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有情人痴心不悔
‘咕嚕咕嚕……’祠堂里靜悄悄的，只剩下木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在唐門，只有一個人出現的時候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唐傲俠暗了暗眼，捏緊了手裏的鞭柄。東方不敗窩在唐無樂的懷裏，偷眼望去——只見來人坐在輪椅上，一把長髯風度翩翩，雖然年紀不小了，卻依舊看得出昔日裏的相貌堂堂。
那人推着輪椅過來，越是接近，東方不敗就感覺到唐無樂的手臂越是僵硬。
畢竟，唐傲天這樣的老狐狸誰也不喜歡他。可就是因為大家都不喜歡他，他還能以殘疾之身穩穩坐着門主之位，這份手段，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唐傲天的聲音沙啞，說起話來就像是毒蛇的嘶嘶聲：“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傲俠，你這是要把兒子打死么？”
唐傲俠啞聲道：“老二，這是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吧？”他和唐傲天本就是堂兄弟，難不成他的手還能伸到自己這一支來？
唐傲天低聲‘嘿嘿’了兩聲，他低啞着嗓子道：“孩子們自己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你一把年紀了，還總和兒子計較什麼？！”他也是臉皮厚，自己女兒被他弄得不人不鬼，兒子又懦弱無能，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這孽子不孝，我給他點教訓，和你無關吧？”唐傲俠嗤笑一聲，他一直愛惜子嗣，所以對唐傲天把一子兩女往死里作賤的行為十分不齒。
“若是說無樂忤逆長輩……這的確與我無關。”唐傲天低低笑了一聲：“可……要上這唐家的族譜，怎麼也得我這個門主點頭吧？”唐傲俠雖然人呆，可他的兩個兒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把持着唐門密房，一個又是暗字堂首，在唐門裏可是一股不遜於唐傲骨的勢力。唐傲天聽說他的小兒子也喜歡上男人了，怎麼能不開心呢？
不僅開心，還要極力促成這件事情。反正斷袖的不是自己家兒子，對他百利而無一害：“唐家祖訓，若是族中弟子心有不服，便去唐門密室，只要通過了試煉，哪怕門主也不能提出異議……”唐傲天意味深長道：“無樂，你待如何？”
唐門密室乃是歷代弟子試煉之地，唐無樂不是沒有進去過，可那也是有旁人保護的。若是密室里的機關全數打開，誰去都是九死一生。
唐無樂和東方不敗對視了一眼，紈絝子清楚地看到了青年眼裏的擔憂。他握住東方不敗的手緊了緊，彷彿這樣，就能把安心的力量傳給他。
唐無樂低聲在青年耳邊道：“別怕。”
聽了唐傲天的話，唐傲俠的臉色一片鐵青。可此時話都說出口了，他哪能再拉着老臉同意唐無樂和東方不敗的事兒？傳出去了，還以為他唐傲俠怕了這瘸子哩！
就在兩個老頭子靜靜用目光想要殺死對方之時……唐無樂輕輕笑了一聲。
他滿臉笑容道：“多謝伯父了，小侄……一定會珍惜此次機會的。”不就是唐門密室么？為了東方，他就去闖一闖又能如何？
“我和你一起去！”小美人窩在懷中，見他如此堅決，只能尖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就算死也認了，至少兩個人能死在一起。
“可是東方……”紈絝子剛開口就被打斷了：“憑什麼你去得我就去不得！”青年瞪起眼睛來，聲音尖銳：“唐無樂！你是瞧不起本座么？！”
他一句話把唐無樂堵了回去，紈絝子瞪着他，不知該怎樣反駁了。
唐傲天笑了笑，那笑聲討人厭極了。
他當然是不安好心來的，而具體原因……唐無樂也能猜到些。
當初讓唐無樂當這個暗字堂首，不僅僅因為他天賦好，還因為他對唐小婉好。如此一來……捨不得妹妹傷心難過的他自然不會去做不利於唐傲天的事情。可如今小婉為了葉凡要拋棄他這個哥哥。唐傲天勸不動自己閨女，又怕他因為生小婉的氣倒向唐傲骨，幫着唐傲骨爭權奪利。所以這瘸子是在想辦法解決他！
唐門密室機關無數，即使唐無樂再熟悉，也無法在有傷在身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到時候他非死即傷，唐傲天正好能以此為借口將他逐出逆斬堂！
想到這裏，唐無樂心下鄙夷：這老狐狸以己度人，以為誰都和他自己似的，攥着自己手裏那一點點權勢不肯放手。
唐傲俠想了想，剛想開口推拒這件事情。畢竟……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他不知道么？可他還沒說話，唐無尋就在背後狠狠扯了他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
