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去醫院
“花少,老大說先回去了!”
房間裏突然衝進一個人喊道,常酒酒抬起頭看過去,那人張大嘴巴看着她。她再看看花墨言,花墨言唏噓了一聲,伸手拍了一下自己額頭……
回去了……
常酒酒跌跌撞撞地扶着桌子起來,然後又跑了出去。
邵恆不愛去醫院,他這次受傷,還是不準備去醫院嗎?
好容易趕上了徐若的警車回到市裡,又打車回家。常酒酒這一路覺得自己的血一會凝固,一會擴張,精神一直綳得緊緊的。終於到了家,常酒酒伸出手,卻沒有拍下去。
她要去見邵恆嗎?見到之後呢?
常酒酒猶豫起來,她確實很想知道邵恆傷的怎麼樣,他傷到了哪裏。
她胸前的血都有那麼多,邵恆剛剛又和人打架,到底流了多少血?
常酒酒的手幾次就要拍下去,卻還是沒有拍下去。
她還是不要見了。就算知道了,她又能怎麼樣。邵恆已經受傷了,她也不能把他的傷勢轉嫁在她身上。她想知道他什麼情況,可以打聽啊!
最終,常酒酒決定還是不要進去了。轉身剛要離開,門卻打開。
常酒酒看過去,邵恆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衣服還么有換,可是常酒酒卻沒有看到他身上有什麼傷口。難道不是他的血?
邵恆蒼白的臉浮上一抹笑,聲音好像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你要走嗎?”
常酒酒點點頭,卻看到邵恆慢慢閉上了眼睛,身子朝着地上躺了下去。
“邵恆!”
常酒酒衝過去抱住他,發現他身上雖然沒有傷口,但是胳膊上卻鮮花淋漓,衣服都破開了口子。
如果不是他穿的衣服厚,不知道這傷口會有多深!
“邵恆,你醒醒,我送你去醫院!”
常酒酒架起他沒有受傷的胳膊,卻聽到邵恆虛弱的聲音說,“不去醫院,不去……”
然後他就昏了過去。
常酒酒沒有辦法只好把邵恆架到了床上,然後把他的衣服脫掉。
她很小心,動作很輕,可是衣服太厚,她脫起來總會碰到邵恆的傷口。常酒酒最後乾脆拿了把剪刀,把衣服都剪開。
把袖子都剝掉,看到邵恆鮮紅的胳膊,常酒酒禁不住捂住了嘴巴,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把眼淚抹掉,小心的把胳膊上的血清理乾淨,但是鮮血還是不停的流出。
那一刀,正好刺進了他的胳膊,如果再靠里一點,恐怕就要見骨頭了。這麼大的口子,他真的不去醫院嗎?家裏怎麼可能會收拾好,要縫針的!
常酒酒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次邵恆生病都不去醫院,他跟醫院有仇嗎?突然,常酒酒想到一個人,或許她能找的只有這個人!
筱韞把能用的東西都用上了,又把藥劑都給了常酒酒告訴她怎麼吃。常酒酒生怕自己忘了,葯太多,乾脆找了本子記上。
“你照顧好他,我還有事!”
常酒酒真的很不希望筱韞走。可是她有不能留住她。
“如果出現高熱不退的情況,不管他多麼反對,你都要送他去醫院!”
筱韞出了門口又不放心地跟常酒酒說了一句。常酒酒點點頭,“他為什麼不去醫院?”
她好奇怪。邵恆上次發燒不去就算了,那次過敏不去也算了,這次都傷了這麼重還不去,他到底為什麼!
筱韞聽了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常酒酒,卻說了一句讓常酒酒想不明白的話,“常酒酒,你真的很讓你嫉妒!”
常酒酒想了好久,也不知道筱韞這句話的意思。看着邵恆憔悴的面色,常酒酒心裏一陣一陣地抽搐着。
“邵恆,你不要有事。如果真的有什麼罪都給我,我真的不想你有事!”
她也覺得好累。邵恆睡了一夜,又一天,她寸步不離地陪着他。她慶幸她來了,如果她不來,邵恆預備怎麼樣?
“咳……”
聽到邵恆醒來的聲音,常酒酒立即湊了過去,“你醒了嗎?你要不要喝點水?”
邵恆慢慢張開眼睛,看到常酒酒在那裏,笑着點點頭。
真好,她在!
