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個內奸
休息了一天的隊伍,辭別老人繼續上路。竹依已經痊癒,而魁山卻依舊昏迷,總是吊著一口氣,醒不來,死不掉。
出了鳳鳴山脈,再往南千里,是一座名叫落日城的城鎮,過了落日城,也就算出了不夜天域。
落日城,雖然坐落於不夜天的邊界,可卻是不夜天域最為繁華的地方。這裏就像是一座巨大的交易所,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在這裏幾乎隨處可見。再加上這裏人氣鼎盛,其繁華程度更在亂疆古都之上。
當然,這樣的一塊肥肉,肯定會引來那些大勢力的覬覦,而十三勢力中排名第二的天印門就牢牢佔據着這落日城。
一路而來,就連身為皇子的雲陽,對這裏都不免嘖嘖稱奇,許多丹藥、兵器、奇珍異草,甚至是連他都聞所未聞的。
‘南來北往’,這是落日城最大的客棧,同樣的,消費也高的離譜,不過,這對於雲陽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其實,對於吃住,眾人並不挑剔,只要乾淨、安靜就好,其他的都無所謂。
安排好各自的房間后,雲陽來到薛道明的住處,看着床榻上氣色越來越差的魁山,心中略顯焦慮,‘魁山怎麼樣了?’
‘不好。’薛明道搖搖頭,‘估計撐不了幾天了。’
雲陽眉頭微微皺起,‘沒有辦法了嗎?’
這樣的話,雲陽不知道已經問了多少遍,可每次都得到的是令他失望的答案。甚至在他心中已經開始不再抱什麼希望了。
只不過這次,薛明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半響,方才抬起頭,‘這幾天,我想了一種辦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哦,’雲陽眼前一亮,‘什麼辦法?’
‘換血。’
‘換血?’
‘嗯,’薛明道點點頭,道,‘我發現,這蛇冥花毒只存在於魁山的血液之中,若是把血液排出體外,再換上新的血液,或許,能活下來也說不定。’
深吸一口氣,雲陽沉默半響,方才問道,‘有幾成把握?’
‘不到一成。’
‘如果這樣下去,他還能活多久?’
‘最多三天。’
‘那就換血,今晚就換。’雲陽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有一成希望也總比等死強,‘需要什麼?’
薛明道微微沉吟,隨即拿出紙筆,林林種種寫了數十種東西,遞給雲陽。
‘這麼多?’
‘嗯,’薛明道點點頭,‘最好在日落之前全都尋到,血,越早換,成功的希望也越大。’
‘嗯,’雲陽點點頭,‘我讓他們全都出去找。’
‘另外,’薛明道遲疑片刻,‘如果能找到一棵萬年血參,或許把握能再加一成。’
‘萬年血參。’雲陽重複了一遍,起身離開了房間,既然已經決定給魁山換血,他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希望。
就在雲陽離開不久,竹依,洛清風等人紛紛離開了客棧,就連諸葛原和燕翔也沒有閑着,一同去城中尋找薛明道所要之物。
陰暗處,一雙陰森的眼眸,緊緊地注視着眾人離開的身影,眼中似乎有笑意一閃而逝。
再次回到房間,雲陽靜靜的坐下,‘他們都出去找了,現在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無需準備,等到東西都收集齊了,直接動手即可,’薛明道搖搖頭,走到桌邊,隨手倒了一杯茶,遞給雲陽,看着雲陽眉頭緊鎖,安慰道,‘殿下放寬心,魁山吉人自有天相,在這落日城中,或許連那萬年血參也能尋到,只不過代價大些而已。’
‘只要能救醒魁山,代價大些又有何妨。’雲陽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魁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要說一株血參,只要能救命,十株百株,他都不會眨一眨眼。
‘能追隨殿下,真是我等之幸。’薛明道低聲一嘆,‘唉,只不過,這一路下來,將戰,封赤,狂龍卻……’
‘唉,都是為了皇位。’說到這裏,雲陽眼中露出一絲哀傷,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那最高的權利,即便是最親密的骨肉兄弟,也能刀兵相見,想盡辦法置對方於死地,可他真的不想這樣,有時候他都想放棄皇位,可是他能嗎?即便真的放棄了,皇宮的那幾位還能容得下他嗎?
