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挖人
“朱副總，吳經理轉過來的採購單，請你批示一下”女秘書遞給朱天偉一個文件夾,看着這頭髮花白的老頭兒，心裏也有些不忍，給林家做牛做馬這麼些年，好不容易熬到了這樣的高位，結果一朝觸怒小公子，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連帶自己也跟着受罪。
“好的，劉秘書，先放在這裏，我等下就簽。”朱天偉苦笑一下把秘書打發出去了，這份採購單明明就是從自己手裏出來的，還要先送到部門經理手上簽字確認，然後又送回到自己手上批示，再送到總部去，這算什麼？林家小兒就這樣羞辱自己么？
說起來，林家那小子還真是有些手腕，一腳把自己踢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看工地還不解恨，搞這些東西來羞辱自己，明擺着就是要逼自己受氣不過自行走人，而且還是所謂的按程序走，讓人從明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想想真的有些傷心，當年從台灣來香港，進到林氏集團就沒挪過窩，跟着林家的老爺子一手一腳把個小小的公司打理成有數的大集團，結果一朝天子一朝臣，林老爺子年歲大了，退回家裏安渡晚年，讓國外讀書回來的小兒子接手集團，許是國外的牛奶麵包吃蒙了心，那個小假洋鬼子膽大得很，根本不顧做生不如做熟的常識，甫一接手，看樓市紅火，放棄集團的零售主業，要往樓市裡鑽。
房地產的錢是好賺，但是誰都玩得轉的？
做生意又不是賭博，風險能小些就小些，自己當日也是鬼迷了心竅，以為林老爺子讓自己輔佐他，但極力勸阻，結果言語之間觸怒了他，藉著董事會的名義，把自己這個堂堂的集團副總，竟發配到工地上看材料來了。
悔不該當初，反正人家自己家的錢，玩賠了便玩賠了，與我又有多大的關係，反正林老爺子也願意的，說不得真像自己上林家的門，老爺子吼自己的，放錯了自己的位置，把林家的產業當成自己打拚多年的事業，什麼總經理，副總經理，左右不過是打工仔，最多高級一點罷了。
人老了！
年輕個十歲，老子就不受這窩囊氣，換個東家了。
年輕個二十歲，那就自己打拚，自己當老闆。
可惜，五十幾的人了，再折騰個幾年，也就沒力氣了。
朱天偉在心裏感嘆一回，拿過採購單，在核准一欄簽上自己的大名，眼見着，樓市有些不景氣了，最近開盤的兩家都在降價了，也不知當時以地王價中標的這個盤能不能收回成本。
“篤篤”
“進來”
“朱副總，有位唐生找您”
“事先有預約么？”朱天偉把簽好字的採購單交還給秘書，習慣性的問了一下。
“沒有”劉秘書搖搖頭，這老頭，還當自己在總部呢，除了建築工頭會上門要這要那，誰會到這種工地來。
“知道了，你讓他先預約吧，我還有事情忙...........算了，知道是做什麼的嗎？”朱天偉說到一半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在總部的辦公室，不過是工地上臨時搭的板房，除了買點東西，督促一下工程的進展，還有什麼事讓自己乾的？
“他名片上寫的是一家公司的經理，還帶了個秘書來。”
“經理，還有秘書？什麼樣子？”聽不是什麼推銷的，朱天偉心裏倒是來了興趣。
“有點年輕。”
“你讓他進來吧。”有趣，年輕的經理。
“好的”劉秘書鬆了一口氣，本來照她秘書的職業來說，是不應該把沒有預約來歷不明的人向BOSS介紹的，但那個唐生又是求又是說好話，還送了自己一瓶“香奈兒”的香水，好幾千呢，還很難買到，拿了人家的未免就有些手軟。
“朱先生，你好，我姓唐，叫唐凌雲，立華公司的，這是我的名片，請過目”敲門進來的，是個很年輕的男孩，雖然穿得老成，神情也嚴肅，但給人的感覺有點裝老成，好象還未成年的樣子，最讓朱天偉驚訝的是，說得一口沒什麼口音的國語，台灣人？大陸人？
“唐生是嗎？請坐，不知你們立華公司是做什麼的，你今天來又有何貴幹？”朱天偉接過名片，從辦公桌的枱面上交換了一張自己的，瞟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很簡單，甚至是簡陋的東西，上面印着“立華有限公司，唐凌雲”，再就是一組電話號碼，背面什麼東西都沒有，這樣的名片，一個是很有實力的人，根本用不着什麼頭銜之類的，再一個，就是裝逼的騙子，面前這小孩，不象是有實力的，要是騙子也年輕了點，朱天偉乾脆開門見山。
“我們公司一個星期前剛剛成立，主業暫時還沒定下來，應該會涉足計算機軟硬件，網絡，遊戲以及計算機的推廣與培訓.............”
