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夏寧遠揉了揉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為了手頭上的沒有達到的業績急得焦頭爛額,連續幾天沒睡覺,只想趴在站柜上眯會兒。

他實在太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

夏寧遠眯了還不到五分鐘,就有人把他推醒了。他本來以為是一個站櫃的同事,不想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稚嫩的臉。

這一個下午,夏寧遠的大腦都在放空中。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不過是睡了一覺,時光倒流,他回到了二十年前。

放學后,夏寧遠收拾好書包,樓道都是人,他逆向走上了樓頂。

一眼望去,學校周圍磚瓦房斜斜地搭着,有些已經很破敗了,像是朝不保夕。

屋頂是尖的,頂上兩面是碼得齊整的青黑色的瓦片,水泥白灰牆,部分白牆上的灰膏脫落後,被遮住的灰斑就細細密密地湧出來,陳舊得叫人看了免不了有些傷情。

但家家戶戶的門庭都是如此,自然生不出哀怨之心,哪怕就是有,左右看看都是平等的便也偃息了。

天藍的有些不真實,時不時掠過的灰鴿。

記憶中的操場最右邊的單杠雙杠,最左邊的小賣部,都還在原來的位置。

夏寧遠定定的站在原地。

他曾經無數次夢回的那個夏天,而這次,夢想成真。

———

夏寧遠回到家的時候,秦璐已經把飯都做好了,見人進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兒子手裏的書包,然後繳了一把毛巾幫人擦手。

“我今天沒來得及去接你,你餓了沒有?要不咱們先吃吧,不等你爸?”

夏寧遠看着這張多年未見的臉,有些移不開眼睛,他聲音放得很輕,“媽,我還不餓,等爸回來吧。”

“那好吧。”秦璐應了聲,沒再理會兒子又去忙活了。

夏寧遠記得自己小時候,他媽經常推着一台自行車送他去學校,晨送暮迎,大街小巷在他身後移動着光影。

有一次他從單車上摔了下來,磕掉了半顆牙,他媽把他撈到懷裏,拍着他的背,看着他滿嘴的血,比他哭的更傷心。

媽,你離開后,再也沒有人比心疼自己更心疼我,再也沒人擔心我是不是吃得飽穿得暖。

夏寧遠想到這裏,眼眶一熱,走上前去手緊緊的抱着母親的腰,濕了眼眶,“媽。”

秦璐被夏寧遠嚇到了,“笨笨,你這是怎麼了?”

笨笨是他小名,老人說取個土點的小名好養活,夏寧遠早產,身體不怎麼好。夫妻倆琢磨着便幫兒子娶了個。

據說笨一點都人比較有福氣,不會被老天爺帶走。

夏寧遠上學后嫌棄這名字太難聽,抗議過幾次后,家人很少再叫他這個名字。

這會兒,夏寧遠聽到多年未有人叫的小名,他更剎不住了。

“我……就想抱抱你。”

秦璐摸了摸兒子的頭,“每天都見到我,就去了趟學校就離不得了?”

“離不得,一輩子都離不得。”

————

夏勇回來后,一家人開始吃飯。

他爸是個司機,天沒亮就出門了,天黑了才回來,風雨無阻全年無休。司機在這個年代算是體面的職業,走在街上經常都會有人遞煙搭話。

夏勇當了大半輩子的司機,後來長年久坐,落下了一身的病,一到了下雨天就腰痛的只能躺在床上,還切了一半的胃。

秦璐沒結婚之前在紡織廠上班,生了兒子后把工作辭了,在家裏專心當全職的家庭主婦,等到夏寧遠上了小學,她才又去了燈泡廠當會計。

工資沒多少但是勝在輕鬆,每天下午四點就下班了,能顧家顧兒子。

夏寧遠打小身體就不好,比預產期提前了兩周出來,一生下來就三天兩頭往醫院裏跑,頻率之高,連着市醫院兒科的醫生也都認識夏家兩口子。

兩口子幾乎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夏寧遠身上,不誇張的說,真是拿錢來續命。

房子裏大半時間是散不去藥味。西藥還好,中藥又澀又苦,那種苦味像是一直能達到心底。

在許多年後,夏寧遠還記得那種澀,回憶起來卻讓他覺得很甜。

當時醫生都說夏寧遠能養活算是老天眷顧,高燒沒把燒壞也是奇迹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夏勇照例把盤子裏的瘦肉都撥到兒子的碗裏,“多吃點,長身體呢。”

