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完結

第87章 完結

邢列缺在遊覽了一天的異國風情后,美滋滋地睡著了。

夢中他還回味着當地獨有的美食。

他在在夢中空無一人的美食小街上愉悅地穿行,享受着獨佔美食的快樂。

再走兩步,就是一間賣甜味卷餅的鋪子,他邁步進去,打算在夢裏再次領略一下它的美味。

可是鋪子裏哪有什麼卷餅,不過一眨眼,他就站在了一處霧氣裊裊的地方。

這是一處溫泉,裏面是愜意的太淵。

邢列缺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他低頭看向泉水,霧氣迷濛中,映出了一個眉飛入鬢的年輕男子。

那是他自己的倒影。

邢列缺這才明白過來,是太淵進入了他的夢境,但溫泉卻是太淵在他的夢裏所構築的。

他瞅了瞅太淵露在水面的一點肩膀,有些不自在。以動物的形象呆久了,變回人身相對,總讓他有種沒穿衣服的尷尬感。

太淵輕輕一笑,抬手,將一枚憑空出現的葉子推向他。

那樹葉自然彎起,裏面盛着一泓波光瀲灧的美酒。

邢列缺蹲下,將裏面甜甜的酒一飲而盡,臉上登時泛起一些紅暈。他藉著酒意,化為一條小魚,躍進溫泉里,湊到太淵的身邊,左搖右擺着身體,輕輕跟他挨蹭着。

太淵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他皺起眉。

邢列缺變回人身,擦了一把臉上的水,問道:“怎麼了?”

過了半晌,太淵才道:“我們立刻回去。”

皇帝已經見過諸大臣,立下了立皇太孫為帝的旨意。

他躺在床榻上,臉朝門邊看去。

樂翯握住他蒼老的手,眼裏含着淚。

皇帝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他如一個普通老人一樣,睜着渾濁的眼睛。

他的眼睛忽然轉動了一下,看向突兀地出現在屋中的人。

太淵慢慢走到床前,樂翯哽咽着叫了一聲“爹爹”,便讓開了位置。

太淵坐在皇帝的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

皇帝看了一眼樂翯,示意他先出去。

樂翯擦了淚,道:“翯兒就等在外面。”

空蕩的殿中,只剩下兩個人。

皇帝艱難開口:“你……到底是誰?”

頓了一下,太淵緩緩道:“是我。”

皇帝臉上無悲無喜:“原來……”原來真的是你,樂重深。到底什麼時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什麼時候的太淵才是真正的太淵?但他最想知道的,卻是——“淵兒呢?”

太淵伸出手,一指殿門,輕聲道:“你看。”

皇帝緩緩轉動眼珠,看到身着紅色太子常服的太淵,從外面緩緩走過來。

他的兒子跪在他的床邊,握住他已經皮膚干皺的手,低聲泣道:“父皇!”

皇帝看着他,瞳孔漸漸放大,他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一身紅衣的太淵開口道:“兒臣一直都很好。”

皇帝聽到這句話,漸漸地,再無聲息。

他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紅衣太淵臉上的淚痕漸漸乾涸,他化為一道流光,這絲神魂便回歸太淵本體。

皇帝既已薨逝,當下最緊要的,就是新君即位。

四皇子卻不滿意,他與二皇子針鋒相對,旁若無人地說這不是皇帝的意思,他甚至對皇帝的死有疑義。

樂翯抿着嘴唇,已經成為青年的他,緊繃著臉,皺眉看着吵嚷的眾人。

不過,諸大臣堅定聖旨為真,一致要奉皇太孫為帝,沒有人去支持四皇子的言論。

二皇子難免有些志得意滿,他兒子當上了皇帝,那他不就是太上皇了嗎?到時,所有人都得聽他的。

正在紛紛吵吵中,一陣徹骨的冷意侵染了過來。

眾人一怔,抬頭看去,就見殿門前,站着一個人。

眾人-大吃一驚,這不是太子嗎?太子怎麼來了?太子竟然和當年一模一樣,半點未曾老去,甚至滿身風華遠勝當年,好似他不是一直躲在深山裏,而是在廟堂之上金尊玉貴一般。

太淵手裏拿着一頂九旒冕,一晃眼,到了樂翯身前,淡淡道:“這是前朝武安帝登基時所戴,今日爹爹將它送給你。”

眾人呆愣地看着太子將九旒冕戴在小皇孫頭上。

因為不是正式的登基儀式,所以樂翯還是穿着常服。

這一身搭配,似乎有些不倫不類。

但眾人卻絕對說不出不適合之類的話,只因太子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眾人便下意識地跪下。

不知是誰先說一句“吾皇萬歲”,反應過來的眾人也跟着說起這句示意臣服的話。

樂翯忍了多時的悲痛與怒火,終於在九旒冕之下,緩緩地化為兩行熱淚。

太淵輕輕為他擦凈,道:“爹爹等着翯兒登臨大寶。”話音未落,他的人就消失在了殿中。

殿外的落雪已經在乾枯的枝頭積累了厚厚的一層。

樂翯終於讓眾人起來。

四皇子亟不可待地抬頭看去,臉色忽的就變白了——太子竟然已經不在殿中。

——他是何時出去的?

