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擦肩而過奈緣薄

二十九.擦肩而過奈緣薄

夢玫隨佟驥一道一連幾天仍無音訊,尋人猶如海底撈針。

“小佟,明日便是最後一天了。倘若韻荻依舊未回復你,你便從此與我交好。”數天前,佟驥去了封家信,內容多曰願與韻荻一見之類,可至今回復怕已是石沉大海。怎能如他所願呢,這從頭到尾不過一場騙局。夢玫早同張燦商議過,萬不能讓任何一封信經他人之手,這才致使無數封信件毫無回復。愛一個人,哪怕用勁再卑鄙的手段也無悔。

佟驥從希望過度到等待,從等待過度到失望,從失望過度到煎熬,又從煎熬成為此時的憤怒。太多疑惑糾纏着他穿越白晝與夜梢,將一顆心墜落在懸崖。或許他未曾料想到此刻的韻荻,同樣被裹挾在疼痛的深淵。

“我有話要問你,”張燦才剛露頭。“佟驥給我寫了信,對不對!你和夢玫把它藏起來了,對不對!你還騙我說他杳無音訊,假惺惺的明面上關切有加,實則呢,實則是耍陰謀詭計引我上鉤。我是太傻了,傻到一次次信任你們這些表裏不一的偽君子。”韻荻瞪圓了眼,與張燦心尖兒上的那隻小綿羊大相逕庭。

見此事敗露既知再難重疊起謊言,支支吾吾地左顧右盼。雖才幾日,眼瞅着她衣帶漸寬,面容憔悴了許多。要麼凝望晚霞里偶過的飛鳥流着淚,要麼拿起飯碗又撂下食不知味,話語少的可憐,笑容更是如珍奇一般。即便張燦再想擁有這個冰美人,可人家偏偏把周身溫度一再降低,如同個雕塑。某個雨夜淋了整宿,愈發蒼白慘淡了。她曾表示過終身之所願:倘若不再相戀,轉而陪伴青燈古佛。若非張燦強行阻止,早已棲身於紅塵之外。他看透了也想通了,不屬於的人或物,終歸是一種相守的錯誤。

“你怎麼不說話?方才不是還振振有詞嗎。你怎會不知道佟驥的音訊,想必吳夢梅因何而去又因何而來的照片,你都了如指掌吧。他辜負了我?是嗎?你心裏最清楚不過。你喜歡我?到底是喜歡我還是為了滿足你的yuwang?你同樣心知肚明。這樣滿是罪惡的愛,我承受不住也不懈它的存在。”她義憤填膺地一吐為快,不等他回答便已起身向門邊而去。

張燦被這番話擊到骨髓深處,痛便全身。“等一下,你該說痛快了,容我為自己辯解一句行嗎?”她雖未言語卻立在原地,“對不起,我騙了你。佟驥的確寄來幾封信,被我撕毀了。”他無法直視她冰冷的眼神,所以也看不到她緊咬的嘴唇。但他卻清晰地看見一雙攥緊的拳頭和陌生的背影。“你可以恨我,可以侮辱我,可以罵我、打我、漠視我,可是你無法改變夢玫和佟驥在一起的事實。”

“你說謊!他們並沒有交往,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我搞鬼?”他從書頁里拿出夾在裏面的信,是幾天前相約見面的最後一封。“你自己讀讀,到底是我在搞鬼還是真相本就如此。”遞給韻荻時,接信的手顫抖起來,遲到的信似乎還留存有溫馨與暖意,沾滿了墨香。想了下日期,明日便是信中所提的期限。於是扔了信,衝出門外朝火車站跑去。

張燦隨即追了出去,很快就趕上了她。“這一路長途跋涉,就這麼兩手空空嗎?天地之大,你去哪裏找啊,恐怕夢玫早已把佟驥帶去不知什麼地方了。她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最有一套忽悠的本事。”反正自己與韻荻也難有結果,憑什麼讓你吳夢玫如願以償,他暗想道,於是儘可能的貶損她。

"我到知道個地址,是之前佟驥寄宿過的一戶人家。不如我們一道去找找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你一個女孩子途徑荒郊野嶺,總歸不方便。即使你恨不得我此時就灰飛煙滅,可畢竟出門找個靠山是理所應當。”張燦說服道。

韻荻顧不得與之周旋,她只盼望能順利且是最快時間裏見到佟驥,於是冷冷地說:“地址是什麼你果真知道嗎?即刻就上路。”兩人朝火車站奔去,這一去不知是何結局。或喜或悲,皆交給緣分吧。

張燦和韻荻坐上了向北而行的火車,同一時間裏,佟驥和夢玫坐在另一火車裏朝他們而來,這便是生命中注定的擦肩。

“夢玫,謝謝你的成全。”離開校園的日子對夢玫而言痛多於樂。她為能夠留在心愛之人身側而滿足,也為這個留不住的人、這顆留不住的心而傷感。佟驥每一次皺眉、每一聲嘆氣,都刻在她心底成為她的嘆息。見他日漸消瘦的臉龐、搖搖欲墜的身軀,無不令她感同身受。他的一絲惦念、一種酸澀、一抹柔情,與她而言只如幽暗的深淵。愛一個人是該成全他、滿足他,然後委屈自己整整一生,還是該佔有他、迫使他接受另一種或許更適合的情愫。佛家講求人文關懷,即對他人常懷仁愛之心。

“小佟,成全是因為更深的愛。”她不願他徘徊在愛與痛的邊緣。儘管她愛使小性子也沒那麼溫柔,甚至為了某種目的不擇手段,可歸根結底是因為一顆為愛而生的心受不住擱淺與隔膜。你可以責備她無恥,亦可以埋怨她自私,然而卻同樣可以憐惜她的等待,心疼她的成全。

“我想韻荻會一直愛着你,就像你愛她那麼深。或許我還欠她一個解釋,之後也該離開了。換個城市,遇見嶄新的人群和自己。我還年輕,不願意從此沉淪,更不願生活在有你的陰影里。”她如此坦誠,如同第一眼見到他時。

“假如韻荻並沒有回復,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會,因為這是對你的承諾。”佟驥不假思索地說,“但我卻無法強迫自己愛你或是把一顆真心捧給你,這同樣是對韻荻的承諾。”

“這才是真實的佟驥”,她沖他微微一笑僅說了句:“車快到站了。”終點意味着結束亦或開始,而夢玫選擇了從結束里解脫,從開始里燦爛。但令她難料的是,此時這位情敵已踏上了她曾走過的城市與熟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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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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