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接連失敗的守軍在瘋狂的接連攻擊時元氣大傷,卻也被激發出了拚死掙扎的勇氣,在趙承陽親自率軍奇襲時,用死戰等來了後援的援軍,把被稱為叛軍的軍隊逼上了一座山頭,接連搜了兩天的山沒有找到趙承陽之後,再無耐心的援軍準備放火燒山。
在一處隱蔽的山洞裏躲了兩天的趙承陽,同時也得知了山下的人在大量伐木的消息,他把剩下的殘兵集合在一起,一隊在夜裏偷偷摸進了伐木的隊伍,幫着砍了許多燃燒時會產生嗆人的煙塵的樹木,另一隊把運來的一部分油桶換成了清水。
放火燒山時,被水浸濕的和特意砍伐的樹木都產生了大量的煙塵,正好讓他們突圍成功,騎着乘亂搶來的馬,一路狂奔回了大營。
但他們畢竟已是強弓之弩,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肩上的箭傷沒有得到處理,火辣辣地疼,身後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劃了一刀,鮮血流出鎧甲時已經是越來越涼,視線也變得迷糊,而追兵就在三步之外。
趙承陽握緊了手裏的韁繩,迷糊的腦海里浮現的念頭竟是,他要是死了,謝猗會不會難過?還是轉身就和她的小竹馬在一起了?
他的念頭還沒有轉完,身側一樣力竭的副將看着前方,突然就拔高了音調,“是軍師,軍師來救我們了!”
趙承陽抬頭,就看見謝猗穿着白色的盔甲,騎在黑色的駿馬身上,挽弓搭箭,箭尖直指着他,他扯起乾澀得起皮的唇角笑了下,用最後一絲力氣,俯下身死死抱住了馬的脖子。
“卡!今天就排到這裏,收工,收工。”裴域大喊一聲,看着屏幕輕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些戰爭的場面都拍完了,”他舔舔嘴唇,呸呸地吐掉了幾顆被馬蹄揚起來的細沙,“再拍下去,人還活着,馬就要先累死了。”
最近的強度,基本大家都是下了戲就回房間睡覺休養生息。
安澍洗了澡出來,拿了小助理拿過來的藥膏,拉了下浴衣的領口露出還帶着水珠的誘人鎖骨,就準備到隔壁去敲門,剛走了沒兩步,隨手扔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眼,還是過去接了電話。
“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程文上了車關上車門,靠在座椅上捏了捏眉心,“王浙之前問我,你們什麼時候有時間,之前拍的那部電影大概要定在情人節左右上映,想讓你們來宣傳一下。”
“情人節?”安澍算了算日期,“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也好意思過來說是問而不是通知?”
“咳,之前網上的宣傳,預告片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這幾天放出去,他的意思是,藉著你們倆現在cp的噱頭,可以去江南衛視新推出的情侶檔節目《我們在相愛》當一下特約嘉賓,順便宣傳一下新電影。”
“順便?”安澍索性就往身側的沙發上一靠,把玩着手裏的藥膏,“問問蘇愔去不去,她不去我就不去。”
程文疑惑地“什麼”了一聲。
他藉著玻璃的倒影看見了自己臉上頗為無賴的表情,“活到我這個年紀,做事情,主要還是看心情。”
程文簡直想把他拖過來揍一頓,聲音都在訴說著他的憤怒,“你這個年紀,你現在什麼年紀?!”
“有主的年紀。”安大影帝一點都不收斂臉上得意的笑,“為了以後家庭的和諧,我應該把使用權完全地交給未來的老婆,這很合理,不是嗎?”
他暗搓搓地補了一刀,“不過按你這種遲遲沒人要的人生閱歷,你應該是不懂的。”
說完就掛了電話杜絕了某人罵髒話的可能,並順手就把人拉到了黑名單,對着可以和鏡子媲美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錶。
嘖,水珠都幹了。
剛才就應該打擊報復地更狠一點。
分心想着打擊報復的手段的人剛走到門邊,就聽見一門之隔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帶着震驚和無措的尖叫,“蘇姐!”
