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影子裏的殺手

第四章 影子裏的殺手

魁山緊閉着雙眼,臉上黑氣瀰漫,**的身上,原本雄壯結實的肌肉變得如同老人般褶皺,魁梧的身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生萎縮了一圈。一道道如同小蛇般的毒氣朝胸口匯聚,卻被幾根銀針所阻,但還是有絲絲毒氣慢慢流入到心臟之中。

薛明道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好可怕的毒。’

‘這是什麼毒?’雲陽臉上一片陰沉。

‘生平僅見!’薛明道搖了搖頭,‘恐怕……’

雲陽擺了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魁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不想聽到那些難以接受的話。

短暫的沉默后,剛剛消失片刻的竹依再度回來,對着雲陽搖了搖頭,‘老闆和夥計都被滅口了。’

竹依的話似乎在意料之中,雲陽只是淡淡的‘嗯’了聲,臉上卻是越發陰沉了。

‘燕兄,你剛才說你在杯中看到了蛇?’

說話的是一位身着紅衣,妖媚異常的少婦,名叫紅妝,雙手總是藏在袖擺之下,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位用毒的高手,能夠殺人於無形。

‘不錯!’燕翔點點頭。

見狀,一旁的雲陽急忙問道,‘紅妝,你知道這是什麼毒?’

‘嗯,’紅妝點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蛇冥花毒。’

‘蛇冥花毒?’聽到紅妝所說,眾人對視一眼,皆是茫然。

‘我曾經有幸看過《天央毒典》,上面記載了一些天下至毒之物,其中有一種名叫蛇冥花的毒物,其汁液無色無味,遇水則融,遇血而生,中毒之人,如被蛇噬,一天之後,胸口會形成一朵冥花,吸人心頭血而再生。’

‘可解嗎?’

‘此花在《毒典》上排名第十七,號稱無葯可解。’看了看即將處在暴怒邊緣的雲陽,紅妝又補充道,‘不過,用一位高手,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用元力為其護住心脈,或許可延長毒發的時間。’

‘十二個時辰不間斷。’雲陽長嘆一聲,真是好歹毒的手段,這樣下來,身邊至少有四五位高手會被牽制。但他又不能就這麼放棄魁山,且不論魁山與自己朝夕相處,就算是一般人,如果放棄了,隨之而來的這些人又會怎麼想。

‘千觴,將戰,封赤,你三人交替着為……’

‘我來試試。’雲陽的話還沒說完,燕翔略一沉思,便走出人群,來到魁山身旁。而一旁的雲陽眼睛一亮,卻沒有再接剛才的話頭。

幾縷毒氣透過了銀針的阻隔,早已匯聚到心口。燕翔略微觀察片刻后,微微閉目,指尖元力流轉,雄渾的力量瘋狂的湧向魁山的心臟,將那幾縷毒氣震散,然後元力匯聚,在其心臟上形成了一個如繭般的保護罩,彷彿永恆不滅。

‘我的元力可以維持一天,一天後我再次為他輸送一次元力,如此往複。’

雲陽點點頭,心中卻是一片驚異,元力離體,居然可以不滅不散,這燕翔究竟是什麼人,還有,剛才若非他,在座的,或許已經是一地死屍了。

飯菜,早已沒有人有心情食用了,或許是不敢,這毒無色無味,就連薛明道都驗不出,他們可不想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倒下。

客棧老闆、夥計都死了,但天也已經黑了,沒必要再去找別的客棧,雲陽囑咐了幾句,安排好人輪流守夜,大家方才滿臉愁雲的散去。

‘燕兄,不回房休息嗎?’待眾人都離開后,諸葛原詫異的看着坐着不動的燕翔。

‘我餓啊,’燕翔指了指桌上那還未動過的飯菜,‘一起?’

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諸葛原心有餘悸,臉色蒼白了幾分,‘我還是算了吧,’說完,便狼狽的逃回房中了。

入夜,早早休息的燕翔在薛明道的急切呼喚中醒來。

隨着薛明道匆匆趕到魁山所在的房間,只見魁山的胸口毒氣再次匯聚。燕翔不敢怠慢,磅礴的元力再次打入魁山體內,護住其心脈。

一切做好后,燕翔方才低聲嘀咕道,‘奇怪!’

