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從此兩清
一間不大的客廳內，中間是一個木製茶几，上面有廢舊報紙煙頭若干，以及喝完未喝完的啤酒瓶子數個，左右後三方橫着三張本是黑色卻有些破舊發黃的單人沙發。
至於茶几的正前方則是有一個十*寸的黑白電視，擺在一個兩層棕黃-色木柜上，看它們那滄桑的面容，兄弟兩個應該是一起同舟共濟度過了不少歲月。
而此時，黑白電視正對面的一個沙發上，側身坐着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發白牛仔褲的俊秀少年，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左半邊面容，而他的右臉則正對着右邊的窗戶，窗外有陽光，他的雙目微凝，嘴角微翹。
不過完全沉浸於自己世界的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後方，卧房的過道上，一個四五歲十鬍子拉碴*着虎頭紋青上身的大漢，正朝他走來。
大漢臉上雖有笑容，但卻是猙獰中帶着怪異，他腳步很輕很慢，像是怕驚擾到前方沉思的少年似的。
到得離少年只有一步之遙時，大漢突地面容一狠，一躍而起，粗大的右手急速蓋到了少年的後腦勺上。
“嘿，我說你個小王八蛋想什麼呢？想死啊！還不快點滾蛋，再礙老子的眼，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
大漢大手打過去的同時，嘴裏兇狠地罵著，語氣中對少年十分厭惡，就像少年是廁所里噁心惡臭的大便一樣。
“啪！”得一聲響，少年猝不及防之下，被大漢打得一個趔趄，腦袋差點撞到茶几上胡亂擺放的啤酒瓶子上，但幸好少年及時止住了身子的前傾，這才避免了鮮血淋漓。
被打到的那一瞬間，少年眼裏閃過一絲驚慌，但轉瞬即逝，面色立馬變得陰沉，眼神變得極度兇狠。
幾乎是在才穩住身子，在大漢嘴裏最後一詞“狗腿”二字剛落之時，少年迅速伸出左手往後，抓住大漢還蓋在自己後腦勺上的右手，猛地一拽。
“啊！”只見那大漢驚呼一聲，帶着驚懼惶恐面容，整個人身子翻轉，便從少年的上空飛了過去，直直落在少年面前雜亂的木製茶几上。
噼里啪啦一陣響后，木製茶几公然破碎，躺在廢墟中的大漢嘴裏立馬發出陣陣慘呼之聲，想必現在他的背後已扎了許多啤酒瓶碎片碎渣進肉里。
少年右手輕輕揉着後腦勺，慢慢從沙發上站起，居高臨下冷漠看着面前地下呻吟的大漢，眼角兇狠之意猶在。
那大漢也是一個硬氣的人，哎呦叫喚了幾嗓子后也不叫了，在少年冷漠的目光中慢慢掙紮起來，坐到右邊的沙發上。
一坐下的時候，大漢卻是面容一緊屁股一縮，立馬又起身，伸手摸向屁股下面拿出一個啤酒瓶子碎渣后，才重又哆嗦着嘴，嘴裏嘶着冷氣坐下。
“你……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竟然……”大漢伸出右手食指，眼神有些驚懼地看着少年，臉上是不可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的複雜表情。
或是被少年打服了似的，大漢這般質問的時候，語氣竟變得比之剛才客氣了不少，不再張嘴閉嘴小王八蛋小王八蛋地叫。
大漢萬萬沒想到，這個以前任由他大罵也不敢還手的瘦弱小屁孩，今天竟然敢還手，而且手上力氣還大得驚人，連他這個壯實漢子都能單手甩飛！
“竟然一下子把你這個老王八蛋摔了個狗吃屎是不是？”少年接過了大漢的話頭，有些陰惻惻笑道。
“你特么得！要不是你個小王八蛋搞突然襲擊，老子被栽在你上？小王八蛋！”被少年戳到了痛腳，好面子的大漢立馬指着少年的鼻子破口大罵，完全忘了之前的下場。
“呃！咳……咳……”不過同樣的，在大漢嘴裏“王八蛋”三個字剛落，少年面容驟然變得陰沉，一步跨到大漢跟前，右手閃電般伸出。
大漢毫無反抗之力，根本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少年掐住脖子，拉到少年面前僅一尺之遙的距離。
“罵啊，你再罵啊。”少年一臉微笑，很是輕柔地對着面前臉色漲紅髮紫的大漢說道，同時手上青筋暴起，手裏的力度不斷加大。
不過大漢卻始終沒有答話，不是被少年嚇倒，看他瞪大的眼睛裏滿是怒火與不屈，怎麼會被嚇倒，若不是被少年死死掐着脖子說不出話來，恐怕此刻早已放聲大罵了。
“呵呵！”見大漢如此模樣，少年怒極反笑，突然鬆開了大漢。
“呵呵！小……”大漢往地下呸了一口濃痰后，也是抬頭盯着少年呵呵笑了一聲，然後面露不屑張開就欲開罵。
