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主修裝逼專業
漫無目的的奔走過一間又一間房屋,拐過一折又一折迴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是沒了,可那種遍體生寒的感覺還沒除去。
只不過肋下夾着花小滿,稍微從她身上汲取了那麼丁點暖意,還是個女孩子,柔柔軟軟的,殷天問就覺得還能扛得住那種奇異的不自在之感。
然後一邊飄一邊想,原來跟花小滿在一塊兒的時候他這麼自在啊。
花小滿起先還沒從殷天問瘋狂的奔跑中緩過神來,接着就被顛的七葷八素,此刻得了他這麼一慢飄,二話不說雙手一抓緊他胸前,本意就是想抓他胸前衣服料子的,不過好像揪的不是地方,可能揪疼了他,大啊了一聲隨即也猛的弓了腰背。
花小滿裝作沒聽見,動作麻利的按住他肩膀,一個翻身就在他肩側坐穩了。
殷天問單手揉着自己左胸,「卧槽姑奶奶,你這是恨不得給我揪掉了啊,你能不能看清了再揪啊,噯我說你有那個癖嗎?!」
他這邊話剛準備喋喋不休,就驚覺自己頭髮又被花小滿猛扯了一下,那架勢,是要連根把他頭皮都揪下來。
「又幹啥!小婊砸你想干架是不是!」
殷天問這邊就覺得自己的火氣簡直要蹭蹭的往上頂了,卻聽見上頭的花小滿發出了一聲奇怪的音。
這音裏頭帶顫,又似嗚咽,可再仔細回味一番,又好像僅僅是剛想開口就叫自己口水嗆着了,於是硬生生扼斷後頭的。
這麼不解的抬了頭想去望她,視線剛稍上轉,殷天問就驚得直直往後退了有十丈遠。
原來頭頂牆角處的房梁犄角里,有個虎頭娃娃!就是那種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賣玩偶的攤上會有的小玩偶!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小虎頭娃娃上還騎了一個小姑娘!
這姑娘簡直比花小滿都要小上不知多少倍,而那滲人發寒的笑聲就是自她口中傳來的!
殷天問一愣,隨即硬是剎住步子,神情緊張也專註的盯了這小小的姑娘幾眼,但是無論怎樣努力的瞪眼,都看不清容貌,於是忍不住也學着花小滿那顫顫抖抖的調子發問,「這位女俠,小可平素與你無冤無仇,你緣何要在我面前裝逼?」
那房樑上的小玩偶姑娘又是一陣咯咯咯的笑聲,接着『咻』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殷天問又緊張的四周望了一圈,花小滿也不由自主勒緊了他的脖子——她完全感應不到這姑娘氣息的說!
莫非真是個玩偶?附靈?外頭有人操縱她,所以她已經不是個活物了,才會沒有氣息?
「小滿,你下來。」
殷天問單手一扯她小腿,將她往下帶。
花小滿不解,可見他神情十分嚴肅,於是打算先聽他的,從他身上滑下來了。
殷天問又以手勢,示意她退後幾步。
接着利爪一幻,也瞬間幻出了戰鬼身形,瘋狂的朝上去一撲。
這是感應到危險了么?
不然怎麼會一瞬間就化出戰鬼之姿?
可危險在哪兒?
正當花小滿覺得自己就跟靈識又全被奪走一樣,完全察覺不出周邊有甚麼異樣之時,就聽得頭頂這片天忽然有了些縫隙碎裂之響動。
一把玄青色鉤狀物也緊隨着裂縫越擴而越來越顯現,殷天問剛才一爪子撓的也是這個地方。
這口子一裂開,花小滿立即又聽到另一聲笑意。
——跟那個玩偶娃娃一樣滲人,不過這個笑聲更危險了,還是個男人的動靜。
殷天問則是不好的預感猛漲——果不其然,來者真是殷祁,這武器他識得!
此刻上頭終於一鐮刀鉤開了這結界的殷祁也慢慢收了笑意,手上被反震或者被他這個弟弟撓出來的三道血杠顯現,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血。
是又惡狠狠的一鐮刀再度劈下,直接劃破了這大半個結界之陣,殷祁鬼霧一散,再一聚時,也已經落進了這殘破陣中。
而日天小哥早已機智的一把扛起花小滿掉頭狂奔了——還他娘找甚麼娃娃不娃娃的,老鬼要來了當然跑!
