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亂象
燕翔到了龍淵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而雲陽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能睡得着,當看到踏進院落的燕翔后,全都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眾人急忙上前慰問幾句,方才陸續回房。
等到所有人都走後,諸葛原眼中精光一閃,開玩笑的說道,‘半天不見,我看燕兄好像變了一個人,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燕翔眼神一凝,隨即淡笑,‘諸葛兄不也喜歡玩神秘嗎?’
‘哈哈,我那是強裝出來的,哪有什麼神秘。’諸葛原笑笑,‘時候不早了,燕兄早些休息。明天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
看着轉身回房的諸葛原,燕翔若有所思,這個諸葛原似乎越來越不簡單了。
一夜過後,眾人便又急匆匆的上路了。
不夜天域中有許多附屬於亂疆古國的勢力,同樣的,也會有雲陽的眼線,他們或許幫不了雲陽什麼,可是傳遞一些消息還是可以的。而雲陽之所以這麼急切的歸國,就是因為收到了父親大限將至的消息,或許就在這幾天了。
對於皇位,雲陽並不擔心,有了千城駙馬這個身份,自己可以說是佔據了絕對的主動,亂疆古國的大臣、貴族也不傻,見風使舵是他們最在行的。不過,雲陽也是個孝子,他當然希望能再見父親最後一面了,所以,幾天下來,一行人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
‘終於快到望江草原了,’急行中的諸葛原說了一句,隨即眼神一凝,停下了腳步,‘真是陰魂不散啊。’
眾人也都陸續站定,他們似乎撞進了敵人的包圍圈,四面八方,近百黑衣蒙面的殺手,呈合圍之勢,逐漸朝着這邊聚攏。
‘嘿嘿,又得大幹一場了。’千觴按了按早已發硬的拳頭,就憑這點人就想把他們吃掉嗎?做夢!
不只是千觴,其他人也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或許一個月前,遇到這幫人他們還會畏忌,可是,恐怕就連皇宮內的那幾位皇子都沒有想到,半個多月的連續不斷的追殺,令這些活下來的人都有了飛躍式的進步。生死戰鬥,總能激發人的潛能,現在的他們,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就在眾人叫囂着準備大殺特殺一番時,燕翔沒有動,而是平靜的說道,‘不需要我們動手,有人會幫我們解決他們的。’
‘嗯?’眾人雖然疑惑,可卻沒有多問,這段時間以來,眾人早對燕翔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或許成為了一種習慣,不管燕翔說什麼,他們都信。
果不其然,就在殺手即將圍攏過來之際,他們身後卻出現了另外一撥人馬,同樣的一襲黑衣,只不過卻沒有蒙面,而這幫人似乎人數更多一些,他們的屠刀,對準的正是前方那波殺手的後背。
戰鬥結束的超乎想像的快,等到雲陽他們反應過來之時,領頭的黑衣中年,已經飛身而至,單膝跪地,‘參見三殿下,我等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你們是什麼人?’
‘我等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派來護送殿下回國的。’
對於黑衣中年的回答,雲陽絲毫不感到意外,早在這幫人出現之時雲陽便有了猜測,心中陣陣冷笑,面上卻仍然平靜,‘二哥和四弟真是有心了,雲陽記下了,你起來吧。’
‘謝殿下。’黑衣中年似乎如釋重負,這次二皇子和四皇子果斷的選擇幫助雲陽,看雲陽的樣子,或許心中還存有芥蒂,可至少,雲陽在大權得握后,總沒有理由對他們下手了吧。
‘唉!’看黑衣中年的表情,雲陽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心裏明白,那紅妝就是他們的人,還有那連續不斷的殺手,背後怎麼可能會沒有二哥四弟的影子。不過,畢竟還有骨肉親情,既然到了這一步,給他們次機會又何妨,雲陽不是冷血之人,他也不想趕盡殺絕。至於大哥雲熵,可真得和他好好算算這筆賬了。
黑衣人的加入,並沒有使得諸葛原他們放鬆警惕,反而一路上都在暗暗防備。不過,這種防備並沒有堅持多久,便在見到蠻江畔站立的一道人影后,消失的無影無蹤……亂疆古國的第一高手,刀風烈。
看到這位古疆國的兵馬大元帥,眾人暗自驚喜,隨即急忙上前見禮,誰都知道,刀風烈是雲陽的老師,有這位亂疆第一高手在,誰還敢亂來。
‘老師。’雲陽也是躬身行禮,刀風烈對他來說,亦師亦父,對於刀風烈,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自然不會端什麼皇子的架子。
‘殿下折煞老夫了。’刀風烈急忙扶起雲陽,隨即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一幫人,尤其是多看了燕翔幾眼,這一看之下,刀風烈心中的震驚是無以復加的。面前的每個人都有了不小的進步,然而這種進步與燕翔比,簡直不值一提。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燕翔雖然神秘,而且有着與眾不同的來歷,可是在他看來,燕翔卻並不是多麼強大,他相信,若論戰力,他能輕易將燕翔擊殺。可是如今再見,面前的青年就如同一汪幽潭,深不可測,他能隱隱感覺到,在燕翔消瘦的身體裏,存在着一股連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或許,再假以時日,自己都不是燕翔的對手了。
想到這裏,刀風烈心中一凌,不愧是從神隕之地出來的人,果然夠妖孽,只是這樣的人,小小的亂疆又怎能容得下他?
