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他的選擇

186 他的選擇

186

南再次醒來時,意外地發現格洛麗亞守在他的帳篷里。看到

倒不是南認為格洛麗亞的關心太突兀而是守在一旁等着他人清醒這種脆弱之舉與格洛麗亞太不過不符。不過對上格洛麗亞的視線時南才發現他稍微自作多情了一些並不是格洛麗亞將他視為精神寄託而變得軟弱,而是她認為這樣做對自己的安全更有利。

“安格斯應該不會想殺了我。”南試圖撐着起身,沒成功索性就着斜塘的姿勢微笑着道。

“你啊你知道現在你是什麼處境嗎?”不知多久沒睡過的格洛麗亞果然精力十足眼睛亮得驚人但那並不是因為高興“所有人都能明白你這件事情是個意外,可意外並不是護身符。”

“抱歉女士,給我點時間讓我思考一下我應該怎麼說。”南歉意地表達了下自己現在並不具備理智地對話的狀況,他的腦子被填塞了太多東西,不整理一下隨意出言的話他擔心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哈?”格洛麗亞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南真就視線下移、陷入沉思之中。

她自認對南的了解足夠深甚至要超過南的親哥哥東托萊,但這會兒只是短短的兩句對話,她忽然發現她眼中的南陌生了起來不,不僅僅是對話之前的南確實已經變得沉穩了許多但這個年紀的人特有的毛躁是難免的,比如他做好了萬般裝備去和安格斯對話時,露怯、緊張、焦慮總是無法很好地藏起來。然而現在南的態度中,沉穩並不是需要小心維持的姿態,而是自然地表現出來的態度。

南以不怎麼紳士的斜躺姿勢沉思了許久,久到帳篷外的人聲漸漸變淡、以格洛麗亞的定力都有些焦躁起來的時候他才長出口氣,慢慢地挪動酸軟的胳膊緩緩坐起、拉開身上的毛毯,對着格洛麗亞微微躬身:“讓你擔心了,格洛麗亞。”

格洛麗亞是盤腿坐在墊子上的,南沉思的時間裏她也在想着南的事:“讓我先確認一下南,從你和安格斯的狀態來看,你無意中侵入了安格斯的精神領域,並拿走了一部分,這是事實,對嗎?”

“是的,我的靈魂中多了許多不屬於我的東西。”南略作思考後謹慎地道。他原先並不懂得魔法師在精神領域、靈魂領域的研究劃分,但誰讓他共享了安格斯的記憶呢。

格洛麗亞表情古怪起來,慢慢地點了下頭才道:“通常情況下,施法者的精神領域自成世界、外人很難突破,我想應該是安格斯的精神力亂流無意中對你敞開了大門。”說到這兒她吐了口氣,神色莫名地,“精神力、靈魂力量、魔力在施法者的體系中,是不同層次非物質能量的代稱,但不管怎麼稱呼這都是極為純粹的、強大的魔法能量,最深層次的靈魂力量即使是今天的象牙塔也未曾研究透徹,我很高興你能活下來並保持理智,但是,南,這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我窺探了安格斯的精神世界並獲得了他的記憶。”南嘆息一聲,自己說道。

“你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他的殺意了吧。”格洛麗亞咽口唾沫。

“嗯,很可怕的殺意呢,即使我神志不清又視線模糊,依然像是被往胸口和大腦內塞了冰塊一樣瞬間清醒過來。”南笑道。

“這很危險啊混蛋!你笑什麼!”格洛麗亞緊張地,“我沒有自信能把你保下,那可是安格斯啊!”

“抱歉。”南再次笑了笑,“但沒關係了。”

“嗯?”格洛麗亞疑惑。

南認真地道:“如果詳細解釋的話會冒犯到安格斯,我只能說安格斯不會殺我,在我真正地冒犯到他之前。”

格洛麗亞皺眉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不能解釋,即使是對我?”

“是的。”南回應着她的視線坦然地道,若是以前的他會多餘地補一句抱歉,但現在的他知道不需要。

“好吧,似乎是很沉重的東西不說也罷,老實說我也不是對那傢伙的秘密很有興趣。”格洛麗亞拍拍胸口,好奇心是施法者的原動力,但什麼都要好奇的傢伙絕活不到格洛麗亞這麼大,她以一副心有餘悸的神情說道,“只要你活着就好,南,我這個年紀的人,受不了看着鮮活的生命過早夭折。”

南的神色也複雜起來:“我也很難說這次的經歷對我好還是不好,但可以的話絕不要再來一次了。”

格洛麗亞笑了起來,南還能開玩笑,說明她確實可以把心放下去即使南仍然年輕,但共享到安格斯的記憶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足夠讓南在一夜之間快速成長,現在的他既然能夠保持理智、不失去自我,已經證明了他自身。

守了一天一夜的格洛麗亞離開休息,被擋在帳篷外的東終於可以進來發泄下他的憂慮之情這不是他的家鄉、這是黑森林的深處,若是失去南這個唯一的弟弟,東不認為他還有獨自活下去的勇氣。

終於安撫好哭哭啼啼的東,南才能抽出空來見一見他們這個臨時組編的開拓團其他人自己的得力臂膀西澤和霍根,以及兩大協會的話事人莉迪亞和布雷迪。

暗精靈騎士西澤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氣,高原人霍根也擁有相當堅韌的精神,相比之下冒險者協會的野蜂布雷迪就表現糟糕,在南沉睡的這兩天裏他和丟了腦袋的蒼蠅一樣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失去頂着天的南這個高個子、他就得自己來面對安格斯的壓力。