十年沒怎麼說話的父親,如今一臉關切的看着自己,夏寧遠垂下了眼,不讓人看見自己眼底的情緒。

醫生說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夏寧遠從來不那麼認為,他沒看到後福在哪裏。

一直到他再次站到了□□。

上一世,先是父母因為房子吵了起來,到後來房子還是被賣了,錢拿去治療他爺爺的病!

那場捏造出來,根本不存在的病!

他父母結婚的時候一無所有,那老兩口什麼都沒拿出來,而且一年後,以分家的名義把兩個人趕了出去。

當時秦璐已經懷孕,拿出了所有的嫁妝,又找人借了錢買了的房子。

她一個人出了百分之九十的房款。房子來得不容易還背着債沒還呢,所以秦璐才不鬆口不願意賣。

老爺子要治病,按理也該兄弟四人平攤吧,不能一家全部負責。

最關鍵是老爺子自己不窮,還不到他們要買房子的地步。放眼石溪鎮,夏家都算拔尖的。夏愛國有不少名家雕刻之類藏品,得“病”沒有去賣那些雕刻,倒是想着拾掇自己兒子賣房子。

這於理說不通。

只是不管佔了多少理,房子都沒能保住,很多時候不少光有理就行。

賣房子的時候,夏勇其他的弟妹說承諾錢平攤,會把錢補給他們,但是卻是開得空口支票,到最後一分錢沒拿出來。

這也是所有事情的導火線。

再後來,夏紅和自家大哥說,秦璐和別的男人不檢點!那房子就是借了那男人錢買的!

還讓夏勇帶着夏寧遠去做親子鑒定!別被帶了綠帽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夏勇雖然沒有信,但卻也影響到了夫妻的關係。

這些事情,夏寧遠都記得清楚!那些所謂的親戚先是設計讓他家賣房子,後來又開始挑撥夫妻倆的關係。

若不然,他不會為了躲避家裏的沉重氣氛去學校寄宿,然後遇到了那個人……

當時被周文惡意揭發性取向,讓他措手不及。

也因為這樣,父母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母親為了維護他,主動提出了離婚。

八零年代還不像後世那麼開放,同性戀還是一種“病”,是不要臉的臭流氓,會讓家人跟着蒙羞,會被人戳脊梁骨!

當時流言四起,被流言影響的的“親戚”積極的給夏寧遠進行治療,熱情從未有過的高漲!

幾個人商量,提供的是電擊、打異性激素甚至請天師等匪夷所思的方案,並且強迫他服從。

夏寧遠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時候他才十六歲,夏紅說是幫他請了心理輔導。他脫了鞋躺在沙發上,醫生讓他放鬆,閉上眼睛然後想像和戀人在一起的場景,引導他說,要是心理有反應就動一下手指。

他動了下左手指,然後被人用電擊治療儀猛擊了左手臂!毫無預警的全身過電,他一下就跳了起來。

這完全不是先前說好的的心理輔導!

然後那幫親戚說要的就是這效果,讓他對同性產生恐懼、厭惡,然後治好的“病”!

秦璐也被嚇到了,她和夏寧遠一樣,被所有人瞞着,以外只是單純輔導,她當時就衝進去一把抱住自己兒子。

“不治了!他是我兒子不要你管!夏勇!我要和你離婚!”