‘燕老弟,怎麼了?’一旁的薛明道低聲詢問。

燕翔看了他一眼,‘我的元力生生不滅,前不久打入魁山體內的元力,至少可以堅持一整天,怎麼僅僅兩個多時辰便消失無蹤了。’

‘或許是因為毒性太強了吧!’

‘也許吧,’燕翔不確定道,壓下心中的疑惑,鼻頭忍不住嗅了嗅,‘什麼味道?’

‘奧,藥草的味道,’薛明道笑了笑,‘我找了一些補氣血的藥草,給魁山用,雖不能救命,但也有益無害。’

‘嗯,’燕翔點了點頭,隨即起身,‘不早了,我回房休息去了,有事便來找我。’

‘那就辛苦燕老弟了。’

‘舉手之勞而已。’淡淡的應了一句,便不再拖沓的離開。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皎潔的月光灑下,為寧靜的院落鍍上了一層銀裝,有如白晝。

燕翔並沒有回房休息,而是靜靜的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手中捧着一塊巴掌大的古樸之物。此物似玉非玉,通體火紅,其上雕刻着一隻四足怪鳥,活靈活現,似要展翅而翔,在月光的掩映下,怪鳥身上有着熒光不斷閃爍,仿若活物。

燕翔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不過從小就佩戴在身上,每到月圓之時,怪鳥就會像現在這樣通體發光。當初問過師尊,師尊似乎知道些什麼,不過卻沒有說,只是告訴他,這是他的因果。

‘燕兄。’

將古物收起,燕翔抬頭看向身後走來的諸葛原,詫異的問道,‘諸葛兄還不休息?’

‘嗯,’點了點頭,在燕翔身旁坐下,‘一些事想不通,出來走走。’

看到緊鎖着眉頭,與平日判若兩人的諸葛原,燕翔打趣,‘聽他們說,諸葛侯爺號稱千機子,居然還有事情能難住你。’

‘燕兄就別埋汰我了,’諸葛原苦笑一聲,隨即壓低聲音,‘燕兄不覺得今日的事很怪嗎?’

‘哦?’燕翔起了一絲興趣,‘怎麼怪了?’

諸葛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燕兄對今天的事怎麼看?’

看到諸葛原一臉的認真,燕翔便仔細想了想,隨即悠悠道,‘很突然。’

‘對,就是太突然了,’諸葛原一臉凝重,‘從我們進客棧,再到魁山中毒,中間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如果殺手是追蹤而來,那麼一刻鐘的時間太短了。我們警惕性本就高,一間小小的客棧完全在我們的監控之中,殺手絕沒有機會在一刻鐘里,進來投毒,然後殺了老闆夥計,再從容離去。如果說殺手是提前而來,那就更說不通了,這片地帶至少上千家客棧,他沒有可能知道我們在哪家落腳。’

‘你的意思是……’燕翔眉頭微微皺起。

‘只是有可能,我也不確定。’諸葛原阻止了燕翔接下去的話,有些事心裏明白就好。

‘你就這麼相信我?’燕翔似笑非笑,很詫異諸葛原會把這些告訴他。

‘直覺告訴我,燕兄是可信之人。’諸葛原笑了笑,‘而我的直覺一向很准。’

‘啊——’燕翔正要說些什麼,不遠處的一聲慘叫令兩人同時色變。兩人互望一眼,毫不猶豫的朝着聲音傳來之地極速而去。

寂靜的夜裏,突兀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原本睡夢中的眾人紛紛驚醒,急忙出房查看。

死去的是一位名叫將戰的雄武壯漢,屍體靜靜的倒在血泊之中,頭顱卻滾落在數丈之外,臉上滿是死前的驚恐。而原本和將戰一起守夜的封赤卻早已不知去向。

‘封赤呢?’雲陽的眼中似乎有風暴在匯聚,還未到千城,十八人中已經一死一傷。

‘在那邊。’就在眾人搖頭之際,燕翔指了指南邊的天空,數里之外,正有兩道人影瘋狂的交戰,而其中一人正是雲陽口中的封赤,隱隱約約間,打鬥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雲陽一皺眉,‘竹依,清風。’

