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韓家塔樓
韓家硃紅色的圓形大門,鑲金嵌玉,精緻異常。就連兩旁的檐翹上,也綴滿了白玉翡翠的鈴鐺。
少女見此,被這些驚世駭俗的裝飾,嚇得瞪大了眼睛--畢竟,她可是在赤霞毒蟒洞穴長大的孩子。
韓冰走在前面,轉角之時,餘光掃向身後的少女,嘴角不自覺的有了一剎即逝的弧度。
進入韓家大門,裏面別有洞天:碩大的人工湖泊上,假山林立。荷花不妖,迎風而放,彩蝶翻飛,追逐嬉戲。一條九曲九彎的白玉小徑,架着雕龍畫鳳的欄杆,貫穿了整個湖泊,直達韓家塔樓。
韓冰二人隨着老者的腳步,踏上了夢璃大陸最豪華的宮殿。
所過之處,百媚生妖,彩蝶擁簇,錦鯉歡跳。
少女戰戰兢兢的尾隨其後,餘光掃視着湖面那些美艷的漣漪。
突然,一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迎面而來,見到老者撫了撫身,說道:“族長,不知這兩人是?”
紫袍老者笑着說:“翠娥,這是老朽剛從外面買回來的兩個家奴!”
中年女子掩嘴而笑,那丰韻的身姿搖曳不停,她那柔媚的聲音繼續響起:“族長什麼時候,對於這等小事也開始插手了?”
紫袍老者笑意盎然:“老朽年邁,最近也頗感吃力。這不,專門找了兩個精靈的小傢伙,替老朽我跑跑腿。而且這兩個小傢伙,無依無靠,怪是可憐。我韓家收留他們,也算功德一件。”
韓冰一聽,心中怪不是滋味,不過轉而,他禮貌的對着中年女子一禮,說道:“夫人好,小人韓冰。”
少女見此,立刻撫了撫身,說道:“夫人好,奴婢戀寒!”
中年婦人一聽,調侃的說:“韓冰,居然也姓韓。可惜卻並非我韓家之人。咦,你看這俊俏的小臉上,全是傷痕。哎,也怪是可憐。”
老者一聽,解釋道:“翠娥,他本無姓名,這名字,還是方才老朽給他取的。”
韓翠娥一聽,得意的笑道:“族長真有眼光,這兩個小傢伙還真不錯!”
說罷,昂着頭,挺着胸,轉身離開。
韓冰心中想到:原來,爺爺在韓家,也不是外人看上去的那麼風光。一個韓家的後輩女人,都可以如此放肆,更何況其他旁支長老。到底韓家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支系勢力如此大,為何沒有取代族長?……
老者見韓翠娥離開,轉過身來,莞爾一笑,說道:“她是掌管韓家內院的韓翠娥。旁支長女!”
韓冰點了點頭,似有所悟……
夢璃大陸三面靠海,唯有大陸以北,是荒無人煙的無名之地。
傳言,千百萬年以來,只有寥寥數人,曾經進出過此地。此地異常荒涼,雖偶有上古城池的殘羹斷瓦,灑在黃沙之上,除此以外,就只有零星的野草,雜亂而生。於是,人們給此處取名“荒蕪之地”。
大陸以西,是魔魂海。每到太陽西斜,魔魂海的海面,總會升騰起濃密的煙霧,蔓延至天際。在這些煙霧中,彷彿有着千百萬的怨靈被詛咒,場面驚悚。
大陸以南,是清風海。此海域風平浪靜,海水澄清。雖然如此,整個夢璃大陸上,卻沒有一張完整的海域圖。據說,數百年來,陸續有人進入清風海探尋世外桃源,要麼知難而退,無功而返,要麼就是一去,便了無音訊。
大陸東南,隔着霞光海,與暮雲大陸遙遙相望。每到日出,霞光海上空,都會出現多姿多彩的海市蜃樓。民間流傳,說那海市蜃樓,便是傳說中的仙境。
此時,東方的一輪紅日,徐徐升起。當第一絲霞光,照耀在夢璃大陸之上時,便郝然發現,大陸最東方的一棟塔樓,通體發亮,泛着紅色的流光。
大路上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那裏,就是夢璃大陸最富有的人家--韓家。
此時,韓家塔樓頂,紫色長袍的老人,正雙手靠背,眺望着東方升起的太陽。而他的身畔,一個清瘦的白衣少年,頭頂四方髻,迷離的望着虛空。
老者,正是韓家族長韓征和。而身畔的少年,不是韓冰,又是誰。
突然,老者淡淡的說:“冰兒,你可知,日出日落究竟為何?”
韓冰答道:“天地自然,一切都有章法。而循規蹈矩,則只是順應天道。”
老者一聽,又問:“只有如此?”
韓冰微啟雙唇,剛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
老者轉過頭,深吸口氣雙目半閉,說道:“你回韓家數月有餘,我讓你每日進入藏書閣打掃,難道,你都沒有乘此機會,了解一二?”
韓冰抬起頭,看向了老者,淡淡的說:“冰兒是有看過,只是?”
韓冰吞吞吐吐,不再言談。
老者見狀,忙說:“既然冰兒有話想說,那麼但說無妨。這塔樓頂,除了我們祖孫兩,也無外人。”
韓冰點了點頭,回道:“上經中的乾上乾下,正詳細的概論了這日出日落的整個過程,也揭示了萬物的一生。”
老者一聽,眼露精光,饒有深意的盯向少年。
少年頓然臉露苦澀,繼續說道:“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上九:亢龍有悔。用九:見群龍無首,吉。只是……”
老者閉着眼睛,搖頭晃腦的聽着韓冰的侃侃而談,可是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只是”,打斷了雅興。
他慌忙睜開了眼睛,問道:“只是什麼?”
韓冰淡淡的說:“乾上乾下都不能代表冰兒如今的立場和想法。反而冰兒覺得,坤卦上六:‘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這一句,才能代表冰兒目前的狀況,甚至是以後的一生!”
老者一聽,心中猛然劇烈疼痛:這韓家的嫡孫,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這又是事實,原本該享盡人間繁華的孩子,卻是獨自一人,在妖獸中長大。從未得到韓家的絲毫垂簾和照拂。就算他有一日,不再回這韓家,不願意做韓家之人,也是情有可原。而自己作為他的長輩,身居高位,卻依舊毫無辦法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