菱甜糯的話:“娘子說傅大人是正人君子,並不要緊,問大人有何事商議,此地是否方便呢。”

傅長流掩下心中驚艷,將此前和李嬤嬤說的事情又與顧姮說了一遍。

房內良久沒有傳來聲音,好半晌,才聽月菱再度傳話:“娘子說多謝傅大人好意,只是一路以來已經十分勞煩傅大人了,不敢再做叨擾。何況,應天府清明,此處又是素有名氣的大客棧,我們只停留八日日,並不會有大事。傅大人可放心。”

傅長流還待說話,過道上已有三兩個客人經過,也只得咽下其餘的話,只讓李嬤嬤幫着勸勸顧姮。見了適才的情況,李嬤嬤心中唯有苦笑,應了傅長流一聲,待傅長流離開后,就急着去向顧姮告罪。

哪知顧姮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正溫聲說她辛苦了,和顏悅色,讓她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只有不明狀況的月菱還在邊上說:“娘子,你為何不答應傅小旗?左右一路上已十分受傅小旗的照顧。”

顧姮溫聲說道:“我的名聲本就不好了。旁人愈不尊重我,我愈發要尊重自己。瓜田李下,男女有別,一路承蒙傅大人照顧,一來是受了那人的恩惠,二來也是形勢所迫,無可奈何。如今,我等有能力照顧自己,一不該去傅大人私邸,沒的不清不白,二來也是不該因欠下了傅大人的恩情,就覺得欠一點是欠,欠許多也是欠,明明自己可以做好,卻還要再去勞煩他。”

月菱正聽的認真,忽然李嬤嬤竟朝着顧姮跪下了,愧疚道:“娘子,老奴該罰。”

顧姮哪裏肯受,趕緊把她扶了起來,道:“嬤嬤,適才的事情我確實有些着惱,只不過,今日之事委實有悖你素昔行事的道理,我心中很明白,嬤嬤是為了我想,一時迷障。剛剛那些話,不是說給嬤嬤你難受的,只是那當真是我的心裏話,之前在馬車中說的也是,我希望嬤嬤你能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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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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