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斐夕亞只能雙手一攤,幫不上忙啊!
顧亞牧雖然不講情面,作風鐵血到讓人髮指的地步,但對公司拓展業務和版圖來說卻是非常精準有幫助的,整頓集團內部也有其一套。
身為事業處主管的高揚,利用職權刁難廠商故意延宕工程,逼得廠商不得不私下送錢。高揚中飽私囊已經不是頭一回,顧亞牧老早看不下去,終於忍無可忍的出手,下令要事業處把案子交上來。
高揚仗着自己是總裁的舅舅,對顧亞牧管過界相當不以為然,堅持不肯把案子交出去。
顧亞牧不顧高揚的抗議,強硬把案子轉交到副總裁室,並立即做出撤換合作廠商的決議,釜底抽薪的把高揚的金主給砍掉。
高揚成了副總裁頭一個開鰂的主管,顏面盡失大為光火。他跑去跟一個老董事咬耳朵,老董事還特地設宴款待顧亞牧,勸了顧亞牧幾句,要他別沖得太快,多少給集團里的老臣留點面子,這麼做也是替自己留後路走。
但顧亞牧一點面子也不打算給,端着嚴峻臉色當場離席,留下斐夕亞尷尬的跟老董事打圓場。
事後,斐夕亞念了他幾句,顧亞牧沒反駁,但也不打算姑息這些佔着高位謀私利、吃到一身肥油的老臣。
高揚若膽敢再以收受廠商回扣阻止案子進行,又一次被他抓到把柄的話,他鐵定二話不說走法律途徑告到他求饒,絕對不留情面。
這回,既然斐夕亞出面求情,他姑且就饒高揚一次!
安撫住顧亞牧之後,斐夕亞另外找舅舅懇談,扮白臉的斐夕亞動之以情,勸舅舅改過自新,好好在集團待下來。
高揚受了教訓,知道自己已經被顧亞牧盯上,斐夕亞也表明立場,看來斐家這道護身符已經失效,自是不敢再搞什麼小動作。
X集團因為顧亞牧又進行一次改革,內部氣象煥然一新。
和異奇集團的合作如火如荼的展開,新的通訊軟件夾着強大優勢上線,異奇集團的研發能力搭上X集團在國內市場的客戶佔有率,一推出立即引起前所未有的轟動。
開春新的年度,新一季的業務營收表現讓董事和股東們全都笑得闔不攏嘴,但身為最大功臣的顧亞牧卻沒有笑容,他幾乎把所有時間和生命都投入工作里,用忙碌來療傷。
又結束一場會議,這是今天以來第三場,這場會議從下午三點開始,進行了好幾個鐘頭。
當他步出會議室時,已經夜幕低垂。
他面無表情夾着數據朝辦公室走去,吩咐秘書要她先行下班。
至於他呢?他一點都不打算下班回家,回到那個只剩他一個人的寓所,他只能獨自一人舔舐內心的孤單寂寞。
梁海寧可真有本事,把他傷得這麼深,讓他的傷口一直無法癒合,時不時隱隱作痛,實在難受。
想起她,心又揪痛着,可他卻無法不想她,無法拋開她。
低咒一聲,他將數據往桌上砰的一放,自暴自棄的拿起一根煙走到落地窗前,推開一扇窗,倚在牆邊吞雲吐霧,目光遠眺腳下車水馬龍的城市。
當年梁海陽的不告而別讓他憤怒又痛苦,但那份傷痛隨着時間早已經癒合。
而今,梁海寧對他感情的不信任,對他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凌遲,宛如用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剮開他的心,讓他痛不欲生,再也無法從情傷中走出來。
那種痛,是用言語無法形容的難受,每次一痛起來便痛不欲生,得用盡意志力晈牙撐着,才能平息心口傳來的劇烈痛感。
抽了幾根煙,茫茫佇立在窗邊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他看看錶,逼自己拋開那個女人,回到辦公桌前繼續辦公。
一個人獨留下來,在人去樓空的集團大樓里,不受電話和進出人員干擾的辦公似乎成了一種習慣。
可他今天卻顯得心浮氣躁,梁海寧的身影一次又一次躍入腦海,讓他無法專註的審閱企劃書,看不完一份完整的卷宗檔案。
八點半,他丟下桌上堆積的卷宗,拎着風衣下樓走出集團大樓。
他決定到外頭走走透透氣,打算用過晚餐后再回到辦公室繼續挑燈夜戰。
初春天氣乍暖還寒,鋒面一波接着一波,晚上下着雨,溫度又掉到只剩十一度,下班尖峰及用餐時間過後,街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他一個人走在下雨的街頭,形單影隻更顯得格外孤單。
