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湖堤晚景赴水宮
柳堤湖畔晚風習習，頭戴荊釵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正熱火朝天地準備着今晚的長龍宴。總角兒童穿梭於中嬉戲打鬧，有年輕男女建議去南山上采些野花野果，我和阿書也起鬨去了。
自從嘗了人間的食物的味道，每每吃飯我總要把自己吃撐才算。阿書也不勸戒，只一味地笑咪咪地給我夾菜。
夜幕漸漸降臨，柳堤湖卻讓燈火晃得如白晝一般。
鎮長請了戲班，這時正在臨時搭起的檯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我聽不懂唱的是什麼，只是覺得台上女子的聲音如雲榕山上的黃鸝婉轉清脆，半倚在阿書肩上，讓他細細地給我講述台上演繹的故事。
有人竊竊私語，乍開始只是一兩個人，隨後私語的人多了，堤上的人聲便大了起來，連戲台上傳出來的二胡聲都遮掩了。
我側耳，原來他們都在討論一個名叫商婉的女子。聽起來，好像就是白日裏在客棧見到的那個粉衣女子。
“阿書，他們在說什麼？”我吃飽了，睡意便上來了，懶得動，就連法術也懶得使，卻又好奇為什麼大家都對那個商婉感興趣。
“你等着，我去問問。”
不一會兒，阿書回來，見我席地而坐，眯着眼看戲，就知道我要睡著了。他抱起我，打算送我回客棧歇息。我卻抓住他的衣襟，求他讓我再看一會兒。阿書無法，只得抱着我坐到地上。柳堤湖畔綠草茵茵，坐上去倒也不覺得難受。
“還想聽商婉的事嗎？”阿書在耳邊輕輕問我。
我被他的呼吸弄得麻麻痒痒，忙用手遮住耳朵，說：“想，你說吧。”
我聽見阿書的輕笑，他道：“那商婉便是是哪個家客棧東家的二女兒。商家鎮本來是個小村莊，庄中大多都是姓商的人家。後來商婉的爺爺發了財，舉家搬到了城裏，此人倒是不忘本，出資照拂鄉里。後來商家莊便發展成了現在的商家鎮。商婉的父親生有二女一子，大女兒已然出嫁，小兒子年歲太小，是商老爺子的老來子。商家大女兒出嫁后，商老爺突然卧病，自家生意是打理不了了，便把偌大的家業托給了商婉，所以如今商家是商婉在當家。”
“哦，這麼說，這個商小姐還真有本事，若是將這麼大的家業交給我打理，我一定做的還不如雲榕山的兔子。”
“哈哈，你是說你不如一隻兔子？”阿書又嘲笑我。
我起身揮拳便打，“叫你笑我，我比兔子強百倍千倍！”兔子是我的禁忌，我說可以，別人說就不行。
我和阿書忙着打鬧，沒注意戲台上已經曲終人散，大多數人已經散去。只有年輕未婚男女留下來尋覓機會坦白心意，互訴衷腸。
這時有人點起了篝火，有個穿短衫的小夥子跑過來拍了一下阿書的肩膀說：“兄弟，過來跳舞！”他邊說邊跑，說完已經跑到篝火旁牽起一個姑娘的手，兩人繞着篝火跳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他們，逐漸圍成了一個圈。
不知是誰第一個唱起了歌，大家就歌興大起，都附和起來。我和阿書不會唱當地的山歌，夾在中間瞎哼哼。
一首歌罷，剛剛那個穿短衫的小夥子手拿一束野花走進圈裏，衝著他身旁的姑娘大聲說：“素素，我喜歡你，你接受我的花嗎？”
那個叫素素的姑娘滿臉嬌紅低着頭不敢吭聲。小夥子又問了一遍，“素素，接花吧，我會準備最肥的烤羊送到你家，請你爹娘成全我們！”
其他人見了起鬨：“快接吧！”
“對呀，彆扭捏了，阿水對你多好啊！”
“接花！接花！接花……”
我見那個素素太害羞了，就小小的幫了他們一把，施法讓推了阿水一下，本來是想讓阿水把花塞到素素手中，也許是太高興了，法力沒控制好，阿水一下子撲到素素身上，素素接不住他的重量，兩個人一個撲一個倒，一塊兒摔到了草地上。眾人一陣鬨笑，素素從地上起來，羞得頭也不回地跑掉了。阿水自然是追了上去，眾人又是大笑。
有了這個開頭，今晚儼然成了相親佳時，一對對早有情義卻未挑明的男女終成眷屬，沒有意中人的也多在這種氛圍下找到了良緣。
我吃驚於人間的男女之情，怎的這般熱烈火辣，感動於佳偶天成，原來是這樣美好幸福的感覺。
歡歡鬧鬧，不知不覺間已經破曉。篝火已熄，戀人們攜手離去，人人都意猶未盡。
我的睡意不知去了哪裏，拉着同樣毫無睡意的阿書，趁人們不注意，向湖中投了一道拜帖。
第一次下山，本來不想與別的妖精有什麼交往，只等師父從游夢仙島回來接我回山。還以為吃了含香丹就不會被認出妖的身份，誰知昨晚意外感到兩道法力波動，正是來自柳堤湖。湖中一隻魚精一隻蚌精，還有一堆未化形的小妖，這些不成氣候的妖怪竟然能看出我的身份，其中必有蹊蹺。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既然來到了別人的地盤，不去拜訪一下也說不過去，我也不做掩飾，大大方方地下帖吧。
湖下兩隊魚兵從水面一直排到水宮，這是以禮相待了，看這態度，似乎沒有惡意。我向阿書說明，便趁人不注意帶着他潛入水下。跟着魚兵去往他們的水宮。
水下頗有些咸腥。倒底不是海，湖中沒什麼可欣賞的景物。但是湖底的水宮，饒是我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山中小妖也看出它的華麗與不凡。
阿書在我耳邊說：“小小湖中，竟有這樣規格的宮殿，看來這魚精和蚌精不簡單，我們小心為上。”
“阿書，我後悔帶你下來了，萬一這兩個妖起了歹意，我怕一個人保護不了你。要不我們找個借口上去，你回客棧等我。”
阿書皺眉，說道：“真要有什麼萬一，你儘管自己逃出去，不必管我。”
“那怎麼可以！”
“要到了。”阿書岔開話題，語調生硬地說。
當時的我哪裏知道阿書心中所想，只是單純的考慮他的安危，完全沒有想到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與責任。
我被阿書生硬的語氣嚇到了，阿書見我的樣子，揉揉我的頭說：“傻瓜，你不是說你會一直陪着我，難道你以為我會離開你嗎？”
我抬首，呵呵笑了。
到得水宮宮門，就見一白一黑兩個人站在那裏。
黑的那個說道：“貴客光臨，不勝榮幸。”兩人一起拱手，“請進。”
我與阿書也不客套，隨兩人進宮。見宮中一切皆由琉璃造就，那琉璃本身發光，照的宮中如外面的白日一樣。
“得主人盛情招待，我二人十分感激，只不知二位是如何辨曉我的身份的呢？”我問。
那個黑衣妖說道：“仙友好法力，我二人修為尚淺，並沒有感應到你們的法力。”
“哦？那你們為什麼會留意到我們？”我聽他叫我仙友，又聽出他不知阿書的凡人身份，便知他們是真的沒有感應到。他們以為我倆是依仗法術掩藏了自身修為，我也不去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