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悲痛與恐懼傾瀉排遣而出之後.迎來的是巨大的黑色空洞.眼淚乾枯的那瞬間靈魂也彷彿定格在那一刻.米蘭捲縮的窩在影音室角落.頭枕在毛絨抱枕上.細細的絨毛掃在臉上讓人感覺十分的舒服.她身上蓋着一張黑色的毛毯.屋內的暖氣很足.腳踝不甘寂寞的遺落在外面.
陳墨找了幾張經典的周星馳無厘頭電影播放着.米蘭眯着眼睛靜靜的看着.影音室的燈光有些昏暗.電影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剪影落在了她的臉龐.故事中的人交織的悲歡喜樂盡收眼底.即使這麼多年.周星馳的經典片子依舊笑點十足.米蘭很想開懷大笑.但是嘴角僵硬.無論如何都彎出那一道弧度.
陳墨端着兩杯牛奶走了進來.將被子放在了旁邊的矮几上.收起長腿坐在了米蘭的旁邊.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問：“你剛才吐過了.想要喝一些牛奶嗎.”
“不用了.”米蘭擺擺頭.然後將視線投到潔白牆面上的復古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米蘭轉過身.看着陳墨.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不由的陣陣心疼“這麼晚了.你去休息吧.明天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應付.我把這部電影看完就去睡覺.你不用擔心.我沒事.”
“我陪你一起把這部電影看完.”陳墨笑了笑.
米蘭抬手撫摸着陳墨的臉頰.心中湧入絲絲的暖流.如今的陳墨於她就如同是漆黑海洋的燈塔.能夠讓那頁孤舟找到一絲方向.米蘭的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柔聲道：“我不看了.去睡吧.”
米蘭其實根本無法入睡.又或者說根本不敢入睡.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陳欽浩的模樣.足以令她冷汗津津.但是握着陳墨寬厚溫暖的手掌.聽着他平穩有力的呼吸聲.米蘭就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睜着眼.怔怔的看着窗外.直到天光微亮.
米蘭將陳墨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輕輕的拿開.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慢慢悠悠的下了樓.客廳的燈已經亮了.孫姨已經在廚房忙活.米蘭沒有打擾她.直接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洗漱出來.孫姨準備的早餐已經上桌了.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了.孫姨見米蘭出來.連忙招呼：“米小姐你起了.我給你熬了湯.你不是不愛喝鴿子湯嘛.我今天熬得是雞湯.你坐下.我給你盛一碗.”
米蘭其實依舊沒有什麼胃口.只是孫姨也算是長輩.過分拒絕也不太好.便順從的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了下來.孫姨笑眯眯的把雞湯放在了米蘭的面前.囑咐：“快點喝.不然待會就涼了就不好喝了.“
米蘭點點頭.雞湯很香.只是她的味覺彷彿消失般.嘗不出任何的味道.雞湯潤在舌尖然後咽下.徒留一股腥味.米蘭硬着頭皮喝了小半碗.便喝不下了.
陳墨從樓上走了下來.見米蘭開始吃東西了神色不由的有些驚喜.他拉開椅子側身坐下.然後問道：“雞湯味道怎麼樣.”
“挺好喝的.”米蘭笑了笑“你怎麼不多睡會.”
“今天會比較忙.會有比較多的記者應付.要早點過去做準備.”陳墨低頭喝了一口粥“到是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昨天晚上睡的好嗎.”
“我睡的挺好的.”米蘭的手指細細的循着碗邊慢慢的摩擦着.垂下眼睛.讓人捉摸不清她的情緒.
陳墨滿意的點點頭.夾了一個春卷放在米蘭的碗裏.米蘭夾起來.慢慢的放進嘴裏.細嚼慢咽.兩人吃完早餐.陳墨上樓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前對米蘭囑咐：“我今天可能會回來的比較晚.孫姨在家裏陪你.你有什麼事情直接和她說.想出去散心的話給司機打個電話就行.”
“知道啦.”米蘭連連點頭“陳總怎麼變的這麼啰嗦了.”
“你這丫頭.”陳墨好笑的捏了捏米蘭的鼻尖.然後出了門.
陳墨離開之後.米蘭也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孫姨擦着手從廚房出來.疑惑的問道：“米小姐你這是去哪.”
“我覺得有點悶的慌.出去小區里轉一轉.”米蘭彎下腰.將鞋帶綁好.
“要我陪你去嗎.”孫姨想到陳墨昨晚的交代.不敢掉以輕心.慌忙解開圍裙問道.
“不用了.我一會就回來.你在家休息就行了.你也忙了一個早上了.”米蘭說著便關門出去.
天氣已經回暖.小區的花大多已經開了.造成的陽光不似下午的鋒利.灑在肩頭只覺得懶洋洋的.米蘭慢慢的轉了一會.最後在一簇花叢中的長椅上坐下.怔怔的看着人工湖發獃.