他驟然伸手打開門,大步朝着對面開着的門走進去,轉過客廳,轉過卧室,就看見了倒在浴室門口的人,身上胡亂裹着的浴巾顯然是匆忙間裹上的,浴室門口的燈就倒在她手邊,黑色的電線還握在她手裏,燈罩的碎片卻扎破了她的手腕,流了一小灘的血。
濕噠噠的頭髮將她的臉蓋了一半,露出來的臉雪白雪白,看不見一絲血色。
安澍垂在身側的手大力握緊,抑制住從心底里傳上來的顫抖,他大步過去把人抱到了懷裏,指尖擦過她□□在外的冰涼皮膚,差點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去把她的衣服拿上,我們……我們去醫院。”
小助理深呼吸了一口氣,跑過去快手快腳地收拾了衣服,急急地追上安大影帝,先把最厚的衣服給蘇愔披上。
“蘇姐回來的時候就臉色不太好,她說先去洗個澡,我就在外面收拾東西,收拾着收拾着就聽見了一聲巨響,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蘇姐摔在地上……她摔倒的時候扯了那根電線把枱燈砸到地上,要不然我還不一定知道……我應該看見她的臉色不好,就在外面等着她的……那她就不會摔在地上了,也就不會受傷了……”
小助理說得斷斷續續,還有眼淚不可抑制地掉下來,明明,明明回房間之前蘇姐還說最近工作得有點累,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倒下的人卻變成了她……
她的目光從蘇愔蒼白的臉上移到抱着她的安大影帝臉上,卻發現抱着人的人的臉色比懷裏的人更差。
蘇姐這樣,安大影帝應該更難過吧?
她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只能一次次地重複着,“蘇姐會沒事的,蘇姐一定會沒事的。”
安澍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右手裏握着的手腕帶着溫熱的泥濘,幾乎就和他現在的心臟一樣。
蘇愔在做夢。
一瞬間是自己走到浴室,在熱氣騰騰里越覺得眼前發黑,她關了熱水扯過一邊的浴巾裹住自己,踉蹌地開了門,卻還是在門口就無力地倒了下去,只能順手抓了手邊的電線,拽着枱燈摔倒在地。
一瞬間卻又回到了觥籌交錯的宴會現場,她的視線在見風使舵的幾個小明星身上掠過,舉着手裏的杯子正要一仰而盡,一隻手握上了她的手臂,溫潤的聲音響在耳側,“你醉得不輕,不要再喝了。”
她還沒來得及抓住那隻手,就感覺自己僵硬地躺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尖利的刀鋒滑過皮膚,聲音都帶着消毒水味的冷漠,“……死因是攝取的二乙酰嗎啡過量……”
再接着就是顧平川和媽媽,他們難得沒有一見面就爭吵,臉上的神情卻悲傷得連脊背都佝僂下來,顧垣通紅着眼睛一言不發,顧瞻卻窩在房間裏,一遍遍地聽着相同的歌,腳邊的堆滿了啤酒罐。
“……她手上的傷真的沒有大礙,身體也沒有別的地方的損傷,只是身體相當虛弱……睡着也沒有什麼問題……”
耳邊的聲音很是陌生,手上握着她的力道卻很是熟悉。
蘇愔睜了眼睛,對着雪白的天花板聚了一下焦,才緩慢地把視線移到了床邊的人身上,用了點力道去回握了他握着她的手。
“安澍。”
呆住的人飛快地回過頭來。
一邊站着的醫生很是識相地關門走了出去。
蘇愔躺着有點累,想撐着坐起來,卻被身側的人伸手擋住,沙啞下來的音調還帶着幾分不確定,“你先再躺一下,先不要起來。”
“我哪有那麼虛弱。”蘇愔簡直有點哭笑不得,她現在除了感覺還是有點沒力氣,就只能感覺到肚子裏一陣陣的飢餓,“我睡了多久?”
安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感覺到與夢裏不同的溫暖的溫度才在心裏鬆了一口氣,“你一覺睡到下午了。”
“難怪我感覺這麼餓,”她摸了下肚子,“你有給我準備吃的嗎?”
蘇愔被某人強力鎮壓在醫院裏又躺了一天,才見到偷渡進來的裴域,後者一看見她就是張羞憤欲死的哭臉,恨不得立即跪下請罪。
“女神,害你住院都是我的錯,你千萬千萬要原諒我啊!”
他進來時蘇愔正偷溜下床站在窗邊文藝地看風景,企圖從沒有工作又沒有手機的枯燥生活里找到一點興趣,差點被一回頭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
“這關你什麼事啊?”安大影帝最近嚴肅的表情搞得她差點以為自己得了癌症,好在來看她的醫生也是一副“你完全沒病啊”的表情,才讓她重新找到了一點希望。
其實她一直覺得那天暈倒是熱氣蒸騰下的一場意外,她雖然是真的覺得有點累,但還不到會暈倒的地步。
“我那天只是沒吃飯,血糖一下沒上來而已,你不要被安澍大驚小怪嚇到。”
輕易就被女神安慰了的裴域立刻露出“那就好,我就放心了”的神情,想起來自己溜進來的第二個任務。
“女神,我溜進來的時候,王浙還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是求你帶阿澍去參加一期叫什麼《我們在相愛》的節目,他把檔期都約好了,就在明天,說是為了電影宣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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