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

鬧鬼?

漆黑寧靜的夜,一陣冷風掀起了鵝黃色的窗紗,清冷的月色里,倒影在牆面上不斷起伏,如同鬼魅一般張牙舞爪,肆意扭動。

常酒酒被風吹得瑟瑟發抖,好像被什麼指引着,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浴室。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地板和門的夾縫也滲出了水。常酒酒揉了揉眼睛,清澈的水瞬間變得血紅,嚇得她一個激靈,結果撞到了門。

門被撞開,常酒酒轉過身,赫然看到一個女孩的屍體躺在浴池,泡在血水裏,裸露出來的肢體已經浮腫,臉色蒼白的像白紙,連嘴唇都沒了顏色。黑長的頭髮一部分在血水裏飄着,一部分蓋在浴池沿上……

常酒酒捂住了嘴巴,身後好像有什麼聲音在呼喚着,空蕩蕩的,凄慘而寒慄——

我死也不會放過你,死也不會放過你!

常酒酒一個激靈突然坐起來,窗外和風徐徐,吹得腦子慢慢清亮起來,一切,又是一場夢。

她已經不止一次夢到這樣的畫面,自從目睹了隔壁女孩自殺的畫面之後,她經常做這個夢。定了定神,常酒酒卻怎麼也睡不着。

馬上十五,月亮也變得很亮。常酒酒看着窗外的月色,靜謐冷清。反正睡不着,常酒酒決定打開電腦寫她的小說。

下床去拿筆記本,可是,突然聽到隔壁有動靜。

自從隔壁死過人以後,再也沒有人住進去過。而樓層里另一家住戶覺得晦氣搬走了,整個樓層就只剩下了常酒酒一個人,隔壁不可能會有人的。除非……小偷!

常酒酒馬上警覺起來。

可是,隔壁什麼也沒有!都說賊不走空,如果小偷在隔壁沒有拿到東西,他一定會來她家的!常酒酒可不希望有小偷進來,所以,她得做點什麼,讓小偷知難而退,甚至以後都不會來這裏!

梳妝枱前,常酒酒用彩妝塗抹在自己臉上,她不會化妝,這些東西還是她某個白痴閨蜜放在這的。她今天要化的妝不需要什麼技巧,眼框黑一些,臉色白一些,只要嘴唇夠紅就好,最好有個紅布條可以當舌頭!

酒酒想了想,把自己紅色內衣的肩帶拆了下來,然後叼在嘴巴里。換上一件白色寬鬆的睡袍,把頭髮披散開,噴點髮膠定定型……她照了一眼鏡子看效果,竟然看的自己都寒毛直豎!

“就不信嚇不死你!”

常酒酒從自己家陽台看了看,覺得和隔壁陽台的距離很安全,於是便慢慢爬上去,然後輕輕一跳。

客廳里的燈光從門縫裏照射進來,常酒酒慢慢走過去趴在門上聽着,門外還不止一個人!

常酒酒有些抑鬱,心想這還是團伙作案!她一個人能不能擺得平啊!

可是隨着一陣腳步聲,常酒酒發現大家都走了出去,客廳里的主燈都關了,只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輕輕地,而且,正朝着卧室走來。

常酒酒立刻清醒起來,站到一邊伸出胳膊直直地對着門。眼看着門被打開,幽藍色的光照了進來,門口一個頎長的身影露出來,高大,俊逸。

抓準時機,常酒酒咬着肩帶,顫抖着嗓音說道:“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門口的身影愣在那裏,常酒酒認為起到作用了,於是挪着小碎步過去,盡量保持身子平衡,聲音繼續顫抖着。

“你是來送死的嗎,快來啊……”

常酒酒挪到了那個男人身前,兩隻手正要掐住他的脖子,結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隻手反倒被那個男人死死抓住,然後一個轉身,把她手抬高摁在了牆上,他另一隻手還順勢扣住了她的喉嚨,是真的扣住了!

常酒酒混亂了一下,明白過來自己的計劃失敗了。這個小偷是個練家子,還有點本事。常酒酒眸子一沉,屈膝對着男人要命的地方去。但那個男人顯然發現了她的舉動,很輕易的躲開,鉗住她的兩隻手鬆開,常酒酒趁機一個轉身躲開男人的束縛,站到男人不遠的地方對着他擺開架勢。

常酒酒一個人生活,自然要學點防身的本事,所以一般小打小鬧她還可以應付。

“你這麼好的伸手,不去做點正經行業,當起了小偷,自甘墮落!”

“小偷?”

那個男人問了一句,剛要說什麼,卻被常酒酒一個踢腿給打斷,往後退了一步躲過常酒酒的攻擊。可常酒酒的攻擊接二連三,招招發狠,絲毫不給那個男人空閑的機會。

男人只退不攻,從床上一個翻身翻到了另一邊對着常酒酒喊停,但常酒酒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拿起枕頭對着男人砸過去,趁着男人擋枕頭的空檔一個跟斗翻過去,準備趁機把他制服。但想像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枕頭被人家完美地躲過,卻砸到了什麼東西,常酒酒聽到啪的一聲,好像是陶瓷掉了,無疑肯定摔碎了!這房子如果還有什麼東西,一定是以前的,常酒酒氣不打一處來,指着那男人便罵:

“老娘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敢來拆老娘的房子。”

常酒酒緊追不放,那男人也依舊只是防守,最後被逼到了門口。常酒酒意識到不好,那個人要逃跑,便踹了門一腳,把門關上。這才發現,那個人不是要出去,而是開燈。

眼前倏地一亮,常酒酒的眼睛被刺得晃了一下才睜開。而那個男人,斜倚在門框上,悠閑自得的抱着雙臂,打量着她。

常酒酒像是釘在原地一樣。她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男人,簡直就是驚為天人!五官,輪廓,身材,眼神,簡直都是那麼恰到好處。

等等,這麼好看的人,幹嘛做小偷啊!當明星都富餘了!