壓下心中的激蕩,雲陽端起茶杯,‘好香,這是什麼茶。’
‘哦,’薛明道笑了笑,‘是我平時制的一些補氣養神的茶,從古都出來,隨身帶了一些。殿下嘗嘗,若是好喝,我送殿下一些。’
‘哦,’雲陽饒有興緻,隨即在薛明道熱切的注視下,將茶杯湊到嘴邊。
‘等等。’
正欲品嘗,門外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雲陽的動作。雲陽抬頭一看,是燕翔和諸葛原,還有身後一臉迷茫的竹依,洛清風他們,心中疑惑,‘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東西找到了?’
‘沒呢,我們是特意來嘗一嘗薛神醫自己親制的茶。’掃了一眼雲陽身旁臉色微變的薛明道,諸葛原嬉皮笑臉的回道。
‘哈哈,沒問題,我給大家倒茶。’薛明道大笑一聲,似乎在極力掩飾着什麼。
‘不用了,’諸葛原擺擺手,眼神漸漸變得玩味,‘我怕有人下毒,不如薛神醫先試試毒,可好?’
‘怎麼回事?’聽到這裏,雲陽哪還能不明白,掃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薛明道,隨即看向諸葛原。
‘嘿嘿!沒什麼,就是想問問薛神醫,身上明明就有蛇冥花的解藥,為什麼還要勞累我們四處奔波。’
‘笑話,我身上怎麼可能有蛇冥花的解藥。’一旁的薛明道冷冷一笑,與諸葛原針鋒相對。
‘是嗎?那是燕兄誣賴你了?’諸葛原佯裝憨厚的撓撓頭,眼中的玩味卻是越來越盛。
‘燕兄?’一旁的雲陽看向門口的燕翔,眼中露出詢問之色。
話頭扯向自己,燕翔也不好再繼續沉默,取出在鳳鳴山老人所給的解藥,看向薛明道,‘這是清靈草,正是蛇冥花的解藥,而這清靈草,正是在你身上找到的。’
看清燕翔拿出的確實是清靈草后,薛明道的右手下意識的伸向腰間,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可惜已經遲了,房間內,至少有十雙眼睛已經看向自己。
‘薛神醫,你要找什麼?找清靈草嗎?噥,不就在你腰間嗎?’諸葛原指着薛明道腰間的錦囊調侃道。
‘一派胡言,什麼清靈草,只是尋常的雜草而已,錦囊只是我配製的養神的藥包,哪是什麼清靈草。’
‘還想狡辯!’諸葛原端起了雲陽還未喝下的茶,走到薛明道面前,‘你敢把它喝了嗎?’
薛明道沒有接,諸葛原也沒有強迫他。手一松,茶杯頓時四分五裂,四濺的茶水眨眼間便在地面腐蝕出半寸深淺的坑洞。到得此時,所有人的臉色幾乎同時大變,眼露凶光的看向那仍在強裝鎮定的薛明道,甚至有幾人腳步移動,封鎖住他逃跑的路線。
‘薛明道,我需要一個解釋。’雲陽的眼中有憤怒,有后怕。
薛明道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諸葛原,‘你是何時發現我的?’
‘呵呵,’諸葛原笑着搖搖頭,‘不是我,是燕兄。’
‘燕翔,’微微咀嚼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一陣苦笑,又是燕翔,這燕翔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每次雲陽必死之時都是他壞的好事,想到此處,薛明道抬頭看着燕翔,‘燕老弟?’
燕翔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在鳳鳴山的時候。’
‘鳳鳴山?’薛明道略一沉思,隨即恍然,‘是那個老頭。’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麼怪異,一定是他聞到了清靈草的香味。老人既然能一口道出蛇冥花的名字,那麼知道清靈草也不奇怪。
‘可以這麼說。’燕翔點點頭,‘我曾經在你身上聞到過清靈草的味道。’
‘我明白了。’薛明道微微一嘆,看了看四周虎視眈眈的幾人,‘動手吧!’
