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克什米爾
幸虧在那曲碰到了祁泰裕,他有關係搞定印藏間通關的手續,為了求證沙圖什這個難得的發財機遇,祁泰裕是豁出去了。
唐寧說他現在沒有銀兩,只有兩大包袱的沙圖什原料,價值400兩銀子,而且還捨不得出手,沒做成沙圖什之前價值體現不出來,做成之後價值提升10倍,賣到歐洲之後再提高十倍,這4萬兩巨大的價值,誰願早早出手啊?於是,他們約定,這一路上的盤纏先由祁泰裕墊上,在到印度克什米爾之後唐寧出手之後兩人再商議交易。
400兩,能在京城買到很不錯的兩三套四合院了!
祁泰裕打了個機靈,問:“你這是宰了幾頭羚羊?”
唐寧淡然坦然相告:“90頭。”
祁泰裕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一個人乾的?”
唐寧又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祁泰裕:“怎麼可能?怎麼乾的?”
唐寧:“這個嘛,我的獨門方法,沒有這麼高的生產力,三百六十行,我干這個買賣圖什麼呀?”
祁泰裕不相信這兩個羊皮包袱就有裝了90頭藏羚羊的羊絨,要求見識一下。
唐寧也不藏着掖着,解開了包袱的一角。原來,這些羊絨經過乾燥和壓縮,被壓得扁扁的,可以想像一下真空包裝的樣子,所以能容納這麼多。藏羚羊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遇到,所以他畢其功於一役。
看到羊絨被壓縮的樣子,祁泰裕相信了唐寧所說的“獨門方法”,至少他就從來沒見過密度這麼高的羊毛糰子。
取得了祁泰裕的初步信任之後,兩人帶着兩個隨從奔赴拉薩。祁泰裕那個在駐藏大臣手下當差的親戚正是在拉薩地界。
祁泰裕為唐寧弄來一匹馬,這一下速度就上去了。
一行四人,用了四天時間,從那曲行至拉薩。此時的拉薩也僅是兩萬人的小城,不過,畢竟是印中兩國的邊境,終於碰到了來收藏羚羊的印度商人,這些克什米爾的皮毛商人只會講藏語,幸好祁泰裕會講一點藏語,他問到了印度人給的價格,最差的價格是40兩,最好的價格是70兩,總之離唐寧說的400兩還是有差距的,但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款項,因為70兩在祁泰裕的老家山西平遙也能置一座不錯的房產。
唐寧微笑道:“運到克什米爾去就400兩了,走吧,夥計!”
唐寧從祁泰裕的親戚祁輝那裏了解到,克什米爾居然在不久之前是西藏的屬地,1829年的時候英國軍隊入侵該地,當時的拉達克王向清庭求援,但清庭置之不理,以後便與該地失去了聯繫。唐寧猜想,估計駐藏大臣見識過了英軍的先進火器,不敢去理會拉達克王。
到了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時候,吞了克什米爾之拉達克地區的森巴軍乘機進攻阿里,清庭無力西顧,但有命令藏軍反擊,打敗了森巴軍。祁輝得意洋洋地介紹森巴之戰,但無法掩蓋失去拉達克控制權的事實,唐寧毫不客氣地追問為什麼不把拉達克收回來,祁輝支支吾吾交待不清楚,而且對唐寧的責問很不滿,要不是看在親戚的份兒上,早下逐客令了。腐朽清庭的官員大多是這副德性吧。唐寧沒放在心上,他壓根兒就沒打算在清朝控制的土地上混,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給我辦通關文書也好,不給我就私自越境,惹火了大爺讓你嘗嘗粒子束槍的滋味。
在西藏這個荒蕪之地,所謂戰爭不過也就是幾千人,(別忘了拉薩人口就兩萬餘),粒子束槍的子彈一千發,而擁有了分子分離器這個好東西之後,能輕易從鐵器純化出供粒子束使用的子彈,幾千人的部隊唐寧都不怕,只要佔好位,或者偷襲,或者夜戰,能把整個藏軍都幹掉。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指這青藏高原這個奇葩的地方。
還好,祁泰裕口才了得,發財心切,苦口婆心勸住了自己的親戚,終於弄到了通關文書。一行四人帶了少量中國的皮貨之後便往克什米爾方向而去。
印度並非樂土,宗教氛圍與西藏一樣濃厚,毫無意義的迷信活動成為他們生存之外最主要的活動。這個時代,土地的多寡並不是衡量殖民地大小的最重要因素,人力資源才是話事的因素,所以,英國治下的印度是最大最重要的殖民地,印度總督的地位可比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地高多了。來到這個僅次於中國的人口眾多的國度,唐寧的心中又湧起被愚昧的海洋包圍的感覺。
除了迷信之外,英國人的殖民統治並不友好,他們把印度當成原料基地,印度種植出來的作物首先要考慮出口到英國本土,故而整個英屬印度的內部市場受到人為的限制,印度人過着匱乏的生活。
這也是一個資本主義初期,工人受到殘酷剝削的時代,馬克思通過觀察而得出“資本主義必將滅亡”的結論並非無稽之談,因為你只要到工廠里看看那些每天不停地辛苦工作15個小時的工人,說不定你也就會得出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初步結論。
英國的工人尚且如此受難,被殖民的印度人該當如何?