有了刀風烈這樣的高手隨行,接下來的趕路,似乎輕鬆了許多。人的名,樹的影,在亂疆古國,刀風烈的影響不在皇族之下,亂疆第一高手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就算雲熵還想派人來截殺,那些殺手也未必敢來。
就這樣,三天後,一行人便趕至了古都。
今天的亂疆古都,真可說的上市萬人空巷,古都城前,早已人山人海。身為古都的臣民,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如今,雲陽抱上了千城這條大腿,對亂疆的人來說無疑是多了一張護身符。而如今雲陽歸來,自然會受到帝王級別的歡呼。
人群的最前方,三道人影負手而立,正是亂疆古國的三位皇子。
雲熵一身青色蟒袍,英俊的面龐上,此時卻佈滿陰鷲,他明白,自己已經與皇位無緣,甚至,若是雲陽真的不顧骨肉親情,自己很可能在劫難逃,相信,已雲陽而今在亂疆的聲望,即便真的殺了自己,也不會有人會說什麼。
而另一邊,二皇子云落和四皇子云清則是面無表情,他們兩個很聰明,至少他們比雲熵更識時務,即便心裏有再多的不痛快,可現在卻是大局已定。如今他們只是擔心,雖然在最後時刻,他們反戈一擊,幫助了雲陽,可難保雲陽不會心存芥蒂,在大權得握后,給他們使絆子。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時,一行數十人的隊伍緩緩而來,領頭的正是雲陽和刀風烈。然後,山呼海嘯的聲音隨之而起,‘恭迎雲陽殿下回都。’
‘恭迎雲陽殿下回都。’
看着面前漲紅着臉,激動的高聲大叫的人群,以及人群之前,那表情各異的幾位兄弟,雲陽微微感慨,終於回來了啊!既然這樣,那麼也是他雲陽成就偉業的時候的了,這也是亂疆古國祖祖輩輩的宏願。
亂疆古都皇宮
雲陽跪於龍榻前,看着面前已經骨瘦如柴,卻仍強撐着睜開眼睛,含笑的望着自己的父親,忍不住潸然淚下。記憶深處,父親的身影是那麼的魁梧,即便繁忙於國事,卻總會抽出時間陪自己玩鬧,總會嚴肅的告誡自己,他們身體裏流着大陸上最高貴的血脈,將來一定要讓亂疆變得更強,總會用他那如山般的身軀將自己擁入懷中,為自己遮風擋雨,可如今,卻是成了這般蒼老的模樣,‘父皇……’
老皇顫巍巍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雲陽的頭,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慈祥,‘陽兒,給我說說這兩個月的事吧!’
‘嗯,’雲陽點點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將這次千城之行的經歷,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老皇聽得很仔細,好像生怕漏掉什麼,不過他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意,即便聽到雲陽遭到其他幾位皇子的追殺,也沒有絲毫意外。
直到雲陽講完,老皇方才開口,‘這千城究竟是什麼意思?’
‘兒臣也想不明白,只是諸葛原卻告訴兒臣,是福也是禍。’
‘是福也是禍?’老皇眉頭一皺,仔細的咀嚼着諸葛原的這句話,睿智如他,也想不明白這或從何來。
‘對了!那燕翔又是什麼人?’老皇又問,多次聽到雲陽提到這個人,而且是讚不絕口,幾乎雲陽每次逢凶化吉都是因為他,可是,這麼優秀的年輕人,之前怎麼會沒所耳聞?
‘這,兒臣也不知,只是臨行之前,老師將此人帶來的,卻並未細說。’
‘既然是那老傢伙舉薦的,應該沒有問題了,只是,陽兒,你要記住,這種妖孽般的人物雖有大用,可是卻不好掌控,其中的分寸你要把握好。’
‘兒臣明白!’