殷祁笑眯眯的看着他們的身形隱落在拐折迴廊處,也不着惱,只將視線又略微調轉了幾下。
肩膀上的虎頭娃娃又蹣跚了幾步,那其上的小玩偶娃娃也再度『咻』的一聲落到了殷祁身邊。
一陣青灰慘白的霧氣過後,漸漸露出了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
溫婉的眉,如瀑的發,柳腰款擺蓮步生香,不必靠近也能聞見她身上隱約的淡香。
殷祁好心情的將她攬在懷裏,攀附在她脖頸的血口處,再度輕嗅了一下這誘人的血香。
爾後,輕聲道——
「好像我這個弟弟十分的思念你,可不知他現下怎麼一見你就跑了,怕是『近鄉情怯』了,不然,你替我去找找他?」
這女子似是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但卻點點頭,朝着殷天問剛才逃跑的方向去了。
而殷祁卻撐着這迴廊輕柔的一翻身,爾後不着力一般的落在迴廊上坐好了,腿卻是伸在外頭,雙手也搭在翹起的二郎腿上,眸光玩味的盯着這迴旋之境看了會。
——活了幾千年了,沒想到秦修那沒心沒肺的玩意兒,竟然也開始有想要保護的東西了?可是他難道就不覺得,已經晚了嗎?
——還有,這破陣又是個甚麼玩意兒?怎麼將他弟弟也保護進去了?秦修想要照顧妖族還情有可原,照顧修道之人他也理解,可是怎麼連鬼族都要護着了?就生怕自己……這麼生靈塗炭嗎,哈哈……
又單指敲了敲膝蓋骨,殷祁忽然雙目頓近全紅,飛身猛撲而下,同時在空中也再度從虛無之境抽出他那把勾鐮,自上往下的直將這陣扯裂了一個大口子。
劈壞這大半陣法也毫不介意,每一次都會再叫此陣反噬之力給震得虎口裂血,可殷祁喜歡這鮮血的腥甜,自己的血……味道也很美妙啊~
忍不住又舔舐了幾口,殷祁將鐮刀又自身後一輪,輕聲道,「秦修,別躲着了,你躲不掉的。」
「啊!躲不掉了殷天問!」
又是數十枚血刃暗襲而來,殷天問忙縱身一撲,將花小滿硬是給撲壓了身子,接着又順手將她往肋下一夾,掉頭換方向接着跑。
此刻自己心下也生疑的不得了,心說對方甚麼來頭,怎麼老是能追蹤到自己在哪裏?這架勢,搞得日天小哥都要羞澀了,心說別不是那姑娘有暗藏自己甚麼貼身的東西,能追蹤好自個兒這縷氣,不然的話憑他這麼強的藏躲能力,怎麼就還能被找着呢?
似乎是被這奇異的術法波動所影響,林山凡也慢慢在屋裏頭清醒過來。
這一醒發現諦鈴還躺在自己身邊,他還嚇了一大跳,隨即看倆人衣服也都穿的齊整,就慢慢放下心來。
剛想像往常一樣推開窗戶清清心,不及開就驚覺面前躥過去熟悉的兩縷氣。
下意識用了術法透牆觀去,眼前剛好閃過一個緊隨其後的女子——溟,溟瓏?
以為是自己眼花,因為他心下也一直很挂念這事,誰讓他答應了殷天問會幫他尋他下落,可自殷祁血洗了鬼族一戰後,這溟瓏就像是蹤影全無,杳無音訊了,此刻怎麼又會在此見着?
這麼想着便忍不住趕忙拉開了門,喊了她一聲。
這一聲可沒喊得她回頭,卻又往回賞了數十個血刃,林山凡忙一弓身躲過,隨即不及站住腳,又是一陣天崩地旋的搖晃,他忙凝了下神思,感受到持陣之人已顯頹唐之勢,這裏說不定就是一片虛無,倒時候周邊萬千也緊跟着全渡成虛幻,可別讓諦鈴摔着,於是也來不及管外頭的亂象,只進了屋去先保護好自己的諦鈴平安,才是正理。
前頭一直攜夾着花小滿猛奔的殷天問也覺得這麼一直躲下去不是個辦法,因為他已經拐過無數個迴廊之景了,不知為何還是能不斷被身後那姑娘給找到。
反正,反正自己身邊還有個花小滿,自己萬一捨不得揍姑娘那讓花小滿上啊。
本着不叫隊友坑那就坑隊友的念頭,殷天問忽一剎步子,爾後佯裝從容自若的回頭。
這一回頭不打緊,他直接愣住了。
花小滿還在他肋下撲騰着胳膊腿——暈頭轉向的,他忽然停下也不打個招呼!
