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四堵路

第74章 七十四堵路

馬之儀看着妹妹新蕊一般的臉上那抹嫣紅,心下微嘆,他這兩個妹妹一母所生,卻是迥然不同的性子,大妹妹滿心想的是如何給家裏添一助力,懂事的叫人心疼,而小妹妹,滿心滿眼就只有自己這個身份尊貴的表弟了,偏自己這位表弟,似乎對妹妹全無心思。

“你往太子府靖國公府都送了幾回帖子了,我能不來么?”周承輝無奈的看着馬芯娘那張精緻的臉,如果以前他不明白馬芯娘的心思,只以為她跟自己格外親近,可前不久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許多事,對馬芯娘的用意也明白了幾分,但這種明顯的示好,甚至是糾纏,叫周承輝十分的不舒服,他什麼時候可以被個女人左右了?

“那這個是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歡,還有另一隻匣子裏的,是我母妃送的,”周承輝一指書案上的兩隻紅木匣子,道。

馬芯娘也不客氣,甜甜一笑,向周承輝福了一福,走到案邊打開匣子,先看梅太子妃賞的,是一整套的翡翠頭面,釵環做的精巧新穎,正適合她這個年紀戴,馬芯娘心裏滿意,臉上的笑容更甜,再看周承輝的送的匣子裏,居然是一對翡翠鐲子,不由塌下了臉,“表哥怎麼又送了對兒鐲子給我。”

“又?”周承輝有些記不起來以前馬芯娘生辰他送的什麼了,難道也是拿了鐲子?“哎呀,那肯定也是覺得你戴鐲子好看,你看這翡翠水頭多足,跟我母妃送你的頭面也配的很,你回去試試,肯定好看。”

這鐲子是周承輝在梅氏那裏尋來的,他成天忙的哪有空閑來想給一個小丫頭片子送什麼生辰禮啊。

馬芯娘看着那對大大的鐲子,眼眶一紅,眼淚就要落下,那鐲子再好,也是一對成人的,她想戴,只怕得等個五六年。

“好啦,你一個十一歲的生辰,又不是整生兒,何必計較這些?快拿着東西回去吧,你過個生辰,不但靖國公,連太子妃娘娘都是賞賜,已經是旁人沒有的光彩了,”

見妹妹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淚水,而周承輝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馬之儀便知道馬家的心思該歇一歇了,他的想法跟祖母和伯母不同,如果沒有丈夫的寵愛,只憑家世跟親情,就算是在深宮裏站穩了腳跟,又能算得上幸福?他的妹妹何必要去受那份委屈?

到這個時候,周承輝尤不知自己錯在哪裏,木然的看着馬芯娘,心道難道自己送的禮太薄了,才叫她如此傷心?“這鐲子是宮裏賞下的上好的緬玉,外頭尋不着的。”

“哇,”馬芯娘再也控制不住了,捂着嘴跑了出去,難道她是嫌東西不貴重么?她是生氣周承輝不用心!

“芯娘年紀還小,叫你見笑了,”馬之儀無奈的看着妹妹跑遠的背影,叫過書房裏服侍的丫鬟,拿了太子妃和周承輝的生辰禮送到百花廳去,一面苦笑着向周承輝解釋。

這種動不動就哭的脾氣,真是好麻煩,周承輝搖搖頭,“沒事兒,芯娘還小,愛哭也是正常,承瑞有時候還悄悄抹眼淚兒呢。”

“聽說二表弟書讀的不錯?”聽周承輝提起周承瑞,馬之儀眉頭一動,“太子府的侍讀們時常誇他。”

“他住在太子府,時常跟在父王身邊,自然也跟常常跟着太子府的先生們一道讀書了,”周承輝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異色,旋即笑道,“不像我,想好好讀書,都沒有人教導。”

他少年開府,卻沒有屬於自己可以放在明面上的班底,有些什麼事情,多還要借馬家的一手籌謀,“我也該好好讀讀書了。”

周承輝目前武班底有馬家,鄭家,文班底卻沒有幾個能真正替他謀得了事的,梅家又遠在雲南,而太子府的詹事,還有侍讀,想來跟周承瑞要更親近一些,這樣的人,拿過來,他也是不會放心用的。

馬蕊娘正跟楊驕說體己聊八卦,就見小丫鬟悄悄過來說馬芯娘哭着跑回自己院子的事,再問清楚了她是打馬之儀書房回來,無奈的向楊驕道,“我這個妹子,養的太嬌氣了,不如我先叫丫頭領你去百花廳坐坐,我得過去看看她了。”