‘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以後的亂疆就靠你了。’
‘父皇……’
‘不用說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只可惜……’可惜什麼,他卻沒有說,只是朝雲陽擺了擺手。
雲陽無奈,只得躬身而退。
‘陽兒,你的那幾個兄弟,能放一馬就放一馬吧!’當雲陽走到門口,卻聽到了老皇那略顯疲憊的聲音。
雲陽的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卻閃過一絲掙扎。
三天之後,亂疆的老皇彌留之際,終於頒下御召,雲陽登基。也就在雲陽坐上皇位不久,老皇駕崩,舉國同悲。
不過,悲傷過後,隨之而來的卻是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千城的公主就要來了。
原本皇主逝世,百天之內是不得辦喜事的,可是千城可不管你這些,即便雲陽心中悲痛,可這婚卻還是要結的,否則,若是引得千城震怒,他亂疆可承受不起千城的怒火。
送親的隊伍比想像中還要龐大,足足有數萬人,讓亂疆的百姓也終於見識到了什麼是大國風采。護送的人中,不但千風親自前來,甚至就連千城的守護者白虎神使,也在其中保駕護航,由此可見,千城方面對芊芊公主的大婚還是很看重的。
雲陽自然也是親自出國相迎,然後在古都皇宮內大宴七日。
華燈初上,整個亂疆古都都是張燈結綵,斑斕的燈火,把古老的城鎮渲染的猶如仙境。街上人很少,似乎都在家中享用晚宴,然而,這種冷清卻依然掩蓋不了整座城鎮的歡快。
驀然間,幾道矯健的黑影出現,在大街小巷中隱秘的穿梭,最後消失在一座府邸之中,而這座府邸的匾額上,赫然寫着‘燕府’二字。
‘回來了。’大廳之內,燕翔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四道身影,眉頭微微一皺,人出乎意料的少。
‘嗯,’其中一道苗條的身影應了一聲,隨即摘下了臉上的面巾,露出了那張傾世容顏,正是如期而至的陳鸞。
另外三人遲疑片刻,也紛紛露出真容,然後眼睛眨也不眨的等着面前的燕翔,強大的氣息泄漏,令鍀燕翔都微微動容。
三人之中,左側一位美婦,即便身着寬大的黑袍,也擋不住那婀娜的身姿,只是左臉上那猙獰的疤痕,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右側一人,是一位魁梧中年,面貌粗曠,虯龍鬍鬚,黑袍之下,隱隱露出雄壯的胸脯,健壯的肌肉下,隱藏着開山碎石的力量。
中間的是一位老者,相貌平平,身上也沒有那壓迫性氣息,然而燕翔見到此人後,先是一驚,隨即大喜,柳雙陽,曾經流城的第一高手。
燕翔急忙躬身行禮,‘燕峰見過柳前輩。’
柳雙陽捋了捋鬍鬚,半響,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意,‘果然是小峰,原先,老夫還以為是歹人冒充的呢。’
聽到柳雙陽這麼說,另外兩人也微微一笑,感受到燕翔體內那如海般雄渾的力量,心中有了一絲欣慰,畢竟,這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孩子。
‘這位是厲叔叔,和羅剎阿姨吧,十幾年不見,你們風采依舊啊。’和柳雙陽打過招呼后,燕翔又看向另外二人,厲千雄和羅剎。
‘是啊,十幾年沒見了。’厲千雄也是感慨,‘當年還以為你已經翹辮子了,害得老子還傷心了好久,沒想到,你小子真的還活着,真是命大。要不是小鸞說了你的遭遇,我還真不敢認你。’
燕翔笑了笑,也不再去提那些傷心的事,而原本心中因為人數的不痛快,早已煙消雲散。他沒想到,陳鸞給他帶來個驚喜,眼前的三人,全部位列當年流城的五大高手之列,就差他的義父和當年那個驚才絕艷的少年了。想到這裏,燕翔壓下心中的思緒,‘走,我們去密室談。’
說完,轉身朝着房內一處打開的地下通道走去,身後的幾人則是毫不猶豫的跟上。
也就在燕翔他們商談復仇大計之時,同樣的,還有一人並沒有去參加皇宮內的喜宴。
諸葛原安靜的站在侯府最高的觀星塔上,手中是一塊閃爍着奇異光芒的玉盤,忽明忽暗,甚是玄奧。只是諸葛原卻沒有心情觀看此物,而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天上的星辰,眼中逐漸露出一抹灰敗,‘大劫將至。’
忽的,原本暗淡的眼眸中凶光乍現,低沉的聲音如同草原上發怒的雄獅,‘到底是誰要毀我亂疆。’
聲音經久不散,然而卻沒有人能回答他,只有遠處皇宮內,傳來的那若有似無的歌舞之聲,似乎在訴說,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