此刻也像是察覺到他的不對,更是感覺到那血刃襲面,花小滿忍不住一邊防禦,一邊趁機抬頭看殷天問,想知道他這是怎麼了,莫非對方也是個修了老秦同路術法的那種,定身術一類的?
這麼一抬頭她才不屑的又垂下眼——甚麼啊,怎麼眼神都直了。
那我不幫你擋了,你就叫她的血刃擊死吧。
這麼泄憤的想是想,可總不能真這麼做,想了半天花小滿一嘆氣,一使氣力掰開他的胳膊,自己倒轉了身子往地面上落,落的同時也揮手撒了一把熒光粼粼的粉末出去。
殷天問雖然第一眼在此處見着溟瓏是驚住了的,但是花小滿從他胳膊往下掉的時候他也漸漸回神了,此刻更是察覺到她要摔地上摔個屁股墩了,自然忙不迭弓腰去拾她。
趁着她落地前一秒再度攔腰夾住了,只不過手背到底是蹭到了地面,略微蹭的禿嚕了皮,疼。
可也正是因這麼迅疾的一弓腰,花小滿撒出來的那部分粉末全叫他倆給沾上了。
眉睫上也全是,迷的他差點睜不開眼,原本還想問問溟瓏為甚麼要對她出手,以及她怎麼來了……就見花小滿忽又彈了一縷氣出去,接着溟瓏速度詭異的擦肩而過,追着那縷氣去了,好似並沒看到他們。
殷天問這又是一怔。
隨即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樣子便是想追她。
花小滿附耳道,「追呀。她現在感覺不到我們了。這次換我們追在她身邊,不斷的彈氣出去擾亂她。」
殷天問低沉的嗯了一聲,隨即起身去狂趕。
——這是溟瓏……或者說,這已經不是溟瓏了。
□□縱了?
誰幹的?殷祁嗎……
*****
此刻正在陣中央胡亂飛舞着狂鐮,四處破壞陣勢加持,想藉此逼得秦修站出來的殷祁,終於得償所願。
秦修臉色煞白,似乎剛才陣勢被他破壞,雖給了殷祁反震之痛,自己這邊也沒好到哪兒去。
殷祁聞聲倒是大發慈悲的收了繼續肆意破壞的念頭,笑眯眯的雙手反搭着勾鐮回過頭來,語氣愉悅道,「好了秦修,遊戲到此結束了,你我二人之間逐戰了千萬年,有些事也該有結果了,把她交出來吧?」
「我不懂你在說甚麼。」
「得了秦修,你以為我不知道?」說著殷祁又猛的將勾鐮在自己身前一豎,速度十分之迅猛的向秦修一揮。
秦修下意識向後飛身躲過,到底還是被他削斷了一縷髮絲。
這青絲在他頭上時還是烏黑的,一落地瞬間便成了灰枯之色,看着便寥落。
殷祁的眼眉又更笑彎一重,再度雙手在肩后反搭好了自己的勾鐮,輕聲道,「束魂塔怎麼塌的,別人能不知道,我能不知道?」
看着秦修微垂着眼眸不理他,殷祁也不着惱,只繼續道,「厲妖之主一出,萬妖臣服,這是我們老一輩子懂得理兒——當然,這個『老』一輩,僅存的也就我們幾個了罷,你用的這個假身份投身在不知谷裏頭,那師父估計也沒你年齡大吧。所以……收妖這些事,糊弄誰呢?擒賊先擒王,擒住束魂塔中的厲妖之主,其他的不都好辦了么?」
「你要她做甚麼?」
「我還能要她做甚麼?我難不成要她回去生孩子啊……」說著殷祁便笑了起來,音裏頭聽得明顯的嘲諷,他微微弓下身子,向前伸着頭促狹道,「怎樣,睡了自己主子的感受好嗎?我的好兄弟——厲、妖、秦、修。」
