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杜良蔭看到相關消息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事情了。她最近忙得跟個陀螺似的，根本沒有個停歇的時候。就算她自己想停下來歇口氣，可身後就像是有條無形的繩子一樣，抽着她不住的往前轉。
首先是學校里的功課。剛上學就有戲拍，那確實是在事業上領先了同窗們好大一步，可同時也在學業上落下了好大一截。杜良蔭也是能沉住氣的人，不會因為眼前的一點成績就飄飄然。她也知道要想走得長遠，基礎必須要打好。
萬丈高樓平地起，看起來多美好風光呀，但根基如果沒有夯實，到時候架子搭得越高，垮塌起來就越厲害。
“這是我們的筆記/讀書心得/觀察日記……”最近室友們和杜良蔭的交流很多都是這樣開頭的。都是一個宿舍的姐們，如今性情也都磨合好了，自然也沒什麼明顯的矛盾。四年內都會親如家人的存在，大家也都會儘力幫杜良蔭的忙。
杜良蔭嘴裏叼着一片燕麥吐司，手裏提着一袋豆漿，好不容易空閑下來的手從書架里抽出一個薄一點的軟面抄，遞給余楓：“我的就交給你啦。待會交給老師之前，記得幫我潤色下哦。”說著杜良蔭還擠出一個撒嬌的表情。(づ￣3￣)づ
“得了，起開，起開！”余楓假意避讓，“撒嬌找你家小妙世去。可別弄我一身碎屑，不好看又難得清理。”
“小楓兒一點都不可愛了。”陸昭昭添油加醋，故作幽怨。
“哈哈哈哈。”幾個姑娘又一起笑了起來。
不過出來唱白臉的還是李婉葔。她雖然聲音容貌都是嬌滴滴的，可老喜歡做一些不符合她聲音樣貌的事兒。李婉葔大馬金刀的將一隻腳踏在板凳上，拍了拍大腿：“好了，還注不注意時間了！一個個都想遲到還是幹嘛？還有，這些文字性的東西我們可以幫忙。表演作業我們可幫不來的。記得自己過來綵排！”
“嗯哪，嗯哪！”杜良蔭趕忙點頭，準備出門。其他姑娘也整衣服的整衣服，套鞋子的套鞋子，都是一臉的慌慌忙忙。
早就收拾清楚的李婉葔又給杜良蔭補了一刀：“別忙得太晚，又熬得太狠。不然到時候交上去的作業你臉如菜色，黑眼圈遮都遮不住。到時候流傳出去，曉得會編造出來什麼消息，大！明！星！”
“就知道揶揄我！”杜良蔭匆匆忙忙回復了李婉葔一句，而後能讓人聽見的就是她下樓的腳步聲了。
《呼吸里的那個她》的劇組框架已經被賀潮大致搭建起來了，只是細節部分還需要準備。為了保證進度和效率，杜良蔭很多時候會被自家導演拉去當壯丁，聯繫其他各方面劇組工作人員。
“這邊，這邊！”小馮站在地鐵站對面的一棵樹下，努力對着剛剛走出地鐵站的杜良蔭揮着手。她身邊還跟着幾個差不多年紀打扮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抱歉啦。”杜良蔭快步走過馬路，對小馮道歉說。
“沒等多久。”小馮並不介意，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你坐地鐵來的，又不用堵車，我們能等上多久。”小馮指了指自己周圍的幾個小姑娘，又對杜良蔭說：“你不是要找化妝師么，除了我自己，還附加給你帶上了幾個。”
因為在奇女子裏的合作還算愉快，所以賀潮拜託杜良蔭找合適的化妝師時，她第一時間就聯繫到了小馮。如今這趟出來，她也是準備帶小馮去劇組的攝影棚的。只是看情況，今天似乎是買一送多，她還不能確定是驚喜還是驚嚇，畢竟小馮的性格還是有讓人無力吐槽的部分。
不過小馮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她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的道：“幾個都是我的學妹。一個學校出來的。技術沒問題，還便宜好用。讓她們幾個新手進劇組，也算是長長見識啦。”
幾個姑娘也都大方，只是略微扭捏了一下，也就笑嘻嘻的說道：“杜姐就放心啦，不會耽誤劇組正事兒的。我們可都是專業的。”
“可不是，我們也信杜姐不會虧待我們的啦。”
“是呀，是呀。馮姐就是個黃世仁，還想把我們當小白菜一樣虐呢。”
……