忽然.一聲綿長慵懶的喵嗚聲在腳邊想起.米蘭回過神來.低下頭.一直全身烏黑的貓咪正圍着她的腳邊轉圈圈.米蘭定眼看了一會.覺得這隻黑貓無比的眼熟.黑貓停止了轉圈.從地上一躍而起.跳在了米蘭的腿上.她抬手摸了摸黑貓光滑漆黑的背脊.忽然想起這既是早前晨跑餵過的流浪貓.難怪對她如此的親昵.
黑貓似乎很喜歡米蘭的撫摸.搭着爪子趴了下來.然後眯着眼睛.呼呼的扇動着鬍子.米蘭見它那副慵懶的姿態.輕輕的彎了彎嘴角：“好久不見了.怎麼就你一個.小白了.”
黑貓彷彿聽懂她的話.喵嗚了一聲.翻了個聲呼呼的睡著了.米蘭撫摸着貓咪.將視線重新投向湖面.喃喃道：“你知道嗎.我不知道究竟怎麼了.所有的一切都覺得不對勁.我以為我找到了自己的未來.可是忽然一夜之間就那樣猝不及防的崩塌了.我很愛一個人.我覺得他也喜歡我.但是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無疾而終.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但我並不清楚我在等待什麼.昨天.我看到了很可怕的一幕.就像噩夢一樣.我陷在裏面.如何都出不來.我無法閉上眼睛.因為一旦閉上眼睛.那一幕就出現在眼前.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貓咪肚子一起一伏.慢慢的打起呼嚕“那件事讓我明白.我可能遠沒有我認為的那麼堅強.原來我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我以為我能承受.可是事實上.我很有可能瀕臨崩潰.我經歷的所有.可能原本不是我能經歷的......我有點累了.你知道嗎.我真的累了.很累.”
不知怎麼的.米蘭不小心帶下了黑貓的一撮毛.它呲的一聲驚醒.一躍而下.靈活的鑽進樹叢中.轉瞬消失不見.米蘭怔怔的看着黑貓消失的地方.忽然覺得手背有些微微的刺痛.她抬手低頭.手背上留下了三道長短不一的抓痕.有一道.傷口有點深.已經微微的滲出血液.
米蘭看了一會.摸了摸口袋.想找到紙巾.手機卻瘋狂的震動起來.她甩了甩手.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米蘭遲疑了一下.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在耳側.
“你好.是米蘭女士嗎.”
“我是.”米蘭將手機夾在肩上.空出手掏出紙巾.然後將右手背滲出的血液擦掉.而後伸手拿好電話.將紙巾默默的捏成一團.莫名的無比的焦慮.
“您好米女士.我是昨天的那位警察.我姓向.您還記得嗎.”電話那頭的男音有些低沉.
“我記得.”米蘭道.想起是哪位給她披衣服的警官.
“我們發現了一些證據.您能過來市公安局刑偵隊嗎.”
米蘭愣了一下.啞聲問：“我能問問是什麼嗎.”
“我還是希望您親自過來在談.”
“好.”
米蘭掛掉電話.莫名的覺得渾身發涼.即使溫暖的陽光也阻擋不了蝕骨的寒意.她起身.回去取了包.然後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B市公安局.一下車.意外的.向警管站在門口.嘴裏叼着一根煙.見到米蘭的身影.他將煙頭掐滅.迎了上去：“米女士.”
米蘭點點頭：“您好.”
向警官掃了一眼抱着相機蹲在牆角抽煙的兩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然後對米蘭說道：“這些記者蹲在這一晚上了.有些難對付.我們先進去吧.”
米蘭點了點頭.跟在向警官的身後走了進去.穿過悠長的走廊.向警官在一扇鐵門前停下.掏出鑰匙打開門.反手打開燈.對米蘭道：“米女士.你先進去吧.”
米蘭慢慢的走了進去.她神色很淡.沒有一絲的驚慌.房間很昏暗.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蹬蹬的聲音.米蘭在桌子前的慢慢的坐下.將手提包放在腳旁.
半響.向警官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名女警察.向警官拉開米蘭對面的椅子坐下.而那位女警官則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米蘭的面前.隨後才拉開椅子坐在了向警官的身旁.
啪的一聲.向警官將桌上的審訊的打開.強光直直的照射向米蘭的眼睛.令她不由自主的一縮.眯着眼睛抬手遮住光線.直到稍微有些適應一些了.才放下了手.
“米蘭是嗎.”向警官面色嚴肅.握着手將手臂放在桌子上.
“是.”米蘭點點頭.
向警官的眼光銳利的一掃.直直的看向米蘭“被害人陳欽浩的死亡原因是器械致傷失血死亡.包括腹部一刀.胸口一刀.左側腰部一刀.肩頭一刀.總共四處.其中的致命傷是腹部長達十厘米的刀口.而兇器是一把長為十七厘米寬為四厘米的兩面口水果刀.經過檢驗.我們在刀柄上發現了你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