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片
後山山谷中，一片盛開的花叢中壘砌出一道新墳，古彥手握一把尖刀不停地在一塊木板上刻着。
良久之後，古彥將刻好的木牌深深頂入新墳前，俯身朝着墳頭叩了三個頭，而後起身朝着谷中央石碑處走去。
此刻，石碑處靜靜站立着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堂弟，二叔的兒子古笑。另外一個，四十歲左右，渾身散發著強勁氣息的中年男子。
“大哥，他們……”
古笑看着走來的古彥，跑步迎了上去，臉色顯得異常焦急，正準備向古彥告知什麼，卻被古彥的手勢給制止了。
踱步來到中年男子面前，二人都沒有說話，彼此靜靜看着對方。
自從五年前，古彥就很少看到對方了，此人正是古彥的啟蒙師傅，古武一族的傳功長老古嘯天。
“唉！”
古嘯天一聲惋惜的長嘆，伸手拍了拍古彥的肩膀，“走吧！”
一盞茶之後。
麒麟堂，古武一族商議重大事務之所。
此刻廳堂之外，族人已將這裏圍的水泄不通，紛紛議論着古彥將會面臨什麼樣的懲罰，畢竟麒麟堂多年沒有開啟過了。
堂內，族老團的成員們分坐廳堂左右，上首一方雕刻着古武一族守護聖獸的麒麟鑲金壁。
麒麟壁前，一名三十多歲、體格偏瘦、膚色白皙、身着錦緞長袍的男子，正靜坐在一方巨大的石椅之上，眯着一雙三角小眼，眼神流轉之間盡顯陰險狡詐之色。
此人便是古武一族現任族長、古傑的父親古煙雲。
族老之中，一名身材短小、留八字須的老者，身後站立着一名少女，赫然正是與古彥自小一起長大的古媚。
與之前的那個因驚嚇而言語恍惚的少女判若兩人，此刻的古媚神情冷漠，眼神淡然。在古嘯天領着古彥進入廳堂的剎那，她的眼神之中也未起絲毫的漣漪。
然，古彥卻並未多想，徑直來到堂前靜靜站立。在出手攻擊古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情況發生。
“畜生，還不跪下！”
看到古彥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族老中間一名尖嘴老者出聲呵斥道。
古彥閉着眼睛都知道，發話之人乃當今古武一族大長老、古傑的爺爺。
自己的孫子失去了一隻耳朵，加上本就心胸狹隘，此刻他要是不站出來，古彥都會覺得奇怪。
先前古嘯天領着古彥來到堂外，當古彥看到自己將要邁進麒麟堂的那一刻，就沒準備再走出這裏。
既然是死，又何必卑躬屈膝，但自始至終令古彥沒有想到的是，如此平常的一次小輩間的爭鬥，會搞出如此大的場面。
麒麟堂是什麼地方，只怕族內沒有人不清楚，這是商議本族重大決策、處置一些背叛本族或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
況且，爭鬥雙方只有自己一人到場，堂內並未見到古傑，那就意味着他們並不准備追究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是直接給古彥定罪來了。
如此專權獨斷的行事方式，古彥的辯解只能是一家之言，盡顯蒼白無力，所以古彥並未準備為自己辯解。
此次爭端，連自己的母親都沒了，自始自終沒有任何人提起，更沒有任何人為他們母子倆鳴不平。
此刻的古彥才真正明白一個道理——人窮如芻狗，要想有話語權，想要不被人欺辱，只能靠實力，拳頭硬才是硬道理。
然，這一切似乎明白的有些晚，眼前的情形想要活着走出這裏怕是機會渺茫。
想明白了這一切的古彥，反而顯得愈發淡定。既然生不能昂首挺胸；死，也要將自己的脊梁骨給挺直了。
古彥轉頭看了一眼發話老者，眼中一片赤紅，“我古彥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如你這等不明就裏的老匹夫，有何資格要我下跪？”
“轟！”堂外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騷動，議論聲越來越大。
“還當是幾年前呢，這是在找死啊……”
“原本以為我古武族出了一位奇才，沒想到會弄成今天這副……唉！”
“這幾年可是低調多了，沒想到這小子膽子還是那麼大！”
麒麟堂外，族人的議論聲一波接着一波，不少人對於古彥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更多的是湊熱鬧。
“放肆！”
聽到古彥這一番石破驚天的話語，族長古煙雲一掌拍碎了石椅的扶手，出聲怒喝古彥。一旁的老者早就氣的面色發紫，臉上肌肉不停的顫動着，眼底一片赤紅。
“小畜生，還不閉嘴！”
就在憤怒的古煙雲欲要出手之際，族老中走出一人，朝着古煙雲一抱拳，而後向著古彥呵斥道。
“閉嘴？我看閉嘴的應該是你！”
古彥看着自己的親叔叔古雲峰，眼神之中充滿了失望和鄙夷的神色，“我父親應該慶幸自己死了，否則，有你這樣毫無廉恥、奴顏婢色的兄弟，活着估計也沒臉見人。”
“你找死！”
古雲峰說話的同時，一拳砸向古彥，隨着“咔嚓！”一聲脆響，古彥被擊飛，而後重重砸在堂內的一根木柱上，巨大的衝擊力將木柱頂端附着的粉塵震得簌簌而下。
圍觀的人群中，古笑看着自己的父親，出手將古彥擊飛，不顧一切想要衝進來制止，然，早有人在一旁將其制止。
古彥遭到玄丹初期境界的古雲峰一擊，胸骨盡碎、腑內臟器受損、全身經脈盡斷。烏黑腥臭的血液大口向外噴射。