自己的生辰,卻跑回自己院子哭去了,楊驕也有些哭笑不得,“你快去吧,芯娘還小,又是小壽星,萬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就是因為捨不得她受委屈,才將她養成這般脾氣,馬蕊娘不用猜也知道馬之儀的書房裏一定有周承輝,不然妹妹也不會失態至此,送楊驕上了往百花廳的路,自己才領了丫鬟往馬芯娘那邊去。

“算了,今兒日頭挺好,我就在這兒坐一會兒吧,”楊驕並不想往百花廳去,裏頭大的跟自己不熟,小的就更不熟了,她尋了一張石几,拿帕子墊了坐下來,打算等過一會兒再往百花廳里去。

“奴婢見過二公子,見過國公爺”,楊驕正享受着初春的陽光,心裏尋思着一會兒在車上得叫曉雨出去一趟,把黃家的事兒給解決了,就聽到馬家的丫鬟的聲音。

“你們怎麼叫楊姑娘孤身坐在這裏?蕊娘呢?”馬之儀遠遠看到楊驕,便走了過來。

馬芯娘跑回自己院子哭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馬之儀這裏,雖然他知道這消息馬芯娘的丫鬟不是說給自己聽的,但今天終究是妹妹的好日子,且放着一府的客人不管,叫人知道了,也不像話,便親自過去勸她,而身邊的周承輝,則是馬之儀這個做兄長心裏一軟,請他一同來的,今天是妹妹的生辰,先遂了她的心愿,左右馬芯娘年紀還小,等周承輝定了親,她的心思也就放下了。

周承輝比馬之儀看到楊驕更早,只是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在陽光下連頭髮絲兒都似乎在發光的女子真的是自己以前見的楊驕?她的眉毛有這麼黑長?嘴唇有這麼紅潤?甚至連握着帕子的手指,那指甲尖兒上都氤氳着珍珠般的光華!

“見過靖國公,見過二公子,”等馬之儀他們走到跟前,楊驕已經斂衣起身行禮,“二公子誤會了,是我看這園中景緻頗好,便多留了一會兒。”

“那楊姑娘自便,”馬之儀心裏記掛着妹妹,向楊驕一拱手,又囑咐了府里的丫鬟好生服侍,便告辭離去。

馬之儀跟周承輝剛離去不久,就見一個婆子過來,招手叫了那兩個馬家的丫鬟過去,楊驕心下詫異,心道這次馬芯娘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了?

“沒想到表妹生辰,你居然會來,”楊驕正在考慮要不要往百花廳去了,就見花樹後周承輝悠悠的轉出來。

“啊,”楊驕嚇了一跳,福身道,“見過靖國公,”這馬家的規矩還真是,“二公子怎麼叫國公爺一個客人落了單?”

周承輝可是花了些小心思,才“落單”的,“沒事,芯娘的院子,我不方便過去,就拐回來了。”

你是走到馬芯娘的院子前了,才想起來不適合過去?楊驕根本不相信周承輝的話,但她沒必要為這樣的事跟他費口舌,頷道道,“國公爺說的是,芯娘也十一了,就連臣女,也不方便在這裏跟國公爺單獨相處的,臣女告退。”

因着有了要嫁他的決定,楊驕越發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不避嫌忌了。

“咱們又不是頭一回單獨相處,你放心,馬家的丫鬟我都叫人支開了,”周承輝看着楊驕身邊的青梅青杏,無賴的一笑,“至於她們,想來也不會賣了自家主子。”

叫周承輝這麼一說,好像自己跟他有什麼私情一樣,楊驕的臉霎時紅了,“前次是無意中偶遇,臣女還要到百花廳去呢……”

“這次也是偶然相遇,我根本沒有想到今兒你會過來,”周承輝上前一步,擋在楊驕身前,“你好像比以前長高了,都到我肩膀了。”

“你起開,”這個登徒子,離自己這麼近,楊驕的臉更紅了,“國公爺若有話,就請快說,若沒有,臣女真的要走了,”說罷一低頭,奪路要走。

好不容易從馬之儀脫了身,又堵了楊驕,周承輝哪裏會這麼容易的叫她走了,“你剛才在想什麼呢?我猜一定又在想着對付什麼人吧?”

原來自己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楊驕是真的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撫臉頰,這樣可萬萬不行,“沒有,是國公爺看錯了,臣女心裏讚歎這歸德侯府的園子建的別緻。”

這丫頭,嘴倒是硬的很,偏心也挺硬,“你就誆我吧,我還不知道你?不過上次的事兒,你還沒有謝謝我呢!”

