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白易睡得很香，還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見到很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對他微笑。他們都會和他打招呼，他們好像很尊敬他愛戴他。他走在古老的大街上，穿着錦衣華服，還帶着冠宇。遠遠地他還看到，一個少女狂奔而來。艷紅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僅沒有搶了她的美，反而更能映襯出她如花似嬌的容顏。近了些白易看到她未施粉黛的臉上，一雙異色的眼眸。很漂亮的眸子，也很熟悉，彷彿已經等候了千年，彷彿一切皆是夢。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白易的臉上，安詳而溫和。沈青煜推門進來，將手裏的早餐放在床邊的檯子上，輕輕的推了推他。白易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皺了皺眉，半睡半醒的翻了個身繼續睡。沈青煜蹙眉低聲說：“起來吃早餐。”白易腦袋瞬間清醒，這不是葉落的聲音，這不是宿舍。

立馬翻身坐起來道：“你怎麼在這裏？我們在哪兒？”白易睜大眼睛看着站在床邊的人，昨天不是說送他會學校嗎，這是在哪裏？沈青煜側過身拿早餐說：“在我店裏，這是二樓我的卧室。你昨天睡著了喊不醒，我就帶你回來了。”說完把東西遞給他，轉身就要出去。

“我想去洗漱下再吃，衛生間在哪裏？”白易不好意思的問，問完還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髮。沈青煜頭也沒回，頓了頓腳步說：“出門右轉，就能看到。”說完就出去了，留下白易一個人坐在床上。

白易一把爬起來，整理了下衣服就去衛生間洗漱了，他看到洗漱台上新的沒有開封的牙刷毛巾，微微愣了愣。等他洗漱完吃了早餐從樓上下來，就看到內室只有沈青煜一個人。他隨意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書，桌子上還放着他未喝完的茶。白易在他身邊坐下，看了他一會說：“謝謝你，還睡了你的床，真不好意思。”沈青煜放下手裏的書，給他倒茶說：“沒事。你給女朋友買的東西，全都在上面的椅子上。”說完，指了指正上方的椅子，那個他經常坐着的地方。

白易連忙擺手道：“那不是我買的，是朋友送給我妹妹的，讓我帶回去。”他不想沈青煜誤會什麼，連忙解釋。沈青煜抬眼看他道：“你是吃過午飯回學校還是一會就回去？”白易垂眸，端茶喝水。他明顯的聽出了沈青煜的意思，他希望他吃過了再回去。垂眼間，突然看到李暮雪送的小物件，才想起來，自己還多買了一條項鏈。於是放下杯子，兩隻手在口袋裏摸了摸。

沈青煜見他不回答，像在找什麼，也不出聲的繼續看書。“啊，對了。昨天我逛街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雖然這個項鏈不是什麼金銀珠寶，也不名貴，但是也算我想答謝你的小小心意。”說著還笑起來，手裏拿着黑色的只有一個圓環的項鏈，像獻寶一樣的遞給他。

沈青煜拿過來，仔細的看了看說：“我收了。”白易一愣，他以為像他這樣的大老闆應該是不屑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的，沒想到他竟然收了。沈青煜看着這個簡單到只有一個環的項鏈，突然憶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人也送他這樣的小物件，說的話，獻寶一般的表情都和白易那麼相似。白易看着沈青煜盯着項鏈有些出神，眼神很深遠，好像在想念什麼人。白易蹙眉，像他這樣的人也會有類似的表情？什麼樣的人能讓他想念？

突然地沉默，白易默默喝茶也不打擾。許久才聽到沈青煜說：“謝謝，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白易深深的看他一眼說：“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你。”沈青煜收好東西，端起茶點頭示意他問。白易接著說：“我昨天去老師家吃飯，碰到蘇陽了。”不等白易往下說，他伸手打斷讓他不用說了。沈青煜放下喝完的杯子道：“你想問關於蘇陽母親的事情，我和蘇陽說過了。”白易點頭說：“我知道。你說前世因後世果，因果循環這是必然，所以他母親逃不過。如果想強行改變，也不是不可能對不對？我知道，你肯定沒告訴蘇陽唯一的幾乎渺茫的辦法。”他表情認真嚴肅，語氣肯定。

白易知道，沈青煜就像是一本百科全書，一本特殊的有智慧的萬能書。他會過濾所有可能，減小風險，把傷亡、傷害降到最低，在告訴你辦法，讓你自己選擇。他是商人，一個善良而淡漠的生意人。沈青煜蹙眉道：“你想說，你還想像幫助李暮雪那樣給蘇陽的母親試試？”白易不吭聲，沒認同也沒否認。

沈青煜輕笑，諷刺道：“別天真了，那次你沒死已是萬幸。要不是我一遍遍的舒緩你身體裏博愛傳承的化解能力，你都不知道死多少遍了。”白易詫異，原來身體發生異樣是因為博愛的化解能力。白易沉默了會說：“能行第一次，我相信第二次也可以。”他很堅定，他不想老師帶着遺憾過完下半生，也不想那樣賢惠的女人此生無法在拿筆，他只想為在乎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沈青煜知道，他攔不住白易。白易開口問了之後，他就知道他一定會義無反顧的那樣做，即使付出慘痛的代價，即使付出年輕的生命。他的堅持他的任性他的表情動作都和那個淡出記憶里的人那麼神似，看到他，彷彿回到了那人還在的那些年。

沈青煜彷彿看到那人四處奔走，一次次失望而歸的身影，直至最後別無他法，只能捨棄自己的命只為換他周全，只為他能活着。沈青煜默默地從脖子上取下從不離身的玉玦，遞給他說：“這是塊血玉，沈家世代相傳，你帶着風險會小些。我無法改變你的意志，我只希望你活着。”說完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也不看他一眼。

白易眼眸深深，沒想到為了他，沈青煜竟願意拿出如此貴重的東西，手裏有些微暖的血玉沉甸甸的。掌心般大小的血玉並不是紅色的，而是近乎透明的水白色，四四方方對角還有花紋，中間一個繁體的“沈”字。白易不懂玉石，但是入手的觸感很好，光滑圓潤，色澤純正還透光。沈青煜把玉玦遞給他，眉都沒皺一下，一般的人可做不到，更何況他們交情並不深。

“我不能要，你的心意的領了。”白易將玉玦放在桌上，起身就要走。沈青煜站起來一把拉住他說：“我寄放在你那裏。”說著拿過玉玦，給他戴上接著說：“不管如何，儘可能不要拿下來。”白易無法反抗，他從沒見過沈青煜表情異常嚴肅、謹慎的樣子，沒有商量的餘地，即使有意見也一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