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訓姐姐

第四章 教訓姐姐

“我怎麼了?”蘇幕遮淡淡地瞅着她,見她穿了一件火紅色的旗袍,秀髮用火鉗燙成了現在最流行的模樣,盤成雲髻,髻上斜插了一根翡翠碧玉簪子,這簪子配上這旗袍的顏色,當真是奇怪了。

蘇挽蘊蹙了蹙眉心,淺粉色的絹帕掩住櫻桃小嘴,道:“你讓我們蘇家蒙羞,就是你不對!”

“我們蘇家蒙羞?蒙了哪門子的羞,我怎麼不知道?”蘇幕遮揚起聲音,眉眼中透着一份冷冷的韻,“如果讓我去嫁給我不認識的人,婚後出了巨大的矛盾,讓那人鬧着要與我離婚,才是讓我們蘇家蒙了羞。”

蘇挽蘊一聽這話,倒是得意了揚了揚嘴角,那雙眼珠轉來轉去,笑道:“你也真是有自知之明了。”

“是,我是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天天恨不得往貼在別人身上,可別人連正眼都瞧不上。”蘇幕遮揚了揚眉目,發間的桃花簪子閃亮出一片華澤,“姐姐你連婚都結不了,哪裏有資格像我一樣去離呢?”

蘇挽蘊心中慍怒,她之前得知了父親要將蘇幕遮嫁給司馬識焉,心中便憤然不平。

司馬識焉是留美的俊才,父親司馬余任政府文部的部長,祖上是簪纓世族,而且司馬識焉此人談吐不凡,氣質絕佳,怎麼看都是做夫婿的最佳人選。

她也暗暗求過父親,讓她代替蘇幕遮嫁過去,可哪知父親就是不許。

蘇幕遮揚了揚甜橙色的嘴角,目光不去瞧她,而是瞧着不遠處的水晶青瓷梅花瓶,順手摘下一朵花來,輕輕地聞着,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求爸爸做什麼,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你也要清楚,就算我不嫁給司馬識焉,也沒有你的份!”

“你這是反了!”蘇挽蘊怒不可遏,白皙的容顏氣得如屋外的桃蕊般殷紅,“我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你了,你從小就要與我過不去,我要的東西你偏偏就要搶走,搶走了之後卻要扔掉。蘇幕遮,我真懷疑老天是不是派你來懲罰我的!”

她淡淡瞟了蘇挽蘊一眼,“你少裝可憐,你和你母親做過的事情,現在全都不記得了嗎?”

蘇挽蘊怔了怔,緊緊地咬着紅唇,“什麼事情?”

蘇幕遮冷哼一聲,淡淡地瞥着她,“你還真要我把話說明白?那好,請你回想一下我母親是如何死的,與你有沒有關係呢?”

她這一席話讓蘇挽蘊心生怔忡,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蘇幕遮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孩子,怎麼會記得如此清晰?

蘇挽蘊渾身一顫,蘇幕遮卻笑了笑,也不再理她,伸手抓起那水晶花瓶把玩着,乳白色的高跟鞋踏在白絨絨的絨毯上,發出淡淡的摩擦聲音。

“你把這個花瓶放下,這可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蘇挽蘊仍是不肯罷休,道。

蘇幕遮嘟了嘟嘴,揚起眉目看着她,抬手便打落下了那花瓶來,碎裂開來的梅花紋路暈襯在漆紅色的地面上,一片的蕭瑟與黯然。

蘇挽蘊心中更加憤懣,去看蘇幕遮,卻見蘇幕遮垂下了簾幕來,手中捧着青色暖爐,燃着淡淡的火苗,她的笑容也隨着那躥升的溫度,綻放了大大的弧度。

雖然是四月天,可的確還是有些冷的,只不過蘇挽蘊瞧着那暖爐,竟好像是要朝她砸來的一般。她立馬閉住了嘴,不敢再去得罪蘇幕遮半分,只哼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卻見着蘇萊歸如雕像般立在旁邊,一肚子的火也就發泄在了他的身上。

“你沒長眼睛,瞧不見我要出去嗎?!”

蘇萊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讓開了一條小路來。

蘇挽蘊卻仍不饒人,“哼,不知禮節的東西,真不知道誰生養了你!”

她這話像一根刺般扎到了蘇萊歸身上,雖有陣陣暖香撲面,暖風滌盪,但讓無法抵擋住他心中的寒意。他瞧着屋外裊娜擺動的楊柳,緩緩地飄散着自己的心思。

蘇幕遮輕蹙秀眉,眼眸中滿溢着憤怒,三步兩步就攔到蘇挽蘊面前,直直便呼了她一個巴掌。

蘇挽蘊被她的力道打落在了絳紅色綢緞袱椅上,那翡翠碧玉簪子也掉落在地,長而捲曲的青絲垂落腰際。

“幕妹妹,你這是做什麼。“蘇萊歸趕忙捉住她白皙的小手,瞧着那片雪白被點染得通紅,心頭漾過一絲疼惜與暖意。

蘇幕遮嘟了嘟嘴,衝著蘇挽蘊盈盈一笑,只是那笑容背後卻是濃濃的涼意,“哥哥雖然是爸爸的養子,但養子也是兒子。哥哥的親生父母是誰我不知道,可養父就是蘇南城,你剛才那句話難道是在罵爸爸嗎?”