不過第二字“王”還沒出口，一個拳頭在大漢的瞳孔里急速放大，狠狠揍在大漢的嘴上，大漢身子後仰，少年猛然躥到大漢身後又是一記老拳。
“砰砰砰！”幾聲悶響過後，大漢面容嘴角青腫，渾身癱軟跪趴在正前方沙發上，而少年則是一臉冷酷站在沙發後面，慢慢把雙手的襯衫袖子擼到手肘處。
“打啊！再打啊！怎麼不打了？小王八蛋，有種你就打死老子！”大漢一邊哼哧哼哧喘着粗氣，一邊睜大熊貓眼怒瞪着少年，不要命似的叫囂。
“呵呵，我幹嘛要打死你，打死你這個老王八蛋，我還要給你償命，為了你這條賤命不值得！”少年只是冷笑一聲，卻是沒有再因大漢一聲“小王八蛋”而大動肝火，估計也是見識到了大漢的硬氣。
“媽的，沒想到這老王八蛋這麼硬氣，平時看他那流︶氓無賴的樣子，還以為只是一個沒骨氣的老東西呢！”少年雙眼微眯看着大漢，本以為可以輕鬆順利地搞定這個老傢伙，現在還真是有些麻煩。
“你個小王八蛋，連你爸爸都敢打，總有一天你會遭天譴！”見少年如此態度，大漢有些憤憤然道，說出了不像他以前風格的話，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從不沒有說過自己是少年的爸爸。
“爸爸？你也配！”若說少年剛才的神情還算自若，這下就是癲狂了，雙眼猩紅。
“這些年你對我非打即罵，一個不順眼就是拳打腳踢！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算了，我可以忍，但你竟然對我媽也是這樣！她身子這麼弱，你也下得去手！我媽前幾天還沒四十歲就死了你敢說死得這麼早你沒責任？！”
少年嘶吼的同時猛然彎腰，再次伸手掐住了大漢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
不過這次少年只是掐了大漢一瞬，便放下了手，轉身走進了卧室過道，進了盡頭左邊一間房間。
少年走進房間后，大漢慢慢翻轉身做躺在沙發上，但一雙牛兒般大的雙眼卻是向後看向了對面牆上掛着的，一個四十歲左右溫婉婦人的黑白照片，眼角流露出一絲柔和。
半晌，少年單肩背着一個黑色走出房間，“砰”地一下關上房門，轉身雙手插兜，一臉冷漠往外走。
“喂，小王八蛋！你要去哪？”直到少年走到客廳房門，打開，正準備出去時，大漢才算是回過神來似的，目光從對面牆上的黑白照片移到門口少年上，扯着嗓子吼道。
“從我媽死的那天起，我錢周與你張大貴再無關係，我的生死也不再用你管！再有，我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這些年來你也一直不待見我，所以你不用假惺惺的令人噁心！”少年的語氣冷漠至極，充滿着決然，甚至有些激動顫慄，就像是說這些話期待了多少年似的。
“呵，搞得我多想管你這小王八蛋似的！”張大貴嘲諷一笑，笑得很大聲，卻是把嘴邊的傷口也給牽動，痛得暗暗嘶了一口氣。
“我說你個小王八蛋最好馬上給老子滾，有多遠滾多遠，生得浪費家裏米糧，最好死在外面！”張大貴緊接着又冷笑着惡狠狠道。
“放心吧，你這個老王八蛋死了，我都不會死！”錢周同樣冷笑着還擊，接着又反手拍拍身上的背包道：“知道這裏有多少錢嗎？三十萬你一輩子都賺不到！”
這句話后，錢周拉開背包拉鏈，從裏面抽出三沓紅鈔票，手一揚徑直砸到張大貴臉上。
“這三萬塊就算是這些年我吃你的用你的，從此我們兩清！”
說完，錢周頭也不回，雙手重又插兜，走出門去，“蹬蹬！”的腳步聲在樓道里響起，傳到張大貴的耳朵里。
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手裏拿着厚厚一摞錢，張大貴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半天，嘴裏才呢喃一句：“小王八蛋，真是翅膀硬了，還狼心狗肺敢打老子，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你撿回來，還白白挨老婆罵，讓你這個小雜種餓死凍死在垃圾堆里！”
錢周出去之後，站在樓下，最後看了一眼這棟老舊灰白住了十幾年的居民樓，然後轉身毅然決然地走向左邊道上停着的一輛白色寶馬。
“周哥！”後車門站着的一個青年，看上去二十多歲，見錢周過來后，恭敬地叫了一句，然後主動拉開車門。
“送我去縣一中！”錢周身子一偏躥了進去，同時冷聲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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