就算自己老子不同意又能怎樣呢？唐無樂要去，誰攔得住他？從小到大就沒人能管住這混世魔王！與其讓他偷偷摸摸地去闖密室，還不如準備好些，這樣至少這小混蛋活下來的機會會高些。
就這樣，唐無樂把自己的老爹給氣了個半死。一出祠堂便不見人影，想來是去墓地對着他娘告狀了。
東方不敗扶着他，他也樂得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青年身上……
唐無尋冷冷瞪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太奶奶關的你，她那邊我去說，這段日子，你給我好好獃在房間裏！沒得出來惹人厭！”他還得去幫着這不省心的弟弟準備武器，可沒時間管他！
唐無樂笑了笑，他攬住青年道：“知道啦！有東方在，我才不出門呢！”說罷，被東方不敗在腰上狠狠扭了一下。
唐無尋也不理他無聊的調笑，只是淡淡地對東方不敗道：“東方公子，這段時間，就麻煩你照顧無樂了。”兩個人里，總有一個是靠譜的吧？
東方不敗見他和自己搭話，受寵若驚道：“唐公子放心！”他一口氣說完，偷偷垂下眼皮偷眼瞧唐無尋的臉色。明明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此時卻偏偏像個小媳婦似的。
唐無尋也沒說什麼，沖他點了點頭，便匆匆離開了。
……
實際上唐無樂的傷勢並不嚴重。都是些皮肉之苦，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只是不容易好罷了。
房間裏燃着寧神用的水沉香。此時東方不敗正在給他擦藥，每碰一下後背那紅腫的傷口，手指都要抖一抖，活像被揍了一頓的是自己一樣。
青年咬着嘴唇，像個小媳婦似的。唐無樂在旁邊的鏡子裏看到他的模樣，不禁失笑道：“疼的又不是你，幹嘛這樣？”
東方不敗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見他身上有傷，只怕就要動手打他了：“你還好意思說！”雖然身上不疼，但是他心疼不行么？！
既然這混球一點兒也不愛惜自己，那東方不敗也不用愛惜了。他將傷葯摁在唐無樂後背的紅腫上，疼得他打了個冷顫：“你爹怎麼沒打死你！”
‘嘶——’唐無樂皺了皺臉，但是心裏仍舊冒着粉色的泡泡。他嬉皮笑臉道：“我都這樣了，你怎麼對我一點兒也不好啊~”
東方不敗在鏡子裏瞪了他一眼：“我幹嘛要對你好？！”雖然這麼說，但放在人家背上的那隻手卻仍舊放輕了力道，幫他把淤血揉開。
他認真地在做這件事情，幾縷散碎的頭髮垂落下來，給漂亮的臉蛋更添了幾分柔美。專註的樣子，也格外地讓人心情愉悅。
唐無樂在鏡子裏見到他的模樣——乾淨柔軟，分外可愛。“要不……我們私奔吧？！”唐無樂見着小美人的模樣心情好，眼睛亮亮地開玩笑道。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東方不敗手下一頓，被他嚇了一跳。
紈絝子轉過身來，眼睛直直地看着青年：“怎麼？你不敢嗎？”他也就是隨口一說，既然都打算去試煉了，這個時候再逃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東方不敗一咬下唇，他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怎麼？你想讓我做紅顏禍水么？”他從來都不是想要進唐家的家譜才和唐無樂回家的，他是男人，更沒有什麼名分一說。如果得到情人家人的承認自然很開心，如果沒有……那也沒什麼遺憾的。畢竟不是誰家都能接受男媳婦，他也不想唐無樂因為他而和家人決裂。這不是委曲求全，只是根本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罷了。
“你要走自己走，不要拖累我的名聲！”東方不敗低頭，把手指頭戳在藥膏里攪來攪去：“如果你忍心讓父親哥哥太奶奶傷心的話，你就去做好了！”他咬着嘴唇，生氣極了。
這模樣看得唐無樂心都化了，好像吃了一顆麥芽糖那麼甜。他伸手圈住青年，把他摁在自己光裸的胸膛上：“小傻瓜！我怎麼捨得……”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他已經認定了這個人。想要他開心快樂，想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兩個人在屋子裏互相依偎，心卻似乎變得更加堅強了。畢竟……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力量，就是愛情。
門外……
梁翠玉嘆息了一聲。她的功夫已臻化境，屋子裏的兩個人都沒發現。老人無聲地笑了笑，想起很久遠的那些，她的年代裏發生的故事。
她轉身，悄無聲息地離去。
“告訴傲俠，這個兒媳婦，我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