‘不急,’就在眾人準備將薛明道碎屍萬段之時,諸葛原不慌不忙的阻止,隨即解釋道,‘我想先解開心中的一個疑惑。’
‘什麼疑惑?’雲陽不解的問道。
‘這就要問燕兄了,’諸葛原指了指一旁的燕翔,‘我發現我們的隊伍中有三個姦細。’
‘三個?’雲陽的眉頭微微皺起,怎麼還有……
‘嗯,’不待眾人消化心中的震驚,諸葛原繼續道,‘可是燕兄卻告訴我還有一個。’
‘四個……’諸葛原話一出,除了燕翔外,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而竹依更是腳步一動,將雲陽護在身後,她相信燕翔和諸葛原不會無的放矢,如果是真的,那麼這些人中……
‘是誰?’雲陽的聲音低沉。
‘從魁山中毒開始,我已經確定咱們之中絕對有姦細,只是不能確定是誰,直到將戰的死。’
‘將戰不是死於殺手之手嗎?和內奸有什麼關係?’眾人不解。
‘呵呵,除了封赤,誰看到將戰是被殺手所殺?’諸葛原反問一句。
‘你是說……封赤?’雲陽眼神微微一閃。
‘沒錯,封赤就是我找到的第一個姦細。’諸葛原的話肯定了雲陽的猜測,不等別人再問,他繼續說道,‘將戰的戰力極高,在場的諸位,恐怕除了燕兄外,沒人敢說他可以穩勝將戰,可是,我在看到將戰屍體的一刻就可以斷定,將戰是從正面被人斬下了頭顱。而那殺手,即便隱匿之術精妙異常,也絕不可能自大到從正面去殺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頓了頓,諸葛原話音一轉,‘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封赤那晚是帶傷回來的。’
‘沒錯!’一旁的竹依肯定的點點頭,‘而且傷得很重。’
‘可是你們又記不記得,殺手是用短劍的,即便封赤受了傷,也應該是劍傷,可是封赤受的卻是內傷,且傷的極重,五臟六腑也已受損,應該是拳、掌或者鈍器所致,而殺手既然用劍,想必不會傻兮兮的棄劍不用,用拳去傷人。所以,那晚你們走後,我查看了將戰和殺手的屍體,殺手被一劍貫胸,沒有什麼特別的,身上也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而將戰的右手緊握,指骨卻是微微裂開,這說明將戰在死前發動了反擊,並且擊中了兇手,於是,我聯想到了封赤的傷,當時,也只有封赤才能在將戰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將其正面擊殺。’
‘可是,封赤不是也被紅妝殺了嗎?’有人問。
‘誰說封赤是被紅妝所殺的?’諸葛原反問。
‘那不是紅妝的千古一夢嗎?’
諸葛原搖搖頭,‘紅妝雖也是內奸,但絕不是殺封赤的人。那天在薛明道說出千古一夢的那刻,我看向了紅妝的眼睛,我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不可能。眼睛是不會出賣人的,那時我便想到是有人嫁禍紅妝轉移我們的視線,只是,可能他也沒想到的是,紅妝也是姦細。’說到這裏,諸葛原又看向薛明道,‘薛明道,我說的可對?殺封赤的人是你吧!’
‘唉,沒錯!’到了這個時候繼續隱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那晚我看到了你在查看將戰的屍體,就知道封赤可能會暴露,與其落在你的手裏,不如結果了他。我又不是封赤的對手,想來想去,便用上了千古一夢。’
‘承認就好,’諸葛原譏諷的說道,他可沒有興趣去知道薛明道哪來的千古一夢,‘接下來就是紅妝和薛明道了,只是第四人又是誰,我就不知道了。’說到這裏,他又看向燕翔,眼中滿是費解。
看到所有人,包括薛明道在內都朝自己看來,燕翔眼神微微一閃,走出人群,也不說話,順手拔出了星極腰間的長劍,右手一揮,破空之聲響起,長劍厲嘯着朝着一位誰都意想不到的人疾射而去。
看到劍尖所指之人,就連一向對燕翔極為信任的雲陽與諸葛原眼中都閃爍着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