四皇子再不敢亂說什麼,鬼神之事,深不可測,他可不想得罪一個不知根底的人。

登基那天,樂翯穿着樂靈道當初送到三皇子府上的龍袍。

這是皇帝親□□代下的事。或許在皇帝心中,多少會為那句天命所授而動搖吧。因為這件龍袍實在是太過巧奪天工了,它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衣無縫。

難得的是,樂翯穿上它,就像是特意為他製作的一般合身。

而這龍袍也和武安帝的九旒冕恰好相配。

樂翯在典禮上,忽然讓貼身內宦宣讀了他下的第一份聖旨。

聖旨的內容是尊太淵為太上皇。

二皇子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灰敗和不甘。但顧忌這是他兒子的登基儀式,不好輕易打斷,他怕會稱了四皇子的心意。再說,他終究是樂翯的親生父親。

懷着一絲僥倖,他和眾人一樣,跪下,接受了旨意的內容。

而繼位后,樂翯沒有晉封一眾王爺為一字親王,他們還是郡王爵位。

諸大臣認為,有一個太上皇(太淵)就夠他們為難的了,若再多一個當親王的親爹,恐會沒有他們的立足之處,便大多沒有提起這事。

既然眾人都不願二皇子為親王,那四皇子只好也是郡王了。何況,當年先皇不也沒有晉封鹿召王為一字親王嗎?有此先例,如今也就不算違了祖宗規矩。眾大臣緘默,二皇子和四皇子也不好自己去討要王爵。

即便有幾個人提一下,因着無人附和,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早在當年樂翯被立為皇太孫后不久,皇帝便立李貴妃為皇后。

李貴妃沒有絲毫驕矜之意,因為她明白皇帝為什麼立她為皇后,她知道這后位是怎麼來的——皇帝不過是為了遏制二皇子和吳順妃。

等日後樂翯即位,免得吳順妃一朝得勢,氣焰囂張,和二皇子聯手,禍亂朝綱。

如今,李皇后再次成了太皇太后。她也果真起到了制約吳順妃的作用,因為樂翯從來不會去聽吳順妃的話,她便能輕易地壓住後宮。

燈燭下,樂翯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裏面是一個玉佩,一個金項圈,和一個瓷制小馬。

在皇帝薨逝的三年後的現在,後宮和前朝依舊風平浪靜。

二皇子曾想通過樂翯插手朝堂。

沒道理皇帝在位時,他還能手握兵權,等到兒子繼位后,反而無所事事。

朝中大臣立刻彈劾起這些王爺,包括還在西南的螟蛉王——樂靈道。

於是,很快的,幾個前任皇子都被閑置在家。

只除了螟蛉王。

因着螟蛉王是真的戰功赫赫,有大臣便想將召回京城。

不過樂翯卻並沒有理會這些上奏。

樂翯將這個精緻的盒子合上,淡淡地對內侍道:“將它放起來吧。”

第二天,樂翯便冊封延齡王嫡長子為世子。

太淵前世的身體,被他用鬼火親自燒了。而今世的身體,等到他元神回歸天界,便自會隨風湮滅,因為這具身體本不應存在。

樂翯登基的第四年,太上皇“薨逝”。

太淵飛升后,左清泉拿出那面一直貼身的銅鏡,細細摩挲。

銅鏡忽然如他第一次從裏面看到圖像一般,出現了波動。

畫面和他第一次見到的一樣,先是太淵倒在血泊中,然而緊接着,卻是是整個天下大亂。

好似太子的死,不過是這亂世的開端。

左清泉顫抖着手,如果當年太子死於宮中傾軋,天下便會大亂嗎?

畫面忽而又變了,這似乎是一個沒有太淵的世界,皇后沒有誕下嫡子,她死在更早的時候,樂靈道在這裏成了皇帝名正言順的皇子,五個皇子的身影一一閃現,等到諸皇子長大,就是五王紛爭。

皇帝卻早早在知天命的年紀里,就薨逝了。

緊接着,就是五王亂政,就是整個天下戰亂的開始。

在這個鏡中呈現的世界裏,百姓流離失所,一面是鐵血的軍閥,一面是橫生的妖魔,甚或還有外族的侵擾。到處都是烽火連天,民不聊生,生靈一派塗炭。

左清泉站起來,飛快地抱着鏡子跑出房間,他想去找青靈,讓她也看看這些。

然而,鏡子驟然一黑,連原本屬於銅鏡的那點金色亮光都暗了下去。

結實的銅鏡忽然四分五裂,碎落一地。

左清泉怔了半晌,默默地將銅鏡碎片裝在匣子裏,埋在降天鉞的旁邊。

降天鉞就插在空地上,經過風吹雨淋,日晒雪侵,他卻越加鋒利。他當然可以隨太淵一同到得天庭,但那卻是以兵器的身份。他並不想要這條捷徑,他要以朋友的身份,在若干年後,能夠真正飛升的時候,再度去天上,找到他的老朋友。

天上的雪飄飄蕩蕩,落滿人間。

潔白的雪花曼妙地飛舞着,落入皇宮,落入山野,落入田間,落入尋常百姓的家中。再過不久,它們就會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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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修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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