“上次什麼事?臣女又要謝國公爺什麼事?”這人真是錙銖必較的可以,楊驕可想不出來自己什麼時候又欠了這人的人情,“還請國公明示,還有,那固元丸,不知道太子妃娘娘用后,身體是不是好了許多。”

這丫頭倒真跟自己挺像的,一點兒便宜都不給別人占,周承輝現在發現,還是楊驕最對他的脾氣,輕嗤一聲,“我原以為你是個良善人,沒想到手也夠黑的,更沒想到的是,”周承輝彎下腰,離楊驕更近了,“咱們兩個居然能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么,你還是得謝謝我,若沒有我,你們河內府老家的族老們,怎麼能這麼快的到盛京?”

自己長了一張可以隨意被人輕薄對待的臉么?楊驕一股怒意衝到眉間,“靖國公慎言,您的話臣女竟然聽不懂!臣女伯父派人過去了,自然會負責將人接過來,臣女竟不知道楊家的家務事,跟靖國公有什麼干係?!”

居然有人比自己還能睜着眼說瞎話,而且還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周承輝心頭閃過一絲興奮,臉上的笑容更盛,“原來是這樣啊,嘖嘖,跟本公爺居然沒有一點兒關係?唉,我還以為這裏頭有我一份功勞呢,這樣吧,那我以為可要叫下頭的人殷勤着些兒,省得再有什麼事晚一步,白出了力,也落不着好兒。”

什麼意思?難道周承輝叫手下的人盯着自己?還是盯着長興侯府?楊驕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心裏一虛,再想到自己可是跟祖母商量好了的,要謀國公夫人的位置,聲音又小了一些,“國公爺日理萬機,哪裏閑功夫去管那些角角落落的小事,剛才是臣女唐突了,還請國公爺見諒,臣女告退。”

說罷楊驕一福身,就要帶了青梅她們逃跑。

剛才還跟自己對嗆呢,這怎麼忽然就成了沒捻兒的炮仗了?難道是被自己嚇着了?

周承輝好不容易才見楊驕一面,怎麼捨得就這麼放她走,忙一扯她的衣袖,“我剛才胡說呢,你不認我的功我也沒生氣,我跟你說,你一個女兒家行事到底不方便,你要是想做什麼,只管跟我說,我幫你就好,就像那個姓杜的,不過是個小人,你理他做甚?”

“姓杜的?”楊驕猛然回頭,吃驚的盯着周承輝,“原來你真派人盯着我?”

杜如柏跟着自己的姨母去了古家,楊驕卻沒有真正的放心,而是叫人小心盯着古家的一切,有什麼異樣的情況,都會通過曉雨告訴她知道的。

周承輝見楊驕變了臉,立馬醒悟自己一時口快說漏了嘴,忙解釋道,“你莫生氣,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吧,手眼通天的,沒打算查你,只是下頭人報上來了,我沒注意就看到了,實在是覺得那樣的人,不值得你費神,才多嘴一句。”

一個舉子,住在一個當姨娘的姨母家裏,不愛惜名聲也就算了,只是還跟自己的表妹拉拉扯扯,被人發現了,卻不肯明媒正娶,只肯納其為妾,還以自己的身份相要挾,“我看那邊再鬧上一陣兒,沒誰兒古家會來侯府尋事的,不如我叫人去壓下來,也省得累了侯府的名聲。”

為什麼要壓下來?楊驕揚眉冷笑,“楊家跟他杜如柏有什麼關係?要鬧也應該上成都鬧去,這樣的人,我家是萬萬不會再見的,何況那古家也是,府里住着個外男,不知道看好門戶么?”

這件事楊驕已經收到消息了,杜如柏跟他的那個表妹,不過是一個有心,一個有意罷了,只是偏這有意的跟有心的在價錢上談不攏,古家的幼女是嫡出,就算是填房也是要當正妻的,而杜如柏自恃才高,還想着金榜題名之後,高門娶婦呢,只肯納其為妾,這樣的人品,說起來楊驕都覺得髒了嘴。

若是古家那邊真鬧到侯府來,反而好了,左右杜如柏跟彭氏只是遠親,彭氏也不在府里,而藉著這個由頭,楊家徹底跟杜如柏撇清關係。

杜如柏因為這事壞了名聲,以後便是高中了,前程也是有限的。

周承輝不明白楊驕為什麼提起杜如柏來,臉上不自覺的便帶着散不去的恨意,這恨意讓楊驕在春日的陽光中也如一塊化不開的冰,叫周承輝一陣心疼,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上楊驕微蹙的眉尖,“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不就是個舉子么,品性不端,就老實再讀幾年書好了,左右他現在有了得意的岳家,不缺衣食……”

“國公爺,您做什麼?”楊驕身邊的兩個丫鬟眼睜睜的看着周承輝的手伸到了楊驕的臉上,嚇的面都白了,青梅一下子就跪在了周承輝跟楊驕中間,“求國公爺叫我家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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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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