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魂魄的歸處（四）

我隨着靈巧兒越過夢離的墓碑，步進了墓碑后的梨花林中，一步步的走着，也越來越靠近梨花林的終端。

我問靈巧兒：“梨花林的終端遠嗎？”

靈巧兒在我面前蹦蹦跳跳的，仿若又恢復成了那個妙齡少女的輕巧模樣，顯得天真可愛，水靈靈的眼中毫無一絲雜質，嘴角的笑甜甜蜜蜜的，彷彿甜到了她自己的心裏，她說：“遠又或不遠。”

“怎麼說？”

“你若覺得遠，它便遠，你若覺得它不遠，它便不遠。”

我啞然失笑，好生奇怪的路程。

我再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隨着靈巧兒走，她在我面前時而停停，偏頭看一會兒梨樹，再繼續直走或換個方向走。

又是一頓七暈八繞，我委實服了這冥界的路了，都是要繞那麼長的路么？走起來也不嫌累。

我還什麼都沒問，靈巧兒反而在我面前說了一句話，她說：“在冥界中，只有與夢離有關的地方的路程才會那麼不好走。”

我心中一愣，隨即點點頭。

到達梨花林的彼端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亦然不短。

我只知道愈靠近那梨花林終端的時候，眼前能看到了梨花樹的間隙中有青光撒出，青芒芒的，亮幽幽的。

當我與靈巧兒穿過那些樹間隙到達那個地方時候，我眼前浮現的，是身前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遠處的上空卻有青光蒙蒙，密密麻麻的，印到直到我看不見的地方身旁再沒了任何一棵樹，腳下也沒了路，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是那種不小心摔下去絕對找不到屍骨的那種深度。

深淵下傳來陣陣風聲，在深淵中久經不息，然而傳來到地面上我的耳中的時候，已經非常贏弱了。

我轉頭四顧，靈巧兒提醒我，讓我朝上看，我聽話的朝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色，不刺眼也不黯淡的青色，是那種使眼睛舒舒服服的青色，撒了一整片上空。

我仔細的打量着那片青色，靈巧兒拍了拍我讓我跟緊她，我歪頭看她，在這種地方還能往哪去？

我看見她小心翼翼的貼着梨花樹走了兩步，然後一個輕輕跳躍，跳到了最高一棵梨花林的頂端，樹枝被壓的一彎，然後見她一躍而起，直衝那上空的青色而去，我的眼睛隨着她的動作而移動着。

似從深淵傳來的一股推力，直接推着她的身體而上，靈巧兒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扇子，在空中身體一個周體旋轉，扇子颯時虎虎生風，上空那青光被風吹的如麥穗一般壓倒又挺起，光芒也明明黯黯的。

光芒照下，形成一個個的光斑，又瞬間恢復正常。

靈巧兒輕巧於我身邊落下，帶來一絲風，我轉頭看她，她手上握着一把扇子，額上竟隱隱還有一層薄汗。

靈巧兒也轉頭對我笑了一下，隨即指着那天空對我說：“阿離，看。”

我聞言望去。

青色光芒如蒲公英般隨風而舞，在空中左右來回的飄揚，亦似一隻只青色的蝴蝶。我看着那些青色的光芒輕輕悠悠的從上空向下散落，散落到了深淵中，我俯視深淵看着那些光芒，看着那些光芒，消失不見，印我眼底。

靈巧兒又戳了戳我的肩，我隨着她，抬頭向上望去。

上空沒了青色光芒的掩蓋，是黑黝黝的一片，靈巧兒的手朝上一揮，隨即周圍出現了幾團明晃晃的火團向上飛去。

然後，我看見了，這輩子都不想看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