這還是一個淘金熱興起的時代,不僅是大名鼎鼎的加州有淘金熱,南非、澳洲等英屬殖民地,只要發現有金礦的消息傳開,所有工人都會想辦法去賺一筆,只要他們打工賺到了上路的錢,他們就出發,因為,同樣是危險、辛苦,淘金至少還有個希望。
唐寧只是感慨,這些人類大事還輪不到他來操心,他只不過是身份都還沒弄到手的來自西藏的商販。他孤獨地來到這個世界,沒有朋友。祁泰裕不是什麼朋友,從祁泰裕狂熱的眼神和他跟祁輝眉來眼去的樣子,唐寧推斷,這個晉商也許學會做沙圖什之後就想自己干。他仍然是孤單的蒙昧世界旅行者。
說實在的,他們這一行挺不容易的,祁泰裕的藏語懂的並不多,要憑這點交流能力找到做沙圖什的手藝人,無異於大海撈針,甚至他們連哪裏有得賣都搞不清楚,兩人在克什米爾最大的集市上瞎轉悠,有些茫然。
他們是跟隨一個印度商販來到這個集鎮,但那個狡黠的克什米爾人不願告訴他們哪裏有做沙圖什的手藝人,他想唐寧把那藏羚羊絨賣給自己。
沒有競爭就沒有好價格,唐寧仍然不願意賣出。他在等,等碰到英國人的時候,就可憑藉出色的交流技能獲得足夠的信息了。所以,他們經常在集市上用目光掃描英國人的蹤跡。
雖然商人唯利是圖,但祁泰裕看上去挺沉得住氣,一直提供食宿給一文不名的唐寧兄,賭這位怪客最終能發現沙圖什的秘密。
三天過去了,英國人沒找着,手藝人也沒找着,唐寧開始改變策略,他謊稱自己是來收購沙圖什的,哈,這招很靈,當天他們就在克什米爾商販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家賣沙圖什的店,這家小店僅有十多條披肩,像不要錢一樣隨意擱置。傳說這些披肩能穿過戒指,唐寧沒有戒指,但比劃了一下,看上去像真貨。
祁泰裕與店家談了很久價格,最終得到70英鎊一條沙圖什披肩的價格,約合白銀260兩,現在,他終於信了。一條沙圖什就是一座豪宅啊。
藏羚羊絨極其細小,很難加工,估計就是再過一百年,這種東西都只能是手工藝品,唐寧盯着沙圖什的成品看了老半天,幾乎放棄了自己仿製沙圖什的計劃。
回到客棧,祁泰裕顯得有些興奮,不停地暢想學會做沙圖什之後的美好前程,看到唐寧有些不高興,便問:“怎麼了?”
唐寧:“我仔細看了他們做成的沙圖什,加工難度很大,我不太想自己弄了,乾脆賣掉,你要是有興趣,繼續留在這裏想辦法吧。”
祁泰裕忙道:“別呀,這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哪能輕易放棄!”
唐寧微笑:“生意是不錯,但還談不上好,我腦子裏藏着的是工廠大生產的知識,比這個生意好多了,我建議你可以到上海去發展,說不定我們還會見面,交個朋友不容易,我們還挺有緣的。”
祁泰裕看他去意已決,只好說:“那就可惜了,我帶的銀子不多,想買下你的羊絨也買不了多少,唉!”
這一路上相伴,唐寧對這人的性格有所了解,比較機靈,比較敢闖,興許能成事,於是,他說:“不如這樣,我將一半的羊絨交給你,算是入股,等你學會做沙圖什之後,我要這沙圖什利潤的一半,你現在不必給現錢。”
祁泰裕大喜,這個朋友交得太值了,這份信任實在不容易,光是這一半的貨,現在就值200兩銀子以上,這些天來出的盤纏全賺回來不止啊。
於是,兩人簽了一份簡單的按手印的文書,唐寧簽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化名:唐寧?溫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