秦修微一蹙眉,卻難得的壓下了脾氣,輕聲回他道,「想必要比睡了厲鬼,感受好多了。」
殷祁一愣,隨即哈哈一笑,垂下頭來又一幅狠戾的顏色,「你把她藏哪兒了!快交出來!束魂塔一塌的時候根本沒有她的氣息放出來!也就離她最近的你能動手腳了,還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從前是,如今竟然也還是……哈哈……秦修,你不是一心想求佛途嚒?區區一隻小妖罷了,入了仙道不算,你還想求佛途……告訴我,你真正想求的,是佛途,還是佛戮?」
「你簡直荒謬,我聽不懂你在說甚麼。」
「秦修,你心底有魔,心裏頭有魔的人都註定走不了太遠,你簡直太異想天開了。」
「她我不會交給你的。」
「那你就是承認她在你手裏咯?」
「可笑之極,先前是你說她在我手裏的,現在又來問我。」
殷祁叫他這句話氣着,又隨即憶起秦修那惡劣的本質,因此忍不住停下攻擊他,閑閑的站定了覷他,「你為甚麼那麼擔心她落在我手裏?」
「因為我能看透你。」秦修笑眯眯,「你想殺了厲妖,讓你自己徹底得了全紅血瞳吧。而為了全紅瞳,是為了保住你的那位,為了……能斗得過你那看似不成器的弟弟。殷祁,你註定坐不穩鬼主之位的,因為——你、不、配。」
殷祁雙眸又一瞬緊鎖住秦修。
秦修微微一笑,好似就是為了證明他真的不配一樣,故意當著他的面瞬間消失了。
花小滿再度坐在殷天問的肩上,這次換做他倆顛顛的跟着溟瓏後頭。花小滿不時的彈出幾縷氣出去,讓溟瓏別發現他倆其實已經藏起來了。
行了又沒幾步,她忽然一怔神,隨即輕聲道:「好像老秦回來了噢。」
這句話剛說完,前頭的溟瓏同時猛一回頭,再度向他們發起攻擊。
不過由於秦修已經找到了他倆,所以一把將他倆扯遠了,同時也瞬間定住了溟瓏。
殷天問此刻也忙回過頭來,眼睛裏半是警惕半是敵意的望着秦修。
秦修卻揮了揮手,似乎有些倦怠,一副懶得跟他爭理的模樣,「她已經沒救了,不是嗎?身上已無活物之氣了。」
若說之前他還想帶着花小滿躲殷祁,才在這迴旋這境裏沒命狂奔。
現在,他想做的就是衝出去找殷祁算賬了。
——打小知道殷祁的性子十分頑劣,可從不知道他有一天能惡劣到對自己的嫂子下如此狠手。那麼殷無也該早就沒命了,自己的這顆項上人頭,早晚也是要被殷祁拿去擺放在大殿裏做一種『王者』的證明。
想着便慢慢蹲下了身,將花小滿放在了身側。
殷天問也說不出自己心下是個甚麼感覺,更不願回頭去看那個現下已經魂滅不算,還要被附靈□□縱的溟瓏,剛想往前走,衣角卻倏忽又被人揪緊了。
想了想,殷天問頭也未回,只伸出大手來憑感覺一般的摸上她的頭,又狠狠揉了幾把。
花小滿又抬頭望了他挺闊的後背幾眼,見他沒有回頭解釋的意思,也慢慢鬆開了手。
剛鬆開,眼前鬼霧猛一暴漲,接着他就也不見了。
秦修也漸漸收了這持陣的術法,陣破時他受到的傷害會更大,更何況——此刻已經不必再遮掩了,他想要的血引,出現了。
此刻花小滿正對着周邊急劇變化的景色而發愣,就覺秦修也自自己身旁過去了,忍不住又提了劍痴茫的回身想去跟他。
卻聽秦修也冷聲跟自己道了句,「別跟着。」
為甚麼不讓自己跟着?
