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張航其實並不像陸承業想像得那樣無知,至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在那個開放的環境中,即使他是盲人看不到,對此也略有耳聞,大概了解一些。而對於男人之間的事情,通過張航自己瞎呼呼摸索出來的東西,想想還是有點可怕的,在表白時,他並不是不知道情侶代表將來兩人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他太想要大黑,大黑是他心中唯一的底線,他經歷過所有背叛,唯獨大黑沒有,張航想要大黑,想要大黑的全部,無論用什麼辦法。

張航只是不知情/事,卻並不代表他不能分辨別人的感情。因為他是盲人,他對別人展現出來的情緒會更加敏感。他因為和大黑的感情基礎對陸承業的感情究竟是愛情還是親情無法分辨,但是他能夠察覺到呂信誠和白溪嶼的情緒,至少在別人看來,陸承業是喜歡着自己的。

朋友終究會擁有各自的家庭,親人已經背叛他,兒女……就算真的有了,也要放手讓他們去飛,能夠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只有伴侶。伴侶,張航曾經在紙上描繪過這兩個字,伴,這個字他的理解是,沒有身邊的那個人,他就只是一半,是不完整的。張航想要得到陸承業完整的感情,是以在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搶先表白,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應。

在陸宅的每一天,每個晚上都有人陪伴,張航終於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人了,既然這樣,那麼他對陸承業的感情是否是愛情就無關緊要了,他只要一輩子的守候。

那時候,張航是這麼認為的。

想要以自己為餌保護陸承業時,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知道自己是個卑鄙的人,利用陸承業的感情綁住他,隱瞞自己陰暗的內心和算計,只將五年前陸承業喜歡的一面展現出來,試圖用面具對他一輩子。

然而,昨晚的一切打破了張航的認知。

察覺陸承業意圖時,他是微微害怕的;咬牙接受時,他是抱着勇敢赴死決心的;而雲端飄搖時,他什麼都想不到了,眼中心中都被他的大黑霸佔,終於明白了自己那怯懦而又卑微的感情。

人世間三種最真摯的感情,十六歲之前,張航還是享受過親情美好的,他現在已經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自己和陸承業之間的感情並非親情;和肖任、沈明菲等人接觸,他明白這種平淡卻又深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卻可以在對方無助時毫不猶豫伸出援助之手的感情,就是友情,也並不是他和大黑之前的感情。

那麼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呢?

只有愛情啊,他一直擁有卻卑微着不敢承認的感情。如果說陸承業身為大黑時,他將這種萌芽完美地剋制在家人之間的相伴中,沒有絲毫歪念,他們之間是純粹的親情加友情。可是那失去大黑的五年,以及重遇陸承業的喜悅,讓張航內心一直壓抑着的思念破土而出,吸收了十年歲月累積下來的養分,瞬間茁壯成長,根深蒂固,霸佔着他整顆心,再也無法移開。

可是他親自見證了趙曉蓮和張啟明恩斷義絕反目成仇,見證了張建國和趙曉蓮所謂的真愛變成各自的算計,也見證了張建國家庭的破碎,那個雖然有些強悍,卻盡心儘力為家的女人和她年幼的女兒成為趙曉蓮和張建國任性下的犧牲品。張航有關注過張建國的家庭,後來他好像離婚了,他妻子很厲害,把為數不多的家產全部拿到手,自己帶着女兒出去過日子了,不過單身女人帶着女兒,過得也不容易。

張航自己不知道,他潛意識裏害怕着愛情,確切地說,是害怕自己的愛情。他害怕自己身上流着趙曉蓮和張建國薄情的血,將愛情視作享樂的借口、視作爭取利益的手段,他不敢承認自己愛着陸承業。在這段關係中,他看似佔據主動地位,實際上是他在害怕着,他害怕自己無法愛陸承業永久,他希望能夠用親情來維繫兩人之間的關係。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了。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陸承業身上,陸承業睜開眼睛,發現張航早已醒來,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努力在看自己。他自然地將手放在張航臉頰上,問道:“什麼時候醒的?在幹什麼?”