在此之前夫妻倆再怎麼不睦,也沒人提及到“離婚”這兩個字。

躺在床上,夏寧遠盯着天花板失眠了,摸了摸手臂,他還依然記得被電擊的感受,那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上天待他不薄,讓他重新回來了。

生活不易,人心難測,有了上一世的經驗,他這次定要避開那些算計。不會讓自己有半點機會負疚!不管是對自己或是對身邊的人。

夏寧遠揉了揉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為了手頭上的沒有達到的業績急得焦頭爛額,連續幾天沒睡覺,只想趴在站柜上眯會兒。

他實在太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

夏寧遠眯了還不到五分鐘,就有人把他推醒了。他本來以為是一個站櫃的同事,不想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稚嫩的臉。

這一個下午,夏寧遠的大腦都在放空中。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不過是睡了一覺,時光倒流,他回到了二十年前。

放學后,夏寧遠收拾好書包,樓道都是人,他逆向走上了樓頂。

一眼望去,學校周圍磚瓦房斜斜地搭着,有些已經很破敗了,像是朝不保夕。

屋頂是尖的,頂上兩面是碼得齊整的青黑色的瓦片,水泥白灰牆,部分白牆上的灰膏脫落後,被遮住的灰斑就細細密密地湧出來,陳舊得叫人看了免不了有些傷情。

但家家戶戶的門庭都是如此,自然生不出哀怨之心,哪怕就是有,左右看看都是平等的便也偃息了。

天藍的有些不真實,時不時掠過的灰鴿。

記憶中的操場最右邊的單杠雙杠,最左邊的小賣部,都還在原來的位置。

夏寧遠定定的站在原地。

他曾經無數次夢回的那個夏天,而這次,夢想成真。

———

夏寧遠回到家的時候,秦璐已經把飯都做好了,見人進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兒子手裏的書包,然後繳了一把毛巾幫人擦手。

“我今天沒來得及去接你,你餓了沒有?要不咱們先吃吧,不等你爸?”

夏寧遠看着這張多年未見的臉,有些移不開眼睛,他聲音放得很輕,“媽,我還不餓,等爸回來吧。”

“那好吧。”秦璐應了聲,沒再理會兒子又去忙活了。

夏寧遠記得自己小時候,他媽經常推着一台自行車送他去學校,晨送暮迎,大街小巷在他身後移動着光影。

有一次他從單車上摔了下來,磕掉了半顆牙,他媽把他撈到懷裏,拍着他的背,看着他滿嘴的血,比他哭的更傷心。

媽,你離開后,再也沒有人比心疼自己更心疼我,再也沒人擔心我是不是吃得飽穿得暖。

夏寧遠想到這裏,眼眶一熱,走上前去手緊緊的抱着母親的腰,濕了眼眶,“媽。”

秦璐被夏寧遠嚇到了,“笨笨,你這是怎麼了?”

笨笨是他小名,老人說取個土點的小名好養活,夏寧遠早產,身體不怎麼好。夫妻倆琢磨着便幫兒子娶了個。

據說笨一點都人比較有福氣,不會被老天爺帶走。

夏寧遠上學后嫌棄這名字太難聽,抗議過幾次后,家人很少再叫他這個名字。

這會兒,夏寧遠聽到多年未有人叫的小名,他更剎不住了。

“我……就想抱抱你。”

秦璐摸了摸兒子的頭,“每天都見到我,就去了趟學校就離不得了?”

“離不得,一輩子都離不得。”

————

夏勇回來后,一家人開始吃飯。

他爸是個司機,天沒亮就出門了,天黑了才回來,風雨無阻全年無休。司機在這個年代算是體面的職業,走在街上經常都會有人遞煙搭話。

夏勇當了大半輩子的司機,後來長年久坐,落下了一身的病,一到了下雨天就腰痛的只能躺在床上,還切了一半的胃。

秦璐沒結婚之前在紡織廠上班,生了兒子后把工作辭了,在家裏專心當全職的家庭主婦,等到夏寧遠上了小學,她才又去了燈泡廠當會計。

工資沒多少但是勝在輕鬆,每天下午四點就下班了,能顧家顧兒子。

夏寧遠打小身體就不好,比預產期提前了兩周出來,一生下來就三天兩頭往醫院裏跑,頻率之高,連着市醫院兒科的醫生也都認識夏家兩口子。

兩口子幾乎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夏寧遠身上,不誇張的說,真是拿錢來續命。

房子裏大半時間是散不去藥味。西藥還好,中藥又澀又苦,那種苦味像是一直能達到心底。

在許多年後,夏寧遠還記得那種澀,回憶起來卻讓他覺得很甜。

當時醫生都說夏寧遠能養活算是老天眷顧,高燒沒把燒壞也是奇迹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夏勇照例把盤子裏的瘦肉都撥到兒子的碗裏,“多吃點,長身體呢。”