常酒酒倒了杯水,放了跟吸管,這樣邵恆不用坐起來也可以輕鬆喝到水。
“我訂了一份豬肝飯,一會你吃點。”
邵恆點點頭,看着常酒酒給他拿熱毛巾擦着手,聞着她頭上淡淡的洗髮水的清香,他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滿足過。
她在他身邊,是真的在他身邊。這三個月,他半夜裏聽到陽台有動靜,總會以為是她回來了。可是每次都沒有她。
他睡着,醒着,眼前都是她。生氣的,開心的,調皮的,驚訝的……
她總是在關鍵時候慢半拍,在明擺在眼前的事情面前卻又胡思亂想。她對陌生人都很警覺,在他面前卻總是傻傻的。她說,這是她反射弧太長的緣故。其實他知道,這是因為她在他面前,不會偽裝自己。
就像她開始想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淑女,但是屢屢破功。
她離開了,她說他們沒有希望了。他不相信。他認為希望是需要努力的。就像她開始努力地追他一樣。
她明明那麼努力地“勾搭”他,為什麼到手了,卻又放開了呢?
邵恆想起來突然一個起身把常酒酒緊緊抱在懷裏,常酒酒愣住了,被邵恆緊緊抱住,突然想起他的傷,然後掙扎着。可是她越掙扎,邵恆抱得她就越緊。
“不想讓我的傷加重,就不要動了!”
邵恆疲憊的聲音說道,常酒酒立馬就不動了。她簡直無力了,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這麼霸道!
常酒酒的眼睛卻忍不住瞄向邵恆的胳膊,已經滲出了血!
這個筱韞,怎麼包裹的不厚一點,這麼幾層,能纏住嗎!
常酒酒輕輕地安慰着邵恆,“你先躺下,又出血了!筱韞說如果發熱或者血止不住,一定要去醫院的!”
聽到去醫院,邵恆真的放開她,然後躺下。
常酒酒慢慢把繃帶拆開,看到剛剛縫合上的傷口流出血,她小心地把血擦掉,又給他上了點葯。邵恆緊緊地咬着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常酒酒。
終於換好新的繃帶,邵恆竟然還在看着她。常酒酒突然不知道做什麼,說什麼。
她確實是在照顧邵恆,可是,她卻不敢讓自己再撿起對邵恆的那些情誼。
“我去把飯端進來。”
常酒酒起身跑出去把門拍上,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她捂住嘴巴,讓聲音不要出來。
邵恆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胳膊上的痛,似乎根本就不算什麼。失去常酒酒他更痛,看到常酒酒痛他也會痛,痛的千倍萬倍!
常酒酒把眼淚擦乾淨,然後把熱好的豬肝飯端進去。
邵恆躺在那裏,胳膊不能動,常酒酒只要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裏。可是,兩個人卻沒有說過話。吃晚飯,常酒酒去收拾,邵恆繼續躺着。
一連四五天,都是這樣。
眼看着邵恆的臉色好了很多,也沒有發熱的癥狀,常酒酒覺得,她該離開了!
“我給筱韞打電話,或者花墨言他們也可以來照顧你,你……”
“你要走嗎?”
常酒酒說道一半的話被邵恆打斷,她竟然被哽住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其實,她是要走的,為什麼邵恆說出來,她就覺得很難過。她似乎能體會到邵恆問出這句話的心情。體會的越深,她越難過。難過的只能低下頭,不去看他。
邵恆坐着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才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酒酒,我們不能用別的方式彌補嗎?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常酒酒搖搖頭,“什麼方法能夠彌補一個花樣的生命呢?而且,這也不是彌補的問題。”
邵恆問:“那是什麼問題?”
“是心存不安的問題。”常酒酒抬起頭看着邵恆。她心裏不安,她不安溫馨的生命因為她而了結。
邵恆心疼地看着她,“不安,也是我不安,你不用這麼……”
“我做不到!”常酒酒別過頭去,她不敢看着邵恆,她怕她一個衝動趴到邵恆懷裏,然後,還是要離開。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找到溫馨。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對不起溫馨。如果不是我,溫馨不會怨恨,便也不會自殺。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常酒酒越說越激動,聲音開始顫抖,邵恆伸手拍在她肩上,“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
常酒酒吸了口氣,接著說,“我一會就走,你保重。”
還沒等邵恆說話,常酒酒已經離開房間。
常酒酒又要走了!邵恆覺得心疼到了嗓子,好像有一萬把刀在同時割他的肉一樣,一時間也沒了理智,低眼看着自己的傷口……
常酒酒做好晚餐端進來,卻看到邵恆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臉嘴唇都泛白。他胳膊上的繃帶被染紅了,臉床上都有了血……
“邵恆!”
常酒酒手中的盤子掉在地上,衝過去拍着邵恆的臉,他微微張開眼睛,然後就昏了過去。
“邵恆,邵恆……”
筱韞接了常酒酒電話火速趕來,看到邵恆的傷口狀況便知道發生了什麼。給他包紮好把常酒酒叫了出去。
“你上次不是問我,他為什麼不去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