“這……”蘇挽蘊捂着臉頰,一時間沒了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沒有想要罵爸爸……”

“是什麼意思你心裏清楚,哥哥我們走,不要理她。”蘇幕遮淡淡地抿了唇,轉眼瞧着蘇萊歸。

蘇萊歸沖她輕輕一笑,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掩去了悲傷,平添了一層融暖,反握住她白皙的小手,直直擦過蘇挽蘊,上了樓梯去。

蘇幕遮打開房間的百葉窗來,屋外的三色堇飄來淡淡的香氣。她輕輕地聞着着,嬌俏的身影與那絢麗的顏色竟融到了一處去。

她轉眼瞧着他,他朝她笑了笑,伸手摘了一朵來,別在她烏黑的秀髮上。她偏了偏頭,俏麗一笑,“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這三色堇的花語是思慕,就好像是他道不出的心情那般。

她瞧着蘇萊歸臉色不好,不由攀住他的肩膀,輕聲道:“哥哥你是不是還在想蘇挽蘊的話?其實你不用在意的,她和她媽媽就是那樣趨炎附勢的人,等哪天哥哥你執掌了蘇家,她們會另眼相待的。”

他無聲一笑,搖了搖頭,“傻丫頭,她們兩個人這樣待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早就習慣了,哪裏還會想這麼多呢。”他黑色的瞳眸中閃過一絲光芒,瞧着她面上俏麗的笑容,這才將眸光調向別處了去。

蘇幕遮的貼身丫頭靜嵐敲了敲門,還沒等蘇幕遮應上一聲便逕自走了進來,笑道:“小姐,少爺,你們是在說些什麼,氣氛如此沉重。”

“還能說什麼,不就說那個蘇挽蘊嘛。”蘇幕遮一直善待下人,從不打罵,所以府中的丫頭們都與她交好,再加上蘇幕遮討厭繁文縟節,這丫頭們便在她面前少了規矩,多了活潑。

靜嵐努了努嘴,對蘇挽蘊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嘟囔道:“那得了,小姐你剛應付完那蘇挽蘊,現在又要去應付她媽媽了。”

她蹙了蹙眉心,“秦姨娘回來了?”

“可不是嘛,一進來就看着蘇挽蘊向她告狀,說什麼小姐你無緣無故打了她巴掌,還說你出言侮辱她,哎呀,我看秦姨娘現在就要來了!”

其實這秦姨娘早在幾年前就被蘇南城扶了正,照理說應該叫她一聲夫人,可是蘇幕遮就是不改稱呼,伺候蘇幕遮的丫頭們也一併不改口,倒是讓秦姨娘氣得不輕。

蘇幕遮揚了揚眉目,大有一副要去收拾秦姨娘的架勢。

蘇萊歸趕忙攔下了她來,瞧着她,道:“你不要去,你今天打了她的女兒,她不會罷休的,再加上你逃了婚,父親再寵愛你,此次也免不了對你的一頓處罰。”

她嘟了嘟嘴,“那哥哥你說怎麼辦?”

蘇萊歸漆黑的瞳眸中閃過一絲狠意,起了身來,聲音似從遠方飄來,“沒事,你只需要在這裏坐着,我自然會打發她。”

他走向正廳,眼瞧着那張軟榻上鋪蓋了一張貂紋裘袍,一個身穿玫瑰紅紋絲綢旗袍的美艷婦人正在一旁卧坐着,她伸手拿着茶几上的藍寶石步搖把玩着,見他來了,這才正了神色,笑道:“我不是讓你來,我是讓幕遮來,怎麼,她不肯來嗎?”

蘇萊歸眉眼中蘊藏着濃厚的烏雲,冷冷開口,“幕妹妹休息了,夫人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好的。”

“好!”秦姨娘瞪眼瞧着他,“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我的挽蘊平白無故挨了她的打?!”

“那是因為大小姐出言侮辱了父親。”他眼神不變,瞧着花瓶中嬌艷的水仙,只不過那水仙花特有的幽香被秦姨娘身上的脂粉香氣給蓋了去,讓他不由地鎖了眉頭。

秦姨娘聞言一愣,“她是怎麼出言侮辱了她的父親?”

他冷哼一聲,也不退讓,眸中的鋒芒又重了幾分,“大小姐說在下沒有家教,可誰都知道,我是父親帶在身邊教的,她這樣的言論,不就是在說父親教得不好?”

他直直地看向秦姨娘,秦姨娘心中慌得厲害,這蘇萊歸平日裏總是任她們母女刁難,不發一言,怎麼這次竟會出言反駁……

不過她倒也不傻,旋即想了明白他是為了蘇幕遮。

這次蘇幕遮逃婚,蘇南城本來就心中憤懣,她若是借這件事情再挑撥一下,蘇幕遮一定會受到不小的處罰。

月光披染在他的身上,空氣中緩緩浮過塵埃,他的俊顏隱沒在燈光之中,只是那雙漆黑的眸子,顯得格外冰冷。

他的聲音也隨着這空氣,愈發得涼薄起來,“夫人,我只希望你不要為難幕妹妹。”

“哼,如果我偏要為難她,你能拿我怎麼樣?”秦姨娘挑了眉目,挑釁似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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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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