可是又不想讓老秦生氣,於是她真就乖乖的留在原地。
一時間孤零零的,身上的淡粉色小襖也一瞬有了些灰白之色。
秦修走到那已經定住了的溟瓏面前,單手自袖中一抖,抖落出一把玄清色的匕首來,爾後將此匕首在自己手心裏劃了一道,接着慢慢拉扯過她的,也自她手心劃了一橫。
是束魂令自動從懷中飛出,慢旋於他二人手掌之下,起先混雜的血液一滴兩滴,那束魂令仍舊是呈慢速而旋,後來隨着血液越滴越多,那束魂令也在飛快的狂轉起來。
遠處的林山凡和諦鈴都被此□□給震的渾身難言,尤其是諦鈴,差不多是被這種心下難言的共鳴和異變給驚的一瞬清醒。
隨即襲來的卻是胸腔中那種奇異的、幾乎要抽空她所有的引力。
林山凡也一慌,心說這是甚麼力量?下意識在周邊架了一個結界,想要與這股子甚難違抗的力量相搏。
諦鈴也忙御起靈力,幫林山凡加固這個結界。
在這種力量的影響下,他們這些妖類,真的有種漸漸失控之感。
花小滿此刻也聽了終於肯跟她多說幾句的秦修所言,飛速的去尋他倆,還不等剎下步子替他倆加固,就見着結界似乎愣是被外界巨大的引力給壓破,二人踉蹌的往前摔了幾下,還大有隨此異動吸卷而去的架勢。
因為花小滿不是妖類,所以她不受此力吸引,此刻慌忙掏出幾張符咒來,急中生智的朝他倆定去。
林山凡一開始還想反抗,隨即了悟這個機智的小姑娘是作何意思,忙一拉手諦鈴,替她也卸去了妖力,索性淡定從容的坐在地上只等被花小滿定住了。
手中桃木劍又向空中輕巧一扔,看起來就像是個收妖的動作一樣,諦鈴本身還有點畏懼——因為她醒來就懵叨叨的,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
可見着那個隨着桃木劍慢慢凌空於其上的花小滿,雙眼裏看向他們滿是看向同伴堅定的信任之後,也輕輕微笑了一下,慢慢放鬆下心情,閉上了眼。
是雙手又拈出了一個奇異的手勢,花小滿輕吒出口,「封!」
爾就在不遠處的秦修面前,自束魂令里得了血脈指引,漸漸涌動出了一團奇異的妖霧,正是這霧氣指引的林山凡和諦鈴這兩個妖物不得不前來,不得不叩拜。
當初束魂塔一塌,秦修就將她再度封印於束魂令內,同這束魂令融為一體。
畢竟這厲妖之主已經在束魂塔里沉睡上千千萬萬年的時光了,她可能將前塵悉數盡忘,也可能……甚麼都記得愈發牢固清晰。
記得?
還是忘卻?
這個問題讓秦修追逐了萬萬年,而萬萬年……他都給不出答案。
是為妖時萬千生靈中驚鴻一瞥,是為道時潛行向佛途中偶一妄斷。
佛家有言心不妄動,則不痛。
可是,動了呢?
當我是頭頂三清道光的道家秦修。
當你是曾在上古戰場上被仙佛聯手封印的厲妖溟玥。
此令為我所創,卻從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將它用來鎮壓你這一途。
「忘了嗎,溟玥?」
霧氣漸漸消散,好似還在閉目淺眠的女子笑容淡淡。
「阿玥……」
她似乎得着這熟悉又憎惡的呼喚,輕輕睜開了眼。
眸光靜默的盯了眼前之人半晌,她才微啟唇齒,輕道了句,「夫君。」
「阿玥……是我對不起你。」
溟玥又眼神寂寂的朝周邊望了一眼,一眼看見她這妹妹,隨即了悟自己還能被喚醒,有朝一日重見天光之可能,是由溟瓏身上的血脈作了復醒指引。
可是……為什麼還敢把自己這等厲妖喚醒?
一睜眼便是那洪荒之火,焚盡天光。
自己庇佑的萬千妖眾隨自己被鎮壓后悉數倒戈,想當初鎮壓自己的那萬千仙佛之途中,偏生還就有那個拋棄自己、去求了仙道的夫君秦修,這麼多年過去了,甚麼都忘記了,甚麼也都記得清晰。只不過,已經沒人記得她厲妖溟玥了。
她卻忘不掉一睜眼那一幕經久不絕的滔天業火。
焚盡光,焚盡寰宇,最好……也焚盡秦修,焚盡自己……
她在這令牌之中,實在是沉睡太久,也浪費了太多大好時光了。
枕邊人曾言的真心話,寒霜里他為自己輕撐起的純白竹傘,笑執卷常言『君子遠庖廚』,卻為了自己肯忙前忙后的那個秦修啊……還有……還有,她還記得,他手中清光微動,為求仙道,當著她面殺死他們孩子時的模樣……
無時無刻,她都未曾忘過。
又試着暗自鬆動了幾下手指,她眸中忽然寒光一現,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朝他殺去。
「秦修,你該死!我知道你不是來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