而在昏睡前十分厭惡布雷迪的南再看到這個胖子時,很奇妙地,沒有了那種情緒化的反感雖然他只是共享了安格斯的閱歷、並沒有安格斯那麼強大,但閱歷帶來的視界高度是不能被實力差距抵消的,天之驕子們相對同等水平的庶民,其差距其實也就是在眼界上布雷迪這樣的人毫無厭惡的必要,有什麼是比花費精力去反感一個竊居高位的無能之輩更無聊的事呢?比如那些真正讓人頭疼的、能造成毀滅性災害的野心家,這種蠢蛋簡直無聊得可愛。

送走了布雷迪和結伴而來的莉迪亞,已經能站起來走動的南扶着矮几沉思了下,轉頭朝着簡嘆息道:“我似乎有些自大了,簡。”

“咦?”簡抱着南的外套在地毯上打滾,稍稍偏過頭來。

“抱歉,只是自言自語。”南輕嘆一聲,用手捏着眉心,“我好像有點兒被影響到,在思維方面,我不太像我了。”

簡眨巴着眼睛,南的感慨他並不是很懂,但他能從最直白的方面給出回應:“阿修說,你多了很多安格斯的氣息。”

“呃是的。但別用這種說法。”南尷尬。

“為什麼呢?”簡不解。

“我們跳過這個話題好嗎?”南舉手投降,“現在我想去見一見安格斯,你在帳篷里等着阿修,他回來之後叫住他別再亂跑了,好嗎?”

“好。”簡乖巧點頭。

“謝謝。”南有些慌張地逃了出去。

外間已經是黑夜,營地里只有輪換守夜的人在巡邏。南看着那些由他一手安排、鼓勵着站出來對抗黑夜的人們,驟然而生莫名寂寥對安格斯的認知加深也是一次對自我的拷問,南很能理解在安格斯眼中原來的他是如何可笑口中彷彿殉道者般的奉獻精神,其實也是牽涉到了其他人的。若非他的干預,現在,此刻,這個營地里的人們並不一定會出現在這裏面臨未知考驗。

然而有這種想法本身也是會被安格斯嘲笑的,南有些自嘲的想。“不可能沒有影響那畢竟是安格斯的記憶。但我不能動搖,他用另一種眼光看待着這個世界、看待着掙扎求存的人們,不屑於被任何人理解,但他的路並非絕對正確,他也只是未知道路上的求道者。”默默地在心中詠出胸中的信念,南轉頭看向安格斯的帳篷所在地,大步走去。

“夜安。”

液態燈燈光下,黑袍的亡靈法師懶散地斜靠在高背椅上,漠然的視線緩緩移過來。

南沒有指望得到回應,自然也不會失望、忐忑,默默走進去,搬了木凳坐下安格斯的帳篷里原來是只有一把椅子的,多了這個木凳,也說明安格斯確實正等着他前來拜訪。

隔着木桌上的液態燈對視數秒,南確認對方不會主動開口,便主動道:“鑒於意外的發生並非我單方面的過錯,我想我應該不需要道歉。”

安格斯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略帶嫌棄:“不要模仿我過去的語氣。”

南有些想笑:“這並不能怪我,安格斯先生,我也正頭疼我現在的情況對你來說只是一夜之間,對我而言我差點兒忘記東的長相。”

“似乎不算壞事,你變得稍微有趣了些。”安格斯冷笑。

南並不糾結安格斯的態度,他知道在這個人從不在乎浮於表面的禮帽:“魔法師有封鎖、消除他人記憶的魔法伎倆,可以的話,我請求安格斯先生能不對我這麼做,關於你的一切,與我的性命共存,這是我唯一能給出的承諾。”

“什麼樣的人才能絕對保守秘密呢?”安格斯極具諷刺意味地輕笑。

“只有死人。”南認真地道,“可我不想把我的生命消耗在這種沒有價值的地方,安格斯先生。”

針對記憶的魔法毫無疑問會損害到靈魂能量,這個結果是南不能承受的如同他直白說出的那樣,他不能把他的生命消耗在沒有意義的地方。

安格斯笑了起來,很冰冷的笑容:“我以為見過我所見過的風景,就不會再認為所謂的奉獻有什麼意義。”他在奉獻這個單詞上加重了語調,顯然,這不是他所認同的。

“但你很喜歡豪斯曼。”南說道,“你利用她,嘲弄她,你也很喜歡她。”

安格斯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動了動。

“我想成為被你喜歡的那種類型的人。”南認真地說道,“我所說的並非是褻瀆我的信仰,但對於以你的視角體驗你的經歷這件事,對我來說,某種意義上像是朝聖。若只以我的從前到我今後有可能經歷到的人生,我或許到死亡之日也無法得到這樣的感悟,信仰,美德,智慧生物對美好的追求,拯救了無數如我這樣生命短暫的人,這是我從你的視界中看到的真實。我比其他人更幸運的是,我看到了更多。”

安格斯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他再次懷疑眼前的這個小傢伙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他所看見的是自己的人生吧?他從自己的人生裏面到底看到了什麼?!

“你到底在我的記憶中看到了什麼?”安格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信仰。”南堅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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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的送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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