幾個姑娘的鶯聲燕語，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知道為什麼，杜良蔭一瞬間覺得自己回到了自己之前的教坊司。忍住掏掏自己耳朵的衝動，她愣頭愣腦的來了一句：“被黃世仁虐的叫喜兒，才不是小白菜。”
“哈哈哈哈！”小馮才沒有形象、表情的管理意識，幾乎是捧腹大笑起來：“這才是被虐了吧。你們都少說兩句，可別給你馮姐我丟人。”
“喜兒和小白菜也沒差啦。”幾個姑娘也不生氣，“反正都是給人虐用的。”
劇組逐漸壯大，也就有要開始做正事的時候。化妝師到位，劇組演員們的定妝造型也就要準備確定了。
杜良蔭的角色名叫江心月。賀潮親自扮演的男主名叫邱月柏。兩人的名字一目了然，顯然是出自“唯見江心秋月白”這句詩。
“我現在依舊在懷疑，我是不是接錯了戲。”現在杜良蔭和賀潮說話已經沒什麼顧忌了，“這名字，確定不是文藝片么？”
男女主的名字出自同一句詩，除了濃濃的cp感，還有說不出的文藝范兒，確實是一點都不像是驚悚片的畫風。
賀潮抬着頭，努力眨巴着眼睛。作為一個導演，他平時可沒什麼時候需要化妝。如今被人扯着眼皮畫內眼線，賀潮覺得自己沒有哭出來已經算不錯的了。
對於杜良蔭所說的，賀潮也只是笑笑：“劇本你也是看了，是不是驚悚你自己也知道呀。比起劇情，名字什麼的都是細節唄。”
“是呀，細節。微妙的細節。”兩人本是無語，只有化妝師刷子刷動的細微聲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杜良蔭突然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這個名字而產生聯想。想到《琵琶行》，想到‘商人重利輕別離’。”
“放心吧，會有人看懂的。”後來一直閉着眼睛的賀潮冷不丁的這麼接上說，“我不覺得這是一部晦澀難懂的電影。”
在《呼吸里的那個她》裏，邱月柏的設定是地產商人，而江心月是一名護士。白色的護士帽，粉色的護士裙，穿在杜良蔭身上顯得格外的純美。
小馮給杜良蔭設計的妝容也格外的簡潔，淡淡的粉色眼影掃在眼尾，只用深咖啡色的內眼線勾勒眼睛的形狀，唇部和腮上也是淡淡的顏色，整個妝容裸得不能再裸。
小馮抬着杜良蔭的下巴，仔細端詳了片刻，覺得找不出什麼問題了才說：“你看怎麼樣？畢竟你算是女鬼的，蒼白又美麗，看起來會比較正常吧。也不能太過，如果用力過度，那就太刻意了，不符合劇情。”
女鬼總不能讓人一開始就發現她是女鬼，不然就沒有故事看了。江心月和邱月柏的相遇是在咖啡店裏，就是那家喀秋莎。在喀秋莎的薔薇花架下，陽光投射出漂亮的投影。江心月坐在陰影處的鞦韆上，裙角和長發飛揚，美得不似凡人。而就是那麼驚鴻一眼，邱月柏鬼迷心竅。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杜良蔭只覺得有什麼不對。她指着自己的眼角對小馮問道：“這裏是不是差點什麼？”
“你是不是說下眼線？”小馮收拾着枱面上的各式刷子，“你卧蠶本來就形狀很好，不用畫什麼卧蠶妝。至於下眼線，會妝感比較重。你確定要麼？”
“不是下眼線。”杜良蔭這才想起來剛剛一直卡住，想不出來的詞，“是眼圈，黑眼圈。下面最好打一點陰影。粉色的眼影未免還是會顯得起色好。不管是女鬼還是忙碌的護士，恐怕都多少會有點吧。一個是沒了活人氣兒，一個是因為忙碌而睡眠不足。”
“也行。”小馮停下收拾的手，歪了歪腦袋：“不過可能沒現在好看。畢竟會顯得比較沒精神些。”話雖如此，小馮還是麻溜的在杜良蔭下眼瞼上刷上一層淡淡的煙熏效果。
作為一個專業的化妝師，小馮的責任就是無論是什麼場景，什麼情況，都要讓自己完成的妝容美美的。她順手加重了杜良蔭眼角的淚痣，轉移了因為陰影帶來的虛弱感，成功讓杜良蔭的臉上多了幾分詭異的魅色。
“就是，就是這樣！”賀潮在兩個人身後拍起了巴掌。
“哎喲！”小馮手一抖，差點把自己手裏的工具甩了出去。她捂着胸口道：“什麼這樣？”
杜良蔭指着賀潮的新造型，藉著小馮的話茬，立馬補刀：“斯文敗類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