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又遭親人因病故
“媽,別難受”,這邊韻荻關切道,“佟驥媽媽的死,大家都不好受,二哥情急,說出幾句重話,也乃理所應當吧。”
“媽知道,任憑他們哥幾人打罵,只是媽,媽想起花錦,就枉死,她還正值年華,倘若有知,該哭成什麼樣呢。”
此時佟大來探望,“我煮了面,您多少吃點。”
“沒胃口”,她連連擺手道:“你父親,他,他怎麼樣?”
“情緒太過激動,怕是又加重了。”
“我就知道,就知道,這張爛嘴不成器!”她連連抽嘴巴,仍不解氣。
韻荻趕忙拉住她,“媽,你這是做什麼!打我吧!何苦自虐呢!”
“您別自責,不瞞您說,父親這些日子始終病着,難見好轉......本以為荻妹妹和四弟大婚,能沖沖喜呢,怎料亦是難啊。”
“你媽媽說,非得人血才能......。”
“想來那伙人串通過,設下騙局就等收成呢。”佟大嘆息道:“這病實有藥引,卻無跡可尋,不明葯家去向,即便有,想來父親亦難捱到柳暗花明。”
“那他......命薄啊。”
片刻功夫,老三聲嘶力竭地喊道:“大哥!你快來看看父親!”眾人皆圍過去,卻見老父雙眼緊閉,“父親!父親你醒醒!”任憑搖晃,亦無反應。“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剛剛還說話呢,怎麼轉眼就,怎麼回事啊,你快看看吧。”如同失去主心骨,肆意在狂風中飄零,像落葉般吹散呼吸。
佟大伸手探探,指尖戰慄着停滯片刻,說道:“父親......父親他......死了。”說罷,趴在仍存體溫的胸口,心臟再未跳動。
老三推開他,拚命搖晃着,“不可能,話還沒講完,怎麼捨得呢,一定搞錯了,對!搞錯了!你們聽,父親說話呢,說捨不得走,他捨不得。”明知自欺欺人,可仍昧心思說著不走腦的話,開解自身,像中魔杖一樣。
“振作點,讓父親安心地走。”
“是啊三哥,父親生前總告誡我們,男兒當自強。”佟驥扶起他又說:“三哥,你要接受這事實,咱們兄弟經歷過多少坎坷,難道這次跨不過去嗎,我絕不相信。”
“老三,別怨我方才由着性子胡來,我向你道歉。”佟二深鞠躬,“往後全靠咱自家兄弟相扶持着過活,再生分的話怎讓父母安歇呢。你若還認我這哥哥且說句原諒,咱共同撐過去,闖出片天地來重新開始!”
“三哥哥莫難過,全家人在你身旁,不孤獨。”韻荻亦寬慰他,眼角懸着淚。
荻母自知罪孽深重,忙下跪以求解脫,且不容攙扶。“孩子們對不起,千錯萬錯怨我,你們恨我,我知,可知卻不能走,總得見你們父親入殮,對花錦才有所交代,不然到陰曹地府那日,無顏見她。”
佟三見攙她不起,只得同跪並言:“我不怨,父親也不怨,還囑咐我好生孝敬,當作親生母親相待。”見她頭髮凌亂,忙用手為其理順又說:“與您相識已久,自知為人,倘若當年未經相助,恐怕難以為生。如今父母皆亡,百般痛楚催心肝,一時無法自持。”至此,他抬頭朝眾人道:“二哥你言重了,兄弟間什麼過不去呢,談何原諒,自家人不說兩家話。”
“好,好,不說兩家話,快扶媽媽坐着,地板硬。”佟大這邊扶起老三,“好兄弟,大哥欣慰得很!你成熟了,不像幼時那樣頑劣,不懂事理,父親他也定會寬慰。”
“父親,父親......。”仍舊抽噎,可言談間冷靜許多。“您安心走吧,別惦記,去和母親重逢吧,你們錯過彼此太久,該團聚了。”
佟大依次說道:“您放心,無論發生什麼這個家不能散,兄弟們不能散!”