十年沒怎麼說話的父親,如今一臉關切的看着自己,夏寧遠垂下了眼,不讓人看見自己眼底的情緒。

醫生說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夏寧遠從來不那麼認為,他沒看到後福在哪裏。

一直到他再次站到了□□。

上一世,先是父母因為房子吵了起來,到後來房子還是被賣了,錢拿去治療他爺爺的病!

那場捏造出來,根本不存在的病!

他父母結婚的時候一無所有,那老兩口什麼都沒拿出來,而且一年後,以分家的名義把兩個人趕了出去。

當時秦璐已經懷孕,拿出了所有的嫁妝,又找人借了錢買了的房子。

她一個人出了百分之九十的房款。房子來得不容易還背着債沒還呢,所以秦璐才不鬆口不願意賣。

老爺子要治病,按理也該兄弟四人平攤吧,不能一家全部負責。

最關鍵是老爺子自己不窮,還不到他們要買房子的地步。放眼石溪鎮,夏家都算拔尖的。夏愛國有不少名家雕刻之類藏品,得“病”沒有去賣那些雕刻,倒是想着拾掇自己兒子賣房子。

這於理說不通。

只是不管佔了多少理,房子都沒能保住,很多時候不少光有理就行。

賣房子的時候,夏勇其他的弟妹說承諾錢平攤,會把錢補給他們,但是卻是開得空口支票,到最後一分錢沒拿出來。

這也是所有事情的導火線。

再後來,夏紅和自家大哥說,秦璐和別的男人不檢點!那房子就是借了那男人錢買的!

還讓夏勇帶着夏寧遠去做親子鑒定!別被帶了綠帽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夏勇雖然沒有信,但卻也影響到了夫妻的關係。

這些事情,夏寧遠都記得清楚!那些所謂的親戚先是設計讓他家賣房子,後來又開始挑撥夫妻倆的關係。

若不然,他不會為了躲避家裏的沉重氣氛去學校寄宿,然後遇到了那個人……

當時被周文惡意揭發性取向,讓他措手不及。

也因為這樣,父母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母親為了維護他,主動提出了離婚。

八零年代還不像後世那麼開放,同性戀還是一種“病”,是不要臉的臭流氓,會讓家人跟着蒙羞,會被人戳脊梁骨!

當時流言四起,被流言影響的的“親戚”積極的給夏寧遠進行治療,熱情從未有過的高漲!

幾個人商量,提供的是電擊、打異性激素甚至請天師等匪夷所思的方案,並且強迫他服從。

夏寧遠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時候他才十六歲,夏紅說是幫他請了心理輔導。他脫了鞋躺在沙發上,醫生讓他放鬆,閉上眼睛然後想像和戀人在一起的場景,引導他說,要是心理有反應就動一下手指。

他動了下左手指,然後被人用電擊治療儀猛擊了左手臂!毫無預警的全身過電,他一下就跳了起來。

這完全不是先前說好的的心理輔導!

然後那幫親戚說要的就是這效果,讓他對同性產生恐懼、厭惡,然後治好的“病”!

秦璐也被嚇到了,她和夏寧遠一樣,被所有人瞞着,以外只是單純輔導,她當時就衝進去一把抱住自己兒子。

“不治了!他是我兒子不要你管!夏勇!我要和你離婚!”

在此之前夫妻倆再怎麼不睦,也沒人提及到“離婚”這兩個字。

躺在床上,夏寧遠盯着天花板失眠了,摸了摸手臂,他還依然記得被電擊的感受,那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上天待他不薄,讓他重新回來了。

生活不易,人心難測,有了上一世的經驗,他這次定要避開那些算計。不會讓自己有半點機會負疚!不管是對自己或是對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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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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