常酒酒恨不得罵他一頓,還沒開口,卻聽到他溫和的聲音問道:“常酒酒?”

那一刻,常酒酒是錯楞的。那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好聽到常酒酒瞬間對他的看法改觀。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小偷還這麼有職業操守,入室之前還把鄰里街坊都調查一遍的!

“你先不要打了,我是你的新鄰居,我叫邵恆!”

常酒酒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腦子裏橫空出現了幾個公式——

小偷是她的新鄰居,新鄰居不是小偷,新鄰居是……邵恆!

NO!怎麼會是邵恆!常酒酒有些手足無措,她見到邵恆了,時隔七年,她竟然還會見到他!再仔細一看,那樣的眉眼,那樣的笑容,那樣好聽的聲音,除了邵恆,還會有誰!

常酒酒有些不自在了,聽到了邵恆的名字,她想裝的淡定一點,結果發現她沒辦法淡定。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現在什麼打扮的,她就巴不得找塊豆腐撞死自己!

不對,是拿豆腐砸死邵恆,然後在撞死自己,這也算是死得其所。

邵恆,他應該已經不記得她了吧,那時候,他們只是一個邂逅,連問候都沒有多說,甚至她只是一個佈景。可相比現在,那已經算很好了!那樣一個邂逅,常酒酒暗戀了他七年,整整七年了!

“喂?”

邵恆伸手在常酒酒面前晃了兩下,常酒酒忽的回過神來,也終於意識到,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她見到了男神,但是卻是這樣的模樣,這樣的情景!他們還能再見面,難道不應該是常酒酒穿的清新脫俗,然後個跟邵恆說一聲“你好”嗎?她曾經奢望了那麼多和邵恆會再相遇的場景,沒有一種是現在這樣糗的!

不行,她不能讓邵恆知道是她,不能!

“你在叫誰?我怎麼不認識……啊,我夢遊了,夢遊了……”

常酒酒也想不到什麼好的借口,只是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邵恆的視線。可是剛走了兩步,卻又被邵恆叫住。

“你打碎了我的東西,說走就走嗎?”

常酒酒這才想起,剛剛打鬥的時候,好像是摔了什麼,那是邵恆的嗎?

視線順着記憶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堆紫色陶瓷碎片躺在地上,狼藉,蕭條。那個陶瓷……

常酒酒對別的東西研究不多,但這個陶瓷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自陶瓷大師韓黎之手。韓黎每年只有一個成品供市場買賣的,憑她對韓黎的了解,對韓黎作品的了解,這個陶瓷的價格應該是她十年的收成,都不止!沒想到,邵恆竟然會有韓黎的東西。

常酒酒回過頭,一臉愧疚地對邵恆說:“你想怎麼樣?”

邵恆再一次打量着常酒酒,輕輕笑了笑,“新鄰居,你知道這個東西的價格嗎?”

常酒酒點點頭,“你要錢我肯定沒有,要人倒是有一個,你要不要!”

邵恆微微蹙了一下眉,臉上又浮上一層困惑,讓常酒酒忽然意識到這句話哪裏不對勁,趕忙解釋:“我是說,你要我還債不能看你要什麼,要看我有什麼!”

邵恆目光有些怪異,眼神盯着常酒酒胸前,常酒酒趕緊轉過身去接着解釋:“你看哪呢,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給你打工,替你做點什麼事來還債,你別想別的啊!”

這件事如果邵恆能同意,其實最開心的是常酒酒。因為,她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邵恆,勾搭邵恆。

七年前,她錯過了自己的愛情。七年後,上天把邵恆又送回來,她豈有不簽收的道理!只是,簽收之前,她需要把自己的形象找回來!

“我告訴你啊,我也不知道你搬來這裏,以為進賊了!你知道,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住一個樓層,什麼事都要小心一點的。我又沒有別的本事,只好來嚇你,你把今天的事都忘了,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常酒酒也沒有等到邵恆回應,轉身便衝去陽台。

邵恆還沒有說再見之類的話,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反應過來,卻正好看到常酒酒從他家的陽台華麗地跳了出去,嘴裏剛喊出一個“酒……”卻聽到外面傳來常酒酒一聲凄慘的叫聲——

“誒呀!”

邵恆跑到陽台,看到常酒酒趴在隔壁的陽台上,一隻腳別在了陽台扶桿上……

他很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可是,聽到了邵恆的聲音,常酒酒像是打了雞血,不知道怎麼轉的身,竟然站了起來,然後很溫柔地搖了搖頭,笑着說,“沒事。”

她以為自己可以很端莊的,卻不知自身扮相加上那樣端莊得體的笑容,讓邵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在她沒有繼續端莊下去,嗖的一下鑽回了自己房間。動作太快,邵恆只聽到了乒乒乓乓的聲音,夾雜着常酒酒又一聲“誒呀”。

他笑了,月色柔和的照在陽台上,灑了他一身銀輝,淡淡的,柔柔的,勾勒着那個頎長俊秀的身影。他趴在陽台扶桿上,支起一隻胳膊撐住自己的頭,修長的食指輕輕滑過眉梢,眼睛靜靜地望着隔壁的窗紗,正隨着仲夏的風微微擺動着。

他輕輕嘆了一聲:“常酒酒,我來了!”唇角微微揚起,眼光深邃地不能見底,完全不是先前的溫潤,反而添了幾分邪魅不羈,對着隔壁的窗子,卻像是自言自語——

“以後爬窗,可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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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爬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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