“從母親離開起我便滿腔恨意,恨您冷血,不近人情,甚至默認這麼個無情之人,活該孤獨終老!可當您病重在床,我卻如此膽怯,因為我怕,怕得要命,我不敢面對失去,這太殘忍......。”佟二哽咽片刻又接道:“我想告訴您,我愛您,發自心底愛您,我不孝,竟沒當眾講此番,我太懦弱了,我恨自己!”
“二哥,父親都懂,還沒走遠呢,能聽見。”佟驥寬慰道,“父親,您的孩子們都已不似當初,能自我照顧並相互扶持,請您放心!”
“父親,我會照顧佟驥,不讓他體會孤單和寂寞,不讓他滿懷委屈卻無處傾吐,不讓他躲在夜晚的角落因彷徨而難眠......我和小佟會為這份支持與理解而努力去經營,絕不違背您這腔信任,真心謝謝您。”
“該說感謝的是我,”荻母接過女兒的話,“謝謝你,也謝謝花錦,生養個好兒子,讓我這顆心找到定所。見到花錦嗎?替我跟她致歉,跟她說,說我很想她,兒子們也都念她呢,盼她有個好歸宿。還要讓她放心,你也放心,孩子們都大了,早超出咱們作父母的料想了,他們會過得很美滿,會比我們這輩人幸福,一定會!”說完,眾人在她帶領下,齊鞠躬,失聲痛哭,要哭個痛快。
待諸人平息,日子照舊,朝陽奪目而起。後事亦在有條不紊中進行,很快到葬禮時,淚水流不盡,情愫恐斷腸,確也實未出格,皆受情理所控。之後便該守靈,分配妥當后,開始正常運轉。幾日來都相安無事,今乃最後一晚,佟驥和韻荻在側。
“對不起!我來晚了!”面前此女衣飾淡雅,眉目清秀,臉頰卻掛滿淚痕。
“您是?”小佟不解地問,對其全無半分印象,因而猜疑。“先坐吧,坐下慢慢說。”出於禮節,他仍搬來椅子讓她歇歇,她似乎跑得太急了。
“謝......謝......你”,女方喘息道,“別怕,我......不是壞人......”她連連解釋。
韻荻說:“喝口水吧,倘若你是壞人,怎能這副狼狽像呢。”
她趕忙接過水杯,急匆匆喝盡又道:“家主托我送來解藥,只惜......都怨我,半途搞錯線路耽擱多時,這人就沒了。”
“解藥?”他愈發糊塗地說:“什麼解藥?”
經他一問,她也有點不知所措。“這裏有位佟溟老先生嗎?”
“是家父名字,但這解藥?”
“解毒所用,難道老先生未曾中毒?”
“你如何知曉?”
“數年前因入家主庭院而染病,留下地址和姓名遂離去。幾經周轉,總算沒白耽誤光景,於一金髮女士處得解藥。”
“你家主人現居何處?”
“前日已啟程,隨我家小姐到海外同住,我亦不知所蹤,只知這解藥乃姑爺出高價買回,他信奉什麼教,挺奇怪個名字又難記,總之是菩薩心腸,大好人吶!我家主人臨行前特意囑咐我,定要將此葯交予你,可我卻,真笨!”
“無論如何且謝過,家父身子不經,沒能熬到......你也無需懊悔,留下吃個便飯吧,一路辛苦。”
“不了,哪還有臉吃啊”她頻頻推脫道,“讓我上柱香吧,”韻荻遞過香,只見其喃喃低語,似在虔誠悼念,片刻方說:“打擾兩位,失禮。”
“別放在心上,一路平安,”佟驥對她說,見人走遠忙又道:“若讓哥哥們知曉,恐生亂子,找個隱秘之地,將這葯扔了吧,也無用。”
韻荻接過葯,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