遭受重創的古彥，雙手撐着地面努力想要站起來，最終依然沒能站立起來。然而，身體雖然無法站立，但倔強的古彥卻始終將自己的頭高高昂起，死死的盯着古雲峰，眼神之中一片令人顫慄的寒光。
見自己一拳未能了結古彥的性命，古雲峰繼續向著古彥走來。
“等等！”
只見一直靜坐的那名身材短小、留八字須的老者出聲制止了古雲峰，起身來到廳堂中央，看都沒看古彥一眼，“此次事件涉及到我孫女媚兒，老夫需要徹底弄個明白，想必，在座各位以及我們的族人都想弄清楚。”
聽到這老者的話語，古煙雲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剛要發作，卻被一旁的大長老眼神給制止了。
所有人都帶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八字須老者，除了一個人，那就是當事人古彥。
此刻的古彥，聽到對方的話語，眼神依然平靜，並沒有因為他暫時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感激對方，嘴角掛着一絲冷冷的笑意。
“媚兒！”
八字須老者看向身後的古媚，“他母親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稟告各位族老，確實是摔倒的！”
古媚毫不猶豫的答道，自始自終都沒有看過一眼古彥。
聽到古媚的話語，圍觀的人群中再次響起一陣騷動，這哪裏是在為自己的孫女撇清關係，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老傢伙實則是在維護古傑，拍族長的馬屁。
聽到八字須老者及古媚的話語，此刻，古煙雲及大長老眼中那殺意才漸漸消散，會意的看了對方一眼。
聽到八字須老者和古媚這一番戲劇性的對話，一旁重傷不起的古彥臉上帶着冷冷的笑意，轉頭看了一眼古媚。
但是此刻的古媚依然神情冷漠，並沒有看古彥，或許是心底還有些發虛。
古彥心中僅存的一絲美好回憶，在這一刻被無情的擊碎，身體的創傷沒能將這位倔強少年擊倒，卻倒在了情感及心靈的創傷上。
那高高昂起的頭顱在這一瞬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眼神之中一片死寂之色，漸漸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當古彥醒來之時，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古雲峰那一招震碎了他全身的經脈，此刻，連站都無法站起來。
古彥清楚的記得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心中充滿着疑惑，自己為什麼還活着，然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古彥只能不再去想。
通過觀察，發現這是一處龐大的洞穴，洞穴四周石壁之上雕刻着一幅幅精美的壁畫，洞穴中央，九具不知名的龐大骨架靜靜矗立。
令古彥無比驚訝的是，這九具不知道存在多少歲月的骨架，通體溫潤剔透，散發著陣陣神秘威嚴。
“難道這是……”
古彥心中一怔，眼前的情景讓他想起了一個傳說。
傳說中，萬億年前，遠古時期，神魔大戰之時，各方生靈為爭奪生存空間，發生了驚天大戰。
其中就出現了一個強悍的生靈種族——麒麟。
就在麒麟種族面臨絕境之際，一位強者出現並拯救了麒麟種族。自此，麒麟種族便立下誓言，終身守護強者後人。
這名強者便是古武族的鼻祖，古鴻蒙。
記憶中，古武族的後山有一處禁地，小時候聽啟蒙師傅古嘯天說過，這處禁地便是古武族守護聖獸的墳冢。
“難道自己進入了聖獸墳冢？聖獸墳冢乃古武族的禁地，除了每十六年開啟一次，平常禁止任何人靠近，自己是如何進來的？”
古彥心中充滿了眾多不解，心中暗自揣測。
突然，整個洞穴空間一陣輕顫。緊接着，四周石壁上的壁畫開始變得虛幻、扭曲，彷彿活過來一般。
同時，古彥的眉心之處一道強光閃現，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強光閃現的那一刻，古彥感覺到自己身邊的一切都消失，冥冥中，自己彷彿置身於一片巨大的空間之中，空間內到處瀰漫著濃濃的霧氣。
“這……這難道就是我的識海？我怎麼進入了自己的識海中？我的識海何時變得如此浩瀚了？”
古彥努力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了。
就在古彥疑惑不解之際，前方霧氣之中隱隱漂浮着一塊巨大的物體，通體黝黑，物體表面散發著強烈而古樸的生命氣息，令古彥的心裏產生了一絲悸動。
“咦！這東西怎麼感覺如此眼熟！”古彥看着眼前的物體，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突然，古彥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這，這不是自小便掛在自己胸前、五年前神秘失蹤的那塊殘片嗎！沒想到出現在自己的識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