“請等一下，我想我們林氏與貴公司沒有什麼能合作的地方”朱天偉打斷道，看來這位還沒搞清楚狀況或者說消息不靈通，自己在集團內早已失勢，到這裏來，那是燒香找錯了廟門。
“不好意思，朱先生您可能是誤會了，我不是為林氏來的。”
“不是為林氏來的？”
“對，我這次過來，是想請朱先生過去擔任我們立華公司的總經理的。”
“你在說笑話嗎？跑到這裏來挖人？”朱天偉失笑道。
“這聽起來確實可笑，但事實如此”唐凌雲一聳肩。
“我說，年輕人，你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哈哈”朱天偉笑道。
“哦，請教一下朱先生，我怎麼異想天開了？”唐凌雲淡笑道。
“你說你們公司剛成立一個星期，對吧？”
“對”
“不介意的話，註冊資金能透露一下嗎？”
“一百萬美金”
“換成港幣也就是不到八百萬，我有說錯嗎？”
“沒有”
“那麼，再請問一下，到現在為止，你們公司有多少人？”
“到目前為止，不到十個人”
“你知道林氏集團市值多少嗎？”
“我看過了資料，四十多億港幣”
“林氏的僱員有多少，你有了解過嗎？”
“不知道”
“我告訴你，上個月為止，在本港就有三千四百五十多人，加上大陸及海外的分公司，辦事處，不下於四千，其它的，還要我說嗎？”朱天偉笑吟吟的望着沙發上的少年，想看看他知難而退的樣子，這些天，他都很鬱悶，今天難得看到這種不自量力的傻瓜，還真是開心。
“您如果有什麼要說的，請暢言”唐凌雲根本對他前面的話沒有反應，更沒有半點為難的樣子。
“看來，你還不懂我剛剛說前面，畢竟是年輕人”朱天偉搖了搖頭。
“朱先生，我想有志不在年高，年齡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不是嗎？”唐凌雲一點難為情的意思都沒有，朱天偉話里的意思，他知道，更在來之前就想到過了。
“話誰都會說，可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幹的，你不覺得，和林氏相比，你們公司太微不足道了嗎？”朱天偉一副饒有興緻的樣子看對面的男孩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林氏當年也是從小貓兩三隻發展起來的嗎？”
“當年和林氏一樣小貓兩三隻的公司，知道現在都在哪裏嗎？”
“這就是我來找朱先生來的原因，正是當年林老董事長和您這樣的人，才讓林氏發展得越來越好，立華為了能發展，有必要一個有經驗的掌舵人”
“你知道我現在的薪水嗎？”朱天偉搖搖頭，這個年輕人，大話還真會說，林氏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哪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天地，地利，人和，運氣，缺一不可。
“大概知道。”
“我一年的薪水就要比你們公司註冊資金的一半還多了，我是不可能會去你們那種小公司嗎？”朱天偉有點失去談話的興趣了。
“薪水不是問題，如果朱先生能就任立華公司的總經理職位，年薪最少會增加50%，如果公司發展得不錯，千萬級別的年薪，我們公司也可以給，朱先生也可以考慮一下。”唐凌雲有記憶的，島內所謂的打工皇帝，一年光稅金就交幾千萬，千萬年薪對於一個真正的人才，不算什麼，最少會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沒什麼好考慮，我在這裏做得很開心，並不想跳槽，讓唐生白走一趟，不好意思”朱天偉實在沒什麼談下去的興趣了，一個剛開一個星期，成員不過十來人的小公司，大言不慚的開出千萬年薪，騙鬼呢？要是李家，郭家這些大家族的企業還有可能。
“朱先生講大話吧，據我所知，最近一段時間，您在林氏做得並不開心，得罪了新董事長林公子，被發配到這裏來看工地，一個副總干這樣的活，這也能叫開心嗎？樹挪死，人挪活，我們公司很有誠意邀請.............”
“Out~~”朱天偉臉黑黑的一指辦公室的門，人要臉，樹要皮，即使全世界都知道這事，但被人當面這麼揭傷疤，不由臉上掛不住。
“好吧，朱先生，那我先告辭了，我們下次見”
“不要見了”
“會再見的，我相信！”唐凌雲一笑，拉門出去了，這老頭，有點意思，如果真像獵頭公司給的資料說的那樣，公司的主理人就落在他頭上了，自己可以放手放心了。
“原來是她帶來的，難怪，該死的”朱天偉在辦公室里的窗戶里看到那個跟在姓唐的身後上車的秘書模樣的女子，咬牙咒道。
（前兩天家裏出了點事情，去辦事去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