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那一旨作嫁（3）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前來，無一處不顯示着皇家的威嚴與氣派。
十里紅妝，鋪至王府。
外面鑼鼓喧天，府內，女子坐在鏡子面前，大紅蓋頭遮住臉龐。宮內派來的公公走後，門忽然被推開了，進來的是蕭王還有王妃。
蕭王看着女兒，分明是大喜日子，目中卻不滿流露出一絲凄傷：“今日你出嫁，該說的話你母親都交代了，為父也沒什麼好叮囑的。入宮之後謹言慎行，卻也萬莫被人欺負了，記得事事都有為父在你身後。”
新娘頷首。
“吉時已到，王爺，王妃，小姐該走了。”侍女說著，聲音不知怎的，似乎有些顫抖。
蕭王微微一嘆，忽然皺了皺眉，叫住了她：“且慢！”宋祁臉上露出一絲警覺，忽然回頭攔住新娘，將那紅蓋頭一把扯掉。
一剎那，蕭王妃大驚失色，不由身子癱軟，緊緊扶住蕭王。
蓋頭下的人，不是織錦。
倩兒立刻跪倒，說：“王爺恕罪，是表姐吩咐倩兒這麼做的。”
宋祁震怒，強忍住，問道：“織錦在哪兒？織錦呢？”
“小姐……小姐從昨晚上就沒回來。”倩兒唯唯諾諾。
“什麼？”如晴天霹靂。
映月閣內宋祁按捺住此刻的焦急，而蕭王妃已然癱軟坐倒。
“王爺，這可怎麼辦呀，織錦不見了，這要我們如何是好啊。”
宋祁焦急地來回走動，吩咐道：“倩兒你代替織錦出嫁，等到木已成舟，你便是大齊的太子妃。另外，你們，照顧好王妃，把常恕給我叫過來。”宋祁說完，奪門離開。
紙包不住火，這件事情終究是會泄露出去的。明日之前，找到織錦還好，將罪名全部推到倩兒身上便罷，若是找不到，那罪責便只能讓蕭王府承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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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蕭王都在極度的緊張中度過。
直到賓客散后，常恕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集賢院，紅綢裝點，燈燭輝煌。
太子已經有些醉了，跌跌撞撞行至門前，剛想推門而入，卻忽然停了下來，笑了笑，整理了下衣冠，方才推開門。
“織錦，讓你久等了。”太子憨厚一笑，帶上門，便走了過來。他在她邊上坐下，拉住她的手，說：“你我相識多年，他們從小就說你以後會是我的娘子，沒想到，你真會答應嫁給我。”
他說著便伸手欲摘下她的蓋頭。
倩兒立刻躲了開來，指了指燭火，而後將自己的衣帶解開。
太子皺了皺眉，說：“織錦，我對你，是真心喜歡，我發誓我就娶你一個人，不會納妾。”
“春宵一刻值千金。”倩兒以免露出破綻，低聲說了句。
太子聞言，方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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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裏？”織錦醒來，耳邊是水珠滴落濺在石壁上的聲音。她目光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而在她面前，是十一。
“洛陽城外。”
“什麼？”她無比錯愕，很快鎮定下來，說：“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婚禮已經過去了。”
她錯過了婚禮？那蕭王，蕭王妃現在一定會受到牽累。
敬帝對蕭王一向諸多猜忌，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敬帝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剷除他的機會。
她要趕快回去，所有的錯都在她一個人身上，與人無尤。
他看出了她的擔憂，說：“你現在若是回去，必死無疑。”
她毫不畏懼道：“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有什麼罪責我一人承擔。”
他沒有立刻回應，目光甚至無比淡然，須臾，才淡然說道：“不，不必你來承擔。你是因為我才有逃婚之事。”
十一說著，忽然伸手，猶豫着，放在她臉上。
多少次的望而卻步，而今，他望着她目中那份擔憂夾雜着詫異，心中只覺得滿足而已。
多年來，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情感。
所有厭惡，所有怨懟，所有指責，不過因為一個字而已。
“情”這一字，若是陷入其中，還有什麼是他不能捨棄的呢？
“十一……”她忽然意識到他目中的堅定還有滿足代表着什麼，那是一種決絕，不肯認輸，至死方休的決絕。
然而他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旋即撤手，說：“石洞中有七日的乾糧，七日之後，會有人來這裏放你出去。”
“十一，十一，十一……”她喊他，追過去，心像是掉進了油鍋，不禁焦急更是心疼，他不能這樣，他怎能為她如此？
洞門轟然關閉，她拍着牆，心如刀割，焦急到了頂點，一遍一遍喚着“十一”而回應她的只有這洞中的迴音。
喉頭沙啞，她靠着石門，像是一瞬間置身地獄，心裏難受得快要死掉。
記憶中，那黃口小兒傲然之聲忽然傳來：
“你自問傾國傾城？”
“蕭王女兒本殿下高攀不起！”
“若是你今日想在詔獄睡一晚的話，自然可以離開。”
“你若生不軌之心，自會有人來懲罰你。”
“今日喝酒，一醉方休！”
……
十一，十一，我的，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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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李代桃僵，此事一出，朝野上下，震驚一片。
此刻，昌德宮內，敬帝臉上漸漸緩和下來，冷眼望着下面那少年。
十一跪地再拜，道：“兒臣對織錦早已傾心許久，不忍太子橫刀奪愛，婚前將她劫走，此事只在兒臣一人，請父皇降罪！”
大臣們知曉這是陛下的家事，不宜插手，一時間，無人吭聲。
敬帝強忍住滿肚子的氣，冷聲道：“退朝！”
昌德中殿，敬帝看着跪倒在地的十一，沉默不語，忽然一派龍椅，怒道：“不守孝悌之義，不尊兄長，欺兄奪嫂，朝堂之上竟還如此理直氣壯，端妃真是給朕生了個好兒子啊！”
十一匍匐拜倒，只有一句：“兒臣自知有錯，請父皇降罪！”
敬帝越看越氣，道：“來人！”
昌德宮侍從很快列隊，只待敬帝一聲命令。
“陛下——”周公公見狀，嘆了嘆，道：“十一殿下年幼，難免犯錯，您就看在已逝的端妃娘娘面上饒了他這一次吧。”
敬帝看了他一眼，怒道：“若非看在端妃面上，他豈能活到今日？”
十一聞言，身子一震，頓時，心如刀絞。
“來人，還愣着幹什麼？下詔獄，交由廷尉處置！”敬帝說完，拂袖離開。
十一跪在地上，沉默着，忽然一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