話音剛落,竹依與洛清風的身形便一前一後的沖了過去。

就在二人離開不久,一道殺氣突然在人群中瀰漫。燕翔眼神冷的彷彿能冰封天地,右手急揮,一根非石非玉的短針,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朝着雲陽激射而去。

‘鏗鏘——’金戈交鳴的聲音響起,月光的掩映下,雲陽身後的影子中,一道身影詭異的蠕動,隨即朝着遠處急忙逃竄而去,空中一絲絲鮮血灑落,為原本就不平靜的小院,更增添了幾分血腥。

待到眾人反應過來之時,殺手的身影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受傷了,跑不遠,順着血跡找。’有人喊道。

‘別追了,都留下來保護殿下。’諸葛原大喝一聲,阻止了眾人。敵人藏匿身形的方法實在是高明,沒有人知道這裏還有沒有殺手,剛才若非燕翔,雲陽或許已經是個死人了。

即便氣質斐然的雲陽,也是驚出一身冷汗,感激的沖燕翔點點頭,隨即看向飛速而回的竹依三人。

封赤一身紅色長袍,就連頭髮也是紅色的,整個人就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右手提着一個死人,正是剛剛和他對戰的殺手。

‘剛剛發生了什麼?’雲陽看向封赤。

‘……這些殺手可以隱匿在人影之中,剛才突然發動襲擊,擊殺了將戰……’封赤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嗯,’雲陽點點頭,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隨即看向封赤的胸口,那裏衣衫破碎,似乎有淡淡的血跡流淌出來,‘你受傷了。’

封赤摸了摸胸口,毫不在意,‘中了這小賊一拳,小傷,養養就好了。’

‘那就好。’雲陽似是鬆了一口氣,將戰死了,魁山中毒,可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抬頭看看天色,正值皓月當空,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雲陽疲憊的揉揉太陽穴,‘清風,星極,你們守後半夜,一定要小心。’

洛清風和一位一身白袍的英俊青年應聲。隨後,雲陽又安排人把將戰安葬,出人意料的是,諸葛原竟然主動攬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眾人心情沉重的散去,燕翔走在最後,奇怪的看了一眼諸葛原,卻並沒有說什麼。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后,諸葛原眼中閃爍出一絲神秘的光芒,然而他卻沒有發現,在那最為黑暗的角落,一雙如蛇般冰冷的目光正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眾人便不約而同的起來。每個人都是一臉疲憊,昨天的變故令所有人都心有餘悸,這次是魁山、將戰,那下次會是誰?

‘封赤呢?’雲陽清點了一遍人數,所有人都到了,唯獨封赤不在。

‘我去看看。’諸葛原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向封赤所在的房間走去。雲陽略一思索,跟上了諸葛原的腳步。

‘吱——’諸葛原輕輕一推,房門應聲而開。床上,封赤的身體靜靜的躺在那裏,臉上死氣瀰漫,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表情,淡然,安詳,彷彿從沒預料的自己會死。

諸葛原身後,雲陽眼中已經是掩飾不住的怒火,接二連三,身邊的人在悄無聲息中被殺害,殺手真的有這麼可怕?雲陽是個聰明人,以他的才智早就想到了一些別的,只是他沒有說而已。

得到消息的眾人紛紛趕來。薛明道急忙上前查看,半響,方才臉色陰沉的對雲陽回道,‘是中毒。’

‘什麼毒?’

薛明道扭頭看向人群中的紅妝,一字一頓道,‘一、夢、千、古’

薛明道的話音一落,人群中的紅妝便被幾人迅速的包圍起來。一夢千古,正是紅妝的成名之技,殺人於無形,即便中了此毒,也沒人能夠察覺,只會在睡夢中死去,感覺不到一絲痛苦。

‘放下武器,’雲陽一聲怒喝,‘如果她要殺人,會蠢到用一夢千古?然後再在這裏等着你們動手?’

‘或許是想欲蓋彌彰呢!’有人冷笑道。

‘那她直接對我下毒不更好嗎?’雲陽白了說話之人一眼,懶得再廢話,直接起身離開。諸葛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也跟着離開,他明白雲陽心中所想,紅妝不是沒有嫌疑,或許是別人栽贓嫁禍,或許下毒的人就是她,如果是後者,那麼她主動暴露出來又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掩護那隱藏更深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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