來到一間餐館前,他正要推門而入,擱在風衣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音樂聲。
他站在餐館門外,掏出手機接聽。「我是顧亞牧。」
「嗨,久違了,要不要猜猜我是誰?」
高大身軀驀地一凜。「你是——梁海陽?!」
「賓果,答對了!怎樣,現在有空嗎?肯不肯撥點時間見見我這個老朋友……啊,不準拒絕喔,我可是排除萬難才抽出這個空檔來,你敢拒絕這大好機會的話,是你的損失!」
跟他見面是給他機會?果然是梁海陽這個大忙人的一貫作風。
「我正好有空。」他難得露出笑容,說話的口氣就像跟一個感情要好的老朋友敘舊,不帶有其它不該有的成分。「請問天才名醫人在哪?我現在就過去跟你會合。」名醫給他機會,他當然要識相點好好把握,畢竟機會難得嘛。
「我人還在醫院裏,你不用專程過來,我過去跟你會合,不過你得答應我要請我吃一頓好吃的。」
「那有什麼問題。」他一口答應,不假思索的跟她約了一個地點。
顧亞牧跟梁海陽相約在異奇集團附近一條巷弄內的日式燒烤小店見面。
這間小店是梁海寧的最愛,和梁海寧熱戀期間,他們曾結伴來過幾次。
最後一次拜訪,意外遇見唐藍,他們之間從那一夜起出現了變化,經歷一段冷淡,然後冷戰,最後走向分手一途。
會選擇跟梁海陽約在這裏,沒有別的目的,如果他記得沒錯,梁海陽跟梁海寧兩姊妹對烤肉一樣有偏好。
她們不愛那種肉類海鮮通通擺在烤網上大雜燴式的烤肉方式,偏愛這種由廚師精心調味,小心控制火侯烤出來一小串一小份量的日式燒烤料理。
果不其然,顧亞牧的選擇相當正確。
梁海陽完全沒有名醫的派頭,就像平凡的女生一樣,穿着簡單樸素,綁着馬尾,沒啥形象的跟他窩在小小的店裏,聽着外頭的雨聲,心滿意足的吃着烤肉串喝着清酒。
「別喝太多,我可不想淋雨扛個醉鬼回家。」
「我酒量好,你不用擔心。」梁海陽擺擺手,繼續喝酒吃肉,嘴角沾到醬汁,她隨手用手背粗魯抹去,真是一點吃相都沒有,令人傻眼。
「海陽,你回來多久了?」相較於梁海陽的好胃口,顧亞牧顯得食欲不振。
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大部分時間目光都看着被雨幕染成一片模糊的街景,對於這個曾經愛過的初戀女友,吝於給予半點思慕之情。
看着梁海陽,他心頭再掀不起一絲波瀾,兩人面對面坐着這一刻,顧亞牧更加篤定,自己心裏的位置已經不再有梁海陽立足之地,曾經愛過的那一段早就隨風而逝。
他心裏愛着的是另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好無情,把他推得遠遠的,把他傷得很重很重,讓他的心負着傷,讓他痛苦得一蹶不振。
「去年聖誕節隔天回來台灣,算算已經三個月了,日子過得真快,好像昨天才回來似的。」吃掉一串雞軟骨,梁海陽肚子有點撐了,不再點單,拿起清酒喝了一口。「亞牧,說來真巧,我回台灣那晚,竟然在飯店門口巧遇海寧耶。不過那天海寧看起來怪怪的,她從飯店裏慌慌張張跑出來,好像在追什麼人似的,一路追到門口攔着出租車就要走掉,是因為聽見我的叫喚才停下腳步。現在想想,我這一喊可能害她追不上人,也不知道她到底追着誰,追得這麼慌張。」
顧亞牧眼神閃了閃。「你確定是聖誕節隔天?」梁海陽無意間講出來的這個訊息讓他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一抹希望。
「我是天才耶,連日子都記不清楚,說出去豈不笑話。」
顧亞牧沒被逗笑,臉色益發複雜深沉。原來,梁海寧並不是無動於衷,她追着他跑出了飯店,那為何後來她卻連通電話或訊息解釋都沒有,寧可跟他冷戰到底?
究竟原因為何?
這個問題,就連智商高,聰明絕頂的顧亞牧也想不透。
不過話說回來,何必再浪費時間去揣度呢,他跟梁海寧已經分手,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改變不了她不要他的殘酷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