“在看你,”張航用臉蹭了蹭陸承業的手,“我想看看你是什麼樣子的。”

陸承業的心一下酸澀難忍,差點不爭氣地替張航掉眼淚。他不會為自己而哭,卻多次想要為張航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流淚。並不是他在哭,而是替這個倔強又堅強的孩子哭訴命運的不公。

將張航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陸承業輕聲說:“你好好摸一下我的臉,用你的手去看去感受。”

“看不到的。”張航搖搖頭,他最心愛的人,自己卻永遠看不到他的臉。

“有什麼看不到的,你摸,然後說給我聽,在你的手中,我是什麼模樣。”陸承業用力捏捏張航的手,給他打氣。

張航再一次去撫摸陸承業的臉,他一點點摸着陸承業的眉眼,用自己的感受去描述:“你的眉毛比一般人要直一點,是個很果斷的人;眼角……怎麼有一點魚尾紋?是太操勞了嗎?額頭很光……不對,左眉上一點點,有個很小很小的痣,不仔細摸都摸不出來;鼻子很高,嘴唇很薄,耳朵……耳垂很大,是個有福氣的人,整張臉保養得都很好,沒什麼坑坑包包,代表你青春期的時候沒有隨着心意去摳臉上的痘痘,是個年紀很小就能夠剋制自己的人。”

張航說著說著突然愣了一下,放下手說:“抱歉,我習慣了用一些特徵去了解別人,因為看不到他人的眼神,只能先去嘗試了解他的一些特點,才能從語言和動作中分析出他對方潛藏在客氣下的意圖。”

“說的很好。”陸承業微微笑道,“知道別人見到我陸承業,第一印象是什麼嗎?”

“是什麼?”張航很配合地問道。

“不知道我身份的人,第一眼看到我,只會說,哇,好帥!(♀)或者長得比我帥的都去死(♂)。接觸過一段時間后,別人會說我,長得人模狗樣的,人怎麼這麼冷血。像呂信誠這樣跟我久的人,也會覺得我是個長得還算可以為人比較功力但還不算壞的人。可是航航,只有你‘看’到的和別人不一樣。”

陸承業滿是溫情地說:“我好像沒跟你提過我的母親,她是很溫柔的大家閨秀,有些傳統,卻也很溫和,只是有些薄命,年紀輕輕就去世了。我記得小時候她會抱着我說,左眉中心長個痣是旺夫痣,男孩子怎麼會長這種痣。耳大有福,眉直性堅,唇薄情薄。這麼多接觸我的人,只有你,就算‘看’不到,卻能將我的特徵和性格全部說出來。你沒有被視覺蒙蔽,不是因為我這張臉喜歡我,而是因為我這個人。這麼多接近我的人中,只有你的感情,是拋去了所有外部條件,只喜歡我本身的。”

“不、不是的……”張航有些艱難地說,“我喜歡你,也是有目的的。”

“哦?”陸承業的聲音微微上挑,“什麼目的。”

“我想找個人陪我。”

“那為什麼不找別人,想要陪你的人太多了。”

“……大概因為,我只能接受你陪我走剩下那半輩子吧。”張航想了想說。

“笨蛋航航,”陸承業忍不住將人摟在懷裏,“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情話。如果你真的是這種目的,那麻煩你請把這種‘目的’堅持一輩子,別輕易放棄自己的目的。”

張航笑着靠在陸承業懷中,他覺得此刻的自己,什麼都不怕了。這個時候的張航,是最強大的。因為他不再孤單,有個人包容他所有的一切,要一直陪着他。

情話不頂餓,兩人粘糊一早晨后,發現都餓的飢腸轆轆,張航家很久沒人住,他想打電話訂餐,陸承業卻覺得外面做的東西調料放的太重,不適合張航這種味覺敏感的人吃,便打電話到陸宅讓廚師做,並吩咐白溪嶼去趕快取過來。

這麼一折騰,兩人上午十點多才吃上不知是早飯還是午飯的東西,陸承業皺眉道:“以後還是回我那裏住吧,方便一些。”

其實他隱約也不想讓張航住在這間屋子中,不能永遠活在過去中。

“好啊,”張航順從地點點頭,“和你在一起,住在哪裏都無所謂。”

“那今天就準備搬家吧。”陸承業開心地說。

張航笑着答應,突然想到什麼一樣伸手摸了摸陸承業的眉心,而後有些壞笑着說:“說起來,我自從遇到大黑后,什麼都變好了。彩票中獎,買房子,買股票賺大錢,還開了酒吧,成為公司股東,現在又要搬到那麼好的別墅里去住。旺夫痣,還蠻準的。”

看着現在有些調皮的張航,陸承業……

還能怎麼辦,繼續努力旺“夫”唄。

既然旺夫,那有些會給張航帶來霉運的人,該收拾就得收拾了。

陸總在張